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居然吻了漠
小鬼抱着我大哭起来，眼泪鼻涕擦了我一身。我轻轻地抱着他，为他的突然出现感到不解，更为他的哭泣感到不解。
“巫婆姐姐，我要回去，我要回去！”他一边哭一边道，像是受到了极其恐怖的事似的，全身都害怕得颤抖起来。
我什么也没问他，一把抱起他向前走去，轻轻地安慰他道：“好了，巫婆姐姐现在就带你回家，不要再哭了哦！”
他使劲吸了吸鼻子，道：“嗯！”然后把头埋进我的颈窝喃喃了句：“巫婆姐姐，哥哥真的很可怜，你不要再恨他了好不好？轩轩求你了。”
我的心猛地一震，像是听到一个多大的噩耗似的，鼻子莫名其妙地酸了起来，然后我强装微笑道：“小鬼，说什么呢？巫婆姐姐从来没恨过你哥哥哦！”
“可是巫婆姐姐好久都没理过哥哥了。只有刚刚跟哥哥好一点，以前都没说过什么话……”
“小鬼，你知道吗？不是巫婆姐姐不想理你哥哥，而是他……”我说不下去了，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
“没有，哥哥没有！”小鬼突然激动起来，泪眼婆娑地对我道：“巫婆姐姐，哥哥他是怕那个疯子害你才故意不理你的，他是故意的！”
“轰！”我的大脑像受到了什么打击似的失去了控制身体的功能，我的身体像被雷击了似的怔在了原地——他是故意的？故意不理我的？可能吗？我还可以相信他吗？上次他不也是这样说的吗？说什么怕范紫汐伤害我所以才故意说不认识我，可是现在根本就没那个必要了啊，范紫汐不是早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么？她不是说自己对他完全没兴趣了么？
小鬼拍了拍我发傻的脸蛋：“巫婆姐姐，巫婆姐姐？”
我立马把思想拉回来，看着小鬼道：“轩轩，你刚刚说什么是故意的？说清楚点！”
小鬼害怕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小声道：“我在车上再说给你听。”
看着他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我不禁心生疑惑，但见他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肯定有什么重大的秘密，于是我点点头道：“好！”
坐上出租车，我迫不及待地抓着他道：“快说快说。”
小鬼一副谈判的样子，双手环胸道：“我说了你就再也不能恨哥哥了哦！”
“好！”
“也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今天跟你说的，尤其是哥哥。”
“好，你说吧！”
“就算哥哥还是不理你，你也不能恨哥哥。”
“好拉好啦，我知道了，你快说吧！”真是个啰嗦的小鬼。
他神秘地笑了笑，但表情很不自然，有点伤感——小小年纪也学着人家搞伤感了。
“巫婆姐姐，你知道范紫汐是个疯子吗？”
小鬼的一句话惊得我长大了嘴巴：“你怎么知道的？”
“那你也知道咯？”
“没有，不是，她不是疯子，只是偶尔，偶尔……”
“不！不！”小鬼一说到这里又开始激动了，“她就是一个疯子，她就是一个疯子！她连自己做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她人也不认识，她还……她还……”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哭得无比伤心。
但是马上他又像小小男子汉般坚强地抹干了眼泪道，“她还……用剪刀把一个娃娃剪得粉碎粉碎的，并对哥哥说：‘你要是再跟丁叮那丑女人来往，我就毁了她，像这个娃娃一样！’”学范紫汐说话时小鬼像中了邪般面无表情，“哥哥去抢她的剪刀她就在哥哥身上拼命扎拼命扎，还一边像个疯子一样大叫：‘你答应我，答应我！’哥哥的手被扎得鲜血直流，但他一句话也没说，于是那个疯子又去剪那个娃娃，这次哥哥冲上去抢走了她的娃娃，冰冷地对她说：‘我答应你，但是如果你还对丁叮不利的话我会杀了你。’”说到这里，小鬼满脸崇拜的表情，好像在说一个英雄故事。
然后他又开始流泪了……
我的眼泪也悄悄地流了出来。小鬼继续道：“巫婆姐姐，轩轩真的没骗你，哥哥他真的很可怜，每天晚上他都要拿着那把小樱扇看好久，轩轩碰一下都不可以，可是那小樱扇本来是轩轩的。我就哭着向他要，可是哥哥也哭了，他说：‘轩轩，这是哥哥和丁叮姐姐仅剩的回忆了，你就把扇子给哥哥好不好？’于是我抱着他大哭起来，我说好好，因为轩轩其实也喜欢巫婆姐姐的！听说巫婆姐姐要住到我们家的时候，哥哥高兴一个晚上没睡觉，抱着轩轩笑，第二天一大早就把他的卧室腾了出来，还仔仔细细地检查打扫了一遍，但是他不知道巫婆姐姐喜欢住什么样的房子，所以只摆了最基本的东西在里面。巫婆姐姐答应他住在里面的时候，哥哥一看到轩轩就笑。可是后来……后来……”原本快干了的眼泪又顺着他圆鼓鼓的脸颊流了下来。
“后来巫婆姐姐却说要走了……哥哥难过得一整天都没说话，他说你不想见到他所以才搬走了，于是他就住在学校去了，但是巫婆姐姐住过的那间房子他却不准任何人再进去了，连妈妈也不准……”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扎进我的心脏，痛得我鲜血直流，尹子诺，轩轩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是范紫汐逼你的吗？诶？对了！既然是范紫汐逼他的，那么小鬼又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尹子诺跟他说的，但貌似那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小呢，毕竟小鬼才五岁多不是吗？难道是小鬼不想我跟他哥哥这样下去，所以编个故事来骗我？可是他能编出这样的故事吗？
“小鬼，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有点紧张地对他说。
小鬼抬起头，受过伤的眼睛还有几丝血丝：“巫婆姐姐，你原谅哥哥了吗？”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小鬼，你告诉巫婆姐姐，你刚刚说的那些是不是你在编故事，你希望巫婆姐姐回到你家，所以编个……”
“没有，我没有！巫婆姐姐，我说的都是真的！”小鬼一听急了，连忙辩解道。
“那么，这样一个重大的秘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他低下头支支吾吾地半天没说出话来，然后抬起头看着我：“我说了你真的不能告诉任何人哦！连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不能说，任何人都不能说！”
“我发誓，说了变成猪嘴巴！”
“巫婆姐姐……我……”
五岁多的小鬼一下子像个大人似的表情严肃地看着我，受过伤的眼睛仍能放出狡黠的光芒，但此时这光芒里却充满了恨意和巨大的痛苦。他叫了我一声：“巫婆姐姐……”
突然有点忧伤地道：“巫婆姐姐，如果轩轩的眼睛永远都好不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的眼睛不是已经好了吗？干吗还这样问？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巫婆姐姐都会喜欢你的，不要乱想了哦！”
听我这么一说，他开心地露出了两颗白白的小门牙，但马上又假装严肃起来：“那，我跟小朋友打架摔伤了眼睛，你有没有觉得我很笨过？”
“这跟笨完全没关系啦！好啦，小鬼，不要扯远了，快说你是怎么知道你哥哥的事的吧！”
他嘟起嘴道：“我这不是在说吗？”
“诶？我只听到你不停地说你的眼睛……”
“没有我的眼睛也不会有后面的事啦，巫婆姐姐你不要打岔啦，不然我不说了！”他生气地别过头。
“好好好，你说吧，我听着。”
他继续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我很笨过？”
“没有啦，小孩子有你这么聪明已经很了不起了，你还笨，那世界上没有笨蛋了。”
“真的吗真的吗？”他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我是不是比黑猫警长还要聪明啊？”
“是啦是啦，黑猫警长连你一半聪明也没有。”真是个可恶的小鬼，我在这边急死了，他居然还在研究这个蠢问题，什么时候才会说到关键的地方去啊？这样想着，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
小鬼见状马上抗议了：“你根本就没听我讲！要是我有黑猫警长那么聪明我就不会摔到眼睛了，这我都知道，你是在骗我，我就是很笨，我都知道！”一边说，他的眼泪一边就像雨水一样哗哗地落了下来。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只是看着他，用眼神问他“你怎么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等他安静下来，我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小鬼……”
“巫婆姐姐！”他一边哭一边向我怀里扑过来，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无助地叫我，“巫婆姐姐……巫婆姐姐……轩轩也不想这么笨的，轩轩也不想摔到眼睛，轩轩也怕以后看不见姐姐了，轩轩也想跟黑猫警长一样厉害，可是……可是……”说着说着，抽泣声变成了哇哇的哭声。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最见不得小孩子哭的我，也跟着他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小鬼，你到底怎么啦？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要说自己笨呢？姐姐没有骗你，你真的是姐姐见过的最聪明的小孩子，不要再哭了哦！”
他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似的，哭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我没有跟踪哥哥，我只是想跟他一起出去玩，我没有想要跟踪他的……但是，后来……我却看到他跟那个疯子在一起……我以为他要跟疯子在一起，所以从那以后就天天跟着他出去，哥哥一直没有发现我……是那个疯子看到了，她剪完娃娃后就看到了我……我吓坏了……巫婆姐姐，你知道吗？那个疯子像个魔鬼一样，我被她吓坏了……”我能感受到他的无助与害怕，该死的范紫汐，你到底对小鬼做了什么让他小小的心里竟有如此大的恐惧？
我一边轻轻抚摸他的背一边安慰道：“不要怕了，现在没事了，有巫婆姐姐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了哦！”
“我被他吓坏了……”他仍在喃喃自语，“我不敢出来，不敢叫哥哥，因为她死死地瞪着我好像要把我吃了，我还怕哥哥知道我跟着他来了会骂我，所以我躲在那里不敢做声，直到哥哥走了……哥哥警告了她一句后就走了……然后……然后……”他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紧紧地抱着我，好像生怕我会突然消失似的。
“小鬼，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巫婆姐姐不想知道了，巫婆姐姐相信你，你不要再说了好吗？”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已，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事，但是从他的恐惧来看，那一定是他不愿再回忆的事，既然是不愿回忆的，我又何必一定要知道，何必一定要再次揭开他的伤疤呢？
然而现在的他已经被深深地卷入了他的痛苦回忆中，他已经听不到我的声音了：“然后……她笑着走过来，一把把我从草丛里揪出来狠狠地摔到地上，哥哥还没走远，我不敢叫出声来……但是……那个女人真的疯了，她真的是个疯子，巫婆姐姐你要相信我，她是个疯子！”
“好好！我相信你，你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地低落在他瑟瑟发抖的身上。
“她是个疯子……她大笑着对我说：‘我不能伤害那个丑女人，伤害你总没问题吧？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老鼠？为什么要偷听我们说话呢？’我轻轻地说：‘我没有偷听……’但是我还没说完她就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然后她从地上捡起剪刀使劲往我身上扎，一边扎还一边说：‘再说下你没听，你这只可恶的小老鼠……你们都是混蛋，都该死！’我一边爬一边求她饶了我，可是她根本就不听我的，我说了她是个疯子，巫婆姐姐，我说了她是个疯子，你为什么还要帮她说话呢？”我感觉到胸前湿了一大片，小鬼的背上也湿了一大片。
我紧紧地抱着他：“小鬼，小鬼，姐姐对不起你，姐姐不该不相信你的，你原谅姐姐好吗？”
“如果我是黑猫警长我就一枪杀了她了，我不杀了她她就会杀了我，她说她要杀了我，要让哥哥后悔，她拿着剪刀拼命追我……我总算从地上爬了起来，赶紧往回跑，但是我是小孩子，她的腿比我的长了那么多，我怎么跑得过她呢，可是……可是我不想死啊！巫婆姐姐，虽然轩轩很坏，但是轩轩也不想死啊……”
一块干净的手帕从驾驶座上扔了过来，我感激地看了司机一眼。
“轩轩也不想死……所以……所以……轩轩就大声叫救命，大声叫哥哥，一边跑一边叫，但是……哥哥早就走远了，我这样叫反而使那个疯子更加发疯了……她一边说：‘你去死吧！’一边把剪刀狠狠地向我扔过来……我吓得胆都出来了，转生就跑，结果……结果……那该死的草绊住了我的脚，剪刀没扎到我……但是……但是……我的头却……摔在了石头上……巫婆姐姐，我说了我很笨的……你现在……相信了吧？”
小鬼的眼泪已经弄花了他的脸，他一边说自己笨一边慢慢地闭上了眼，他太累了，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
暮色已经沉沉地盖住了大地，我把小鬼送回家，在他耳边轻轻地道：“小鬼，巫婆姐姐不会把你今天跟我说的讲给任何人听的，但是巫婆姐姐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你以后一定要快乐，知道吗？要像姐姐第一次见到你时那么嚣张，那才是真正的小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