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晨起
君墨尧早早的醒了,转过头,身侧的美人闭着眼,三千青丝枕边。
他的手抚上她完美无瑕的脸,先是眼睛,鼻子然后是樱唇,一遍遍的勾勒着她的眉眼,目光转眼间落在她左心口的地方。
隔着被子只能隐隐的看到蓝色的花瓣,并不能看到全貌。
温润如玉的手指轻且柔的掀起被子,知道完全看到那朵纹在心间的蓝色妖姬。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和不解,而又轻轻的掖好被角,正准备转身起床,却又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嘤咛。
等他再转过头去之时,对上的正是那双犹自惺忪迷蒙的眼睛,平添了几分妩媚与诱惑。
君墨尧喉头微动,眼睛看往别处,声音中带了几分喑哑:“醒了?”
“嗯”
许是因为刚刚醒来的缘故,慕秋颜的声音有些沙哑。
君墨尧柔笑,眉间尽是柔情:“夫人心间的图案很美,不知是何物?”
慕秋颜闭上眼转过头,不去看他眼中的温情:“蓝色妖姬。”
“那为何纹在心间?”
君墨尧看似是随口一问,却让她猛地睁眼,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原先有朵海棠,只是我不想看见,是以用这个掩盖。”
“原是如此”,君墨尧喃喃一语,然后放之脑后,不再去想。
他温柔的笑了笑,对慕秋颜道:“天已不早了,起床用膳去吧。”
说完自己先起身,穿了件湛蓝色的衣袍,然后去了书房。
门外服侍的侍女在君墨尧走后,进门伺候慕秋颜梳洗打扮。
因是新婚期间,所以着了件红色的衣衫,外边罩了层轻纱,有一种朦胧中的妩媚感。
坐在饭桌旁,慕秋颜对身边的侍女吩咐道:“去请....宗主,过来用膳。”
“是”
身边的小侍女机灵的转了转眼睛,小跑着去请了。
璃青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风儿随侍在侧。
“小姐,应该叫夫君的,叫宗主这样与礼不合。”
慕秋颜对此置若罔闻,轻声在她耳边吩咐道:“你去我的书房,找一个长方状的木盒。”
正巧,君墨尧来时看到风儿向他行了个礼然后离去了。
一时好奇,忍不住问道:“风儿要去哪儿?怎么急匆匆的。”
“只是找一份地图,对了,告诉你一件事。”
“夫人请说。”
慕秋颜微微不自然,有些不习惯被一个陌生男子叫夫人,更何况她才十八。
“过两天,我想出去散散心。”
对此,君墨尧似乎有些不太同意的样子,俊眉微微皱起,作思考状:“最近宗中的中心转移,我抽不开身,要不在等两个月,出去冬天再说。”
“我自己去。”
君墨尧哑然:难道才新婚就要分开?
虽然他没有父母需要两人前去拜见,也没有多少好友需要见面,但是刚刚成亲就分开,怕是有些不妥吧。
“夫人如此,恐怕会遭人非议。”
“妥与不妥,一念思量。”
思量再三,君墨尧自然是不敢不同意的。
“何时启程,我为夫人准备。”
“五天后。”
话落,两个人开始静静的用早膳,之后慕秋颜就去了书房。
看着眼前的这个长木盒,心中思绪万千,这上面是最详细的天泽的信息,祁王大婚之时她亲手为此绘制了一份,算是贺礼。
但是谁又知道,现在这份地图所代表的是一份死亡的名单呢?
当她打开这份地图的时候,慕秋颜就知道这三年,她注定没有安宁的日子过了。
这三年,她将要面对的是无穷无止的权谋和杀戮,以及令人作呕的鲜血……
展开地图,上面画着的正是天泽的疆域图,包括每个地方的官员,以及他们的过往生平都详细的记录在此,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附在名字旁边。
慕秋颜白嫩如玉的食指自西向东划过,指尖擦过几个人的名字,眼中一片片的冰霜,毫无情感。
接下来的几天,君墨尧没有先忙着处理天竹宗的事情,而是在安排慕秋颜的路程。
慕秋颜散心的路线自然不会光明正大的告诉他,只是说了几个地方而已。
夜间,君墨尧自然是歇在他夫人宁婳公主慕秋颜的房中,慕秋颜原本是不太适应的,后来不知为何却也由他去了。
第四天之时,管家来报:慕府的侍女雪儿有急事求见。
这几天,慕秋颜刻意的去忽略慕家的事情,原以为如此就会渐渐的拉开距离,没想到还是避不开。
匆匆的赶到幕府,府中的下人一个个的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把头低的恨不得钻到地下。
按照雪儿说的,慕允辰和江语媚现在应该在祠堂吧?
脚刚迈进去,慕秋颜就看到了跪在灵牌前的慕允辰,低着头像是在忏悔着什么。
“慕允辰,想休妻?”
慕允辰抬头,双眸幽深,嘴唇有些干裂,声音嘶哑:“姐姐终于肯见我了吗?”
闻言,慕秋颜愣了下神,甩袖转身清冷道:“慕家并未有无故休妻之例,此事免谈。”
“此举实属无奈,只因姐姐一直避着我,不肯相见。如今,允辰求姐姐以家法惩治,以弥补月前之错。”
月前之错?指的应该是怡红院之事。
慕允辰啊,慕允辰,我若是真的生了你的气,今日便不会来。
只是,当时你的话太伤人,即使我知道你是被人蒙骗,却也还是忍不住心生凉意。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让姐姐放心呢?
慕秋颜抿唇不语,走到香案前,拿起面前的长鞭,转身利落的落下。
“咻”
“啪!”
这一鞭的力气,借着转身的惯性,自然是非同小可,将慕允辰抽的抖了一下,然后咬牙坚持着。
倒是站在身侧的江语媚惊了一跳,想挡却不敢,无奈只能上前拉着慕秋颜的手臂求情。
“姐姐,夫君只是一瘦弱书生,受不起如此刑罚,还请姐姐手下留情。”
她哭得梨花带雨,双手死死地抓着慕秋颜的衣袖,手上的青筋突出,看上去有几分狰狞可怖。
语媚,你知道的事情,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我也是实属无奈,若我今朝破例,日后族中长辈如何教育后人。
作为慕秋颜,我身上担负的何止是养育慕允辰?我还要维护慕家的尊严啊!
若是我自己的亲弟弟,嫖妓,赌博,当众辱骂我我却置之不理,那只能说明我慕家德行有亏,管教不严。
作为一家之主,许多的事情,我注定是不能为所欲为。
慕秋颜深吸一口气,缓缓睁眼,沉重的声音带着不可反驳的意味。
“语媚,退下。”
“姐姐”
“我让你退下!”
江语媚无可奈何的带着泪痕,缓缓起身,望了眼慕允辰,终究是不敢再反驳。
夫君,对不起。
“咻!”
“咻!”
“咻!”
“...”
过了许久,慕秋颜才住手,握着鞭子的手指尖已泛白,脸色也有些苍白。
慕允辰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半跪在地上,有些支撑不住的样子,嘴角带着血渍,背后的伤痕更是惨不忍睹,血淋淋的一片,模糊了血肉。
“按照家规应责三十,念你初犯,只罚半数,跪在这里反省一晚再回去。”
说完,不管身后之人的伤势如何,几乎是踉踉跄跄的出了门,倚在门边的柱子上。
璃青见她出来,连忙上前扶住她,面有担忧之色:“夫人,你怎么了?我们赶紧回去,我去请大夫。”
轻轻拂落璃青的手,然后直起身:“封锁祠堂,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来。”
“夫人,可是你的脸色..”
话未说完,慕秋颜便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璃青看到她眼中的警告之意,顿时不敢再说什么。
静静的退了下去,然后关上了院门,守在门外。
慕秋颜站在外面缓了缓心神,又重新走回祠堂。
首先看到的是慕允辰已经坚持不住倒下的身躯。
见此,慕秋颜心中一惊,不顾脚下层层的门阶赶紧跑过去蹲在他慕允辰身边,拿起手腕诊断一番。
诊断之后才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经受不住,一时晕过去。
允辰,别怪姐姐心狠。
慕秋颜扶他坐起来,然后转到他身后将伤势查探一番,拿出身边随身带着的金疮药给他上了些药。
然后提起内力往慕允辰体内输去,源源不断的至柔之力注入慕允辰的体内。
等她认为足够之后才停下,输完之后慕秋颜身形有些不稳的晃了晃,然后又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慕允辰之错,皆因秋颜管教不严,为姐愿在此陪舍弟跪,以求祖宗原谅。
慕秋颜跪在祠堂门前,却也是没有离去。
看来自己还是不能留在这里,否则殃及的就不只是慕允辰的人了,说不定会把整个慕族连累到。
恒王,算你狠,这笔账将来我们慢慢算,总有一天我要你连本带利的给我还回来。
晚上总也是潮湿的厉害,若不是慕秋颜是习武之人,只怕是早就已经倒下了,饶是如此,此时慕秋颜也有些坚持。
不知道是谁打开了门,一袭粉色的衣衫,举着一把油纸伞,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
看到跪在门前的慕秋颜后,粉衫女子微微一愣,继而将一件蓝色的披风披在她身上,然后打开了祠堂的门。
接着响起的就是几声呼喊与惊讶,其中夹杂着几声轻微的啜泣。
粉衫女子走过去看了看,去而复返站在慕秋颜面前,质问她:“长姐,你为什么下手这么狠?”
慕秋颜抬头,冷冷一笑,那人便立马往一旁走了两步,避开慕秋颜跪对的地方。
“他是你弟弟,你如何下的去手?”
“他是我弟弟,我又为何下不去手?”
“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罚他?”
“就是因为他是我弟弟,所以更该罚。你知不知道他当初都做了些什么?”
“可你到底不该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