第25章
“她在这儿？”夏晴不可思议，她原本以为陆忧璇只是和朋友一起喝喝酒，却不想她竟然会堕落到混迹在这种地方！
霓虹刺透车窗，夏晴看着眼前的这一家酒吧。这条酒吧街虽说比较正规，可是这一家名叫“蓝色记忆”的酒吧却没那么好的名声。
只在今年就有两个明星因为在此涉嫌吸毒，而被勒令停业整顿，前些天才刚恢复营业。
夏晴愤然推开车门，展望急忙跟下来，“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夏晴停住脚步，只见展望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忧璇，我到了，你在哪里？”
展望的口吻不是凶恶，不是冷漠，有一丝严厉，也有一丝关切。
挂了电话，展望平淡地说：“她马上出来。”
展望靠在车旁，点一支烟。冬夜，烟雾袅袅，瞬息消散。
烟草燃烧的味道令夏晴微微蹙眉，展望的样子，在烟雾缭绕中朦胧而俊朗。
若不是他冷酷的脸，若不是他冰冷的眼神，他，该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可是……
夏晴移开目光，这个人，为什么总令她感到惶然不安？
正想着，便见一个女孩儿摇摇晃晃地经过身前，一股浓重的酒味儿扑鼻而来。夏晴抬眼看去，那女孩一身长羽绒服，长靴高到膝盖，长发散乱，扑倒在展望怀中。
“展叔叔。”含混的声音，正是陆忧璇。
展望轻轻推开她，“喝这么多，还敢叫我来？忧璇，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呵，对啊，我越来越不像话了！”陆忧璇重新依偎在展望胸前，双臂圈住他的腰。
“回家。”展望欲推开她，她却更紧地靠在展望身上，“不，我不要回家，不要，我才……我才不要和那个女人住在一个屋檐下，那个坏女人，贱人！”
展望抬头看夏晴一眼，夏晴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状似亲昵的举动，微蹙眉头。
展望猛地推开她，“你不回家去哪里？听话，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再管你。”
“好啊，你们……你们都不要管我，都不要管我！”陆忧璇被他推开，向后踉跄几步，声音陡然哽咽，寒冷冬夜，落下一颗颗泪水，“你走啊，你走啊！别管我啊，别管我！”
展望面色沉暗，眼中浓云滚滚。
这样的陆忧璇，哪里还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女孩，看着她这副模样，活像二十几岁的堕落少女，展望果然转身而去，拉开车门。
突地，陆忧璇好似受惊的小兔，霍然夺步，紧紧抱住了展望。
“展叔叔。”她靠在展望的背上，哭得愈发伤心，“不，不，我……我错了，错了。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
“回家去。”展望冷淡地说。
“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陆忧璇泪水汹涌，声音断续，“你们……你和哥哥，为什么都被她灌了迷药吗？她是坏人，是坏人，是害死爸爸的坏女人！”
展望不理会她，欲要挣脱，陆忧璇却更加大了手臂的力道，忽而软弱下来，“展叔叔，别走，我不要你走，我不要……”
柔柔的声音，相比适才的怒喝，好似轻柔的水拂风荡漾，撩人心怀。
忽地，忧璇白天伤心欲绝的眼神映入脑海，夏晴猛然一惊。
眼前，紧紧拥着展望的女孩，若不说她只有十六岁，若她根本不认识她，一定会以为这是一对吵架的情侣，女孩子在极力挽回男人的心。
不会！
夏晴怔忪，但愿是自己想得太多。
“展叔叔，别走好吗？陪着我……”陆忧璇持续柔弱，展望叹息道，“我送你回家。”
“不！不，展叔叔，去哪里都可以，不要让我回家好不好？我不要！”这一次，是恳求的口吻，而不是逼迫。
“我送你回城郊的家。”这已经是展望最后的让步。
陆忧璇却仍旧摇头，“不！不！我要回你家，回你家好不好？”
展望显然一怔，随即去看夏晴。夏晴回过神，连忙走上前去，“忧璇。”
一句话，如同激起夜风狂乱。
陆忧璇猛然回头，只见夏晴直直站在身后，她气血上冲，因酒气潮红的脸更加涨红。
“你来干什么？你怎么在这儿？”仿佛倏然间明白，转头去看展望。展望微微垂下眼，陆忧璇冷笑，逼上夏晴，“好啊，好啊夏晴，你真行，你害死了我爸爸，迷惑了我哥哥还不够，还要迷惑展叔叔！你……”
一掌甩在夏晴脸上，夏晴早有预料，却不闪不避，如果发泄可以让她暂时冷静，那么她愿意。
清脆的声音，令展望上前一步，“是我叫她来的。忧璇，回家去，不然展叔叔不会再理会你。我一向说到做到，你知道。”
“为什么你们都帮她？”陆忧璇甩开展望的手。冬天的冷风刺骨冰凉，凝冻了她眼里的水雾，变得凄厉。
陆忧璇退开几步，右手探入包中。
夏晴与展望对望一眼，陆忧璇泪眼凝结，直直地盯着他们。
“忧璇……”夏晴上前一步，只见一道耀眼的明光刺破炫彩黑夜，白色的银亮，几乎令霓虹黯然失色。
夏晴一惊，却来不及闪躲，只见陆忧璇竟自包中拿出一把锋利的短刀，直向夏晴挥来。夏晴惊讶，展望亦是一惊非小，连忙上前一步，扣住夏晴肩膀，向后拉去。
可锋利的刀锋依然割破了夏晴的手背，鲜血沿着指尖儿流下来，滴在夜幕下依旧喧闹的酒吧门口。
突然的争吵吸引了来往的人群，人们驻足观看，看到刀锋毕现之时，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有人吹起口哨起哄，也有人匆匆离开。
陆忧璇站在当地，握着刀的手禁不住瑟瑟颤抖。她惊惧地望着夏晴。夏晴眼眉微蹙，被展望揽住。展望捏住她的手腕，关心道：“怎样？”
夏晴摇摇头不语，眼中却似乎有泪，只是迟迟没有淌下来。
展望看到，她的目光中有太多痛惜。
当啷一声，带血的利刃掉在地上，陆忧璇手足无措，站立不稳的身子忽地向后倒去。她只感到眼前一黑，眩晕与恶心汹涌而来，倒在地上，最后，只看到展望锃亮的皮鞋向自己一步步奔来。她微微勾起唇角，耳边传来展望焦急的呼喊，“忧璇……”
意识仿佛随着这一声，烟消云散。
车内的暖风吹出融融暖意，夏晴面无表情，手背上汩汩流血的伤口触目惊心。她安静地看着车窗外，只觉得这景色与来时已大为不同。
展望看看她，“要不要去医院？”
夏晴摇头，“一点儿小伤口，不用。”
陆忧璇躺在车后座上，此时安静得如一只小羊。夏晴回眼看着她，本来强忍的泪水却不经意流下。
到底，要怎样做才能令陆忧璇走出阴影，不再对自己抱有偏见？
“哭什么？哭管用吗？有哭的时间不如对忧璇好一儿点。”暖融融的车内，展望的口吻依旧冰凉。
夏晴抹去泪水，不看他，“送我们回家。”
“还是回我家吧。”展望平静地说。
夏晴甩头看向他。他俊毅的侧脸被淡淡灯光勾勒出略显柔和的线条，茫茫夜色，狭小的车内，有一瞬间，夏晴似乎觉得身边的这个人不是展望。
“看着我干什么？盯着人看不礼貌。”展望话虽如此说，却洞悉了她的心思，“我家有药，有绷带纱布。”
不知为何，听他随意地说起这些东西，夏晴的手背忽地火辣辣地疼，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条件反射？
“不用了，回家，不然以后她每次都上演一出闹剧，还每次都由着她吗？”夏晴的话，展望没有反对，对于他，哪里似乎都是一样。
这一切，仿佛与他无关。
回到家，张阿姨一开门就看到夏晴血淋淋的手背，虽已微微干涩，但那伤口的形状依旧让她轻呼一声。
陆泽磊也没有睡，走下楼来，见展望抱着昏睡过去的陆忧璇，忙道：“忧璇怎么了？”
话问出口便已猜到，浓重的酒味儿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喝醉了。”展望淡淡说，“夏晴受伤了，家里有没有药膏或者纱布？”
陆泽磊一怔，“没……没有药，但是有纱布。”
“去拿来。”展望说着便往楼上而去，陆泽磊目送他将陆忧璇抱进房间，才向夏晴走去，“你怎么了？”
夏晴血淋淋的手背也着实令陆泽磊惊讶。他略一思量，随即道：“是忧璇？”
夏晴没有回答，只是虚软地倒在沙发上。
“坐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用流动水把伤口洗干净？”展望走下楼来，严肃地盯着陆泽磊，“纱布呢？”
陆泽磊这才反应，“我去拿。”
夏晴懒懒地起身，“一点儿小伤口，没那么严重。”
“小伤口？”展望冷笑一声，“亏你还是大学生，听说过破伤风没有？感染了，你的这只手是不是不想要了？”
夏晴盯着他。他的脸上毫无一点儿温暖可寻，若是旁人，此时说起话来，也会有多少的关怀，可是这个人，似乎永远只有一种温度——冷！
“我想不想要了，与你有关吗？”
虽然嘴硬，夏晴却依然向卫生间走去。
“你要不是香榭丽舍的董事长，你死了也与我无关。”展望冷漠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夏晴站住脚步，身子有一瞬间僵硬。
不错！
她如今的身份，如今在这个家的身份，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只因为她是香榭丽舍的董事长！
唇角瑟然牵动，她没有回头，展望只听见卫生间流水的声音格外刺耳。
张阿姨想要帮忙，却被展望打发去做夜宵。
夏晴很久才走出卫生间，展望头也不抬，“过来坐下。”命令的口吻令夏晴不适。
“你走吧，泽磊会帮我处理伤口。”
展望坐在沙发上，米黄色灯光下柔和的侧脸，倏然冷硬不似适才，“过来坐下！”
夏晴看着他，有种气流拥堵在心口，灌入双脚。她站着不动，忽地，感觉腕上一紧，整个人几乎被拖着摔倒在沙发上。
展望的眼神居高临下，他看着她，如同看着失去反抗的猎物，“你记住，你的生死存亡、身体健康，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整个香榭丽舍的。”
他的这一举动令夏晴吃惊，也出乎陆泽磊意料。
陆泽磊看着展望，一时无语。
展望坐下身子，将夏晴受伤的手轻轻执起。夏晴莫名心尖儿一跳，展望微微低眉，那双冰冷的眼睛被眼帘遮住，看不见其中的凶光毕露，挺直的鼻翼有暗暗阴影打在脸颊，刚毅的脸孔便愈发显得阴沉。
无端地，任由他的双手摆布，上药抑或是包扎。他似乎格外拿手，他的手掌温热，那热度，也许超过了他的心。
“你是怎么说服欧鲁克的？”
夏晴忽然不着边际的一句，令展望手上动作一滞，略微用力，夏晴一声轻呼，看着他，他却没有抬头，“我说过，与你无关，不要再问了。”
“呵，很可笑不是吗？一边说香榭丽舍是我的，一边却不告诉我任何事。展总，这就是你的处事方法吗？”
夏晴扬着脸，看着展望缓缓直起身子，他紧皱的双眉刻出眉心道道深痕，“你知道了又怎样？你对此事毫无帮助。”
“所以我才想要知道。”夏晴亦起身，倔犟地追问。
柔和的米黄色灯光笼罩整个客厅凝冻的气氛。
陆泽磊站在一旁，看着二人，始终不语。
展望笑笑，“好，我差点儿忘记了，我们的夏董事长正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可是夏董事长，如果我告诉了您，您保证可以学得会吗？”
展望与她对望，目光意味深长，他唇角虽然带笑，可是眼里分明是莫名浓郁的严肃。
夏晴点头，“我相信，只要有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展望的笑意更加诡异。他摇着头，回头看看陆泽磊，“泽磊，你先上楼去。”
陆泽磊的表情沉重。他看着二人，几乎剑拔弩张的眼神，也许有一丝不安吧，迟迟没有挪步。
“泽磊，去吧，很晚了，明天你还要上学。”夏晴转眼道。
陆泽磊这才缓步走上楼去。很奇怪，今天的展叔叔，令他感觉很陌生。
他回头看一眼，展望一步步趋向夏晴。他站住，握着楼梯扶手的手一紧。展望停在夏晴身前，俯望着她，随即向后望来，望见停在楼梯上的陆泽磊，远远地，那目光依旧慑人，陆泽磊连忙转身上楼。
夏晴眼见着泽磊回房，才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你确定要学？”展望的脸愈发靠近，深邃的目光意绪流转。那略薄、略显冰冷无情的嘴唇轻轻抿着，他的身高，遮挡住夏晴的视线，却遮挡不住夏晴毅然决然的眼神。
她点头，坚决。忽地，她只感到眼前黑影如同狂风席卷而来。陌生的触感，猝不及防烫热微凉的唇。
夏晴一惊，展望微闭双目，将她战抖的身子拥在胸前，双唇含着她瑟瑟发抖的唇。
有一瞬间，精神麻木，她甚至感觉，屋外凛冽的寒风已将自己牢牢包裹，僵硬的身子，逃不出它的掌控，一动不能动。
他吻得热烈，激情，渐渐深入。
就好像吻着他深情至爱的女人。
不！
夏晴猛然回神，拼尽全力推开身前愈发如禽兽般的男人。
对！禽兽！不折不扣的禽兽！
她睁大双眼，可是不知为何，失速的心跳令麻木的唇依旧战抖不止。
那唇上似乎还有他留下的淡淡的薄荷的味道，明明清爽的味道，却令夏晴恶心！
“展望，你……你干什么？”
夏晴刀一样的眼神，似比窗外冷冽的寒风还要锥心刺骨，恨不能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的目光，却只惹来展望轻蔑一笑，“哼，你刚才有感觉到我是在吻一个毫无感情的人吗？”
夏晴一怔，看着展望若无其事的脸孔，戏谑的笑容，她不能否认刚才展望的全情投入，的确令她心悸，甚至有一刹那她完全沦陷在他轻柔却霸道的吻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