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月惜全身跪地,额头离地面仅有几厘米远。
膝盖已经跪的麻木,地板上的冷气不时的钻入她身体,月惜心里暗骂,平日里御书房温暖如春,这是摆明收拾她的,她爷爷还真是看的清。
皇上一言不发翻看奏折,御笔偶尔在奏折上写写,脸上毫无表情。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皇上没有一丝休息的意识。
这期间太监给皇上倒了六杯茶水,递了五次手帕,换了四个炭盆,揉了三回脖颈,叫了两次膳食外加一次通报,高家两兄弟和曹大人已经等候多时。
头一点一点往下沉,意识开始飘散,膝盖没有了感觉,胳膊彻底在地上耷拉着,如果不是额头还支撑着,高月惜早就趴下了。
高月惜眼皮又一次开始下沉,下沉,在下沉,不行了,她困的不行了。
终于,龙椅动了动,月惜瞬间清醒,全身心在那把椅子上。
只听太监轻声道:“皇上,您批了许久的折子,眼睛都熬红了,不如出去透透气,外面下雪了,赏雪景是最好不过的。”
高月惜不禁夸赞,不愧是近身太监,看到皇上挪动了椅子才说皇上您累了,该休息了,外面又下了雪,能赏雪景还能散散心,可见这雪花也是下的好。
皇上没有答话,月惜跪的规规矩矩,只见一双明黄色蟠龙云锦鞋映入眼帘,她浑身细胞紧张起来,当然,除了她的大脑确实紧张外,全身已经麻木了。
“高小姐跪了这么长时间,可想明白了吗?”
终于说话了,月惜心中不免窃喜,谨慎开口,“禀陛下,臣女知错,请皇上降罪。”
“你知错,呵,朕倒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要给朕认罪。”
月惜小声道:“臣女失手打了曹公子,臣女知错了。”
“哦,”皇上拉长音,“那你为何要打朝廷命官的儿子?”
“皇上明鉴,曹公子强抢良家女子,逼迫他人将美女送上,打人不说还烧了人家的房屋,他父亲是朝中重臣,又被皇上所倚重,老百姓敢怒不敢言,长此以往岂非酿成大祸?臣女一时气不过,所以才失了手,请皇上赐罪。”
良久,大殿内安静无比,除了烛火蹦出一丝火星儿,在无声响。
月惜浑身发冷,可脑中却极其清楚。
皇上突然笑了起来,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你说的是你自己,还是别人?”
月惜更加俯首,整个脸都要挨着地面了,声音中带着一丝惶恐,“皇上恕罪,臣女知错了,臣女愿受一切惩罚。”
“哼,”皇上面色不善,双眸透出一丝狠厉,“你在天子脚下强收保护费,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还利用你的父亲,私自出城前往永登,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胡紫藤一事你真是势力不浅呐。”
月惜的心已经堵在嗓子眼,她知道皇上没有表面上那么和善,否则皇后和贵妃二人争斗多年,如今依旧不分上下,这绝对与皇上故意而为脱不了干系,可怜后宫两位女子,身份尊贵衣衫鲜艳,却也不过是自己夫君手中棋子,一旦棋子失去作用,皇上不会有一丝不舍。
“胡伯伯的确无辜,臣女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冒险行事,臣女只是不想皇上失去一个爱国爱君的商人,请皇上明察。”
“你去永登,为何翦王也跟去?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皇上误会了,臣女一人出城后,并没有发现翦王的踪影,而是走了许久,才与翦王在路上偶遇,他看到臣女势单力薄,一路上受尽苦楚,这才决定跟着臣女一起去永登,而且一路上翦王并不跟臣女多说话,他只是看在高家的份上才愿意载臣女一程,而且回来的时候,翦王派了几个得力的人送了臣女回来,他并未与臣女同行。”
大殿内又是一阵沉寂,皇上冷冷道:“果真如你所说,那为何他要插手胡紫藤一案,不是你的意思吗?”
“臣女冤枉,臣女就是有十个脑袋也入不了翦王的眼啊,臣女只是告诉了翦王胡伯伯的为人,翦王并没有与臣女多谈论此事,而且回城后翦王在也未见臣女,与臣女毫无瓜葛。”
月惜带着一丝哽咽和一丝不安,在配上身体体力不支的抖动,当然在外人看来就是‘瑟瑟发抖’。
“你起来吧。”
月惜的腿早已麻木,艰难的从地上起身,可是根本站不稳,身旁的太监把她扶住,她才停止了晃动。
头也因为低的够久而撑不起来,干脆低着。
“朕问你,出城后一直跟着你的两个人是什么来路?”
月惜心里松了口气,终于问道关键问题了,随即她有些不好意思,可皇上问话不能不答,只好把头低的更低,柔声道:“回皇上,是林家二公子林永耀知道臣女要出城,所以给了臣女两个护卫,当是沿途保护。”
皇上淡淡的看她,“哦,这么说你和林永耀在民间传闻是真的了。”
月惜扯起嘴角,脸上有了一丝红晕,“臣女与永耀相识甚早,臣女很感激他。”
冬天的日头格外短暂,大殿内刚才只是点了几支蜡烛,现在十几支蜡烛早已点亮,整个御书房明晃晃的。
“让外面的人进来。”
不多时,高振威,高振武和曹大人一同进来,齐刷刷的跪在地上道:“臣给皇上请安。”
“三位爱卿免礼。”
皇上话音刚落,曹大人急忙磕头道:“臣有罪,请皇上赐罪。”
皇上拧眉不解道:“曹大人何出此言?”
“臣管教犬子无妨,伤了高小姐,臣回去一定带上逆子,向高小姐赔罪。”
月惜心里出现四个字,老奸巨猾。
“臣教导儿女有失,让月惜在外胡作非为,还伤了曹公子,臣请皇上恕罪。”高振威也跪了下去。
“臣恳请皇上降罪。”高振武同样下跪。
皇上道:“高爱卿严重了,月惜虽是女子,可有勇有谋,胆识过人,否则也不会让老百姓包庇至今,她虽然有错,可也做了不少好事,本该将功折罪,可如今又伤了曹大人的爱子,朕不能不顾及曹大人的感受。”
曹大人连忙道:“是犬子自己不懂事,高小姐正在收保护费,哪能被别人打扰呢,更何况是犬子惹事在先,哪能责怪高小姐。”
顿时,大殿内安静不少,身旁太监想笑又不能笑的神情,月惜真怕他憋出病来。
曹大人一语双关,在场的谁人听不出。
皇上笑了笑,“月惜确实少了闺阁女儿的温柔与大度,这样吧,让月惜在宫中学习礼仪,学好了朕自然放她出宫,还会如她所想,但要是学不好,朕可就要好好惩罚她,高爱卿,如何啊?”
月惜突然听见脑中一根弦断了的声音,皇上比之曹大人,更是老奸巨猾,笑里藏针,而她是他手中棋子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