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全都黑了下来。
路越来越窄,四周越来越偏僻。
越离的近了,悦尔的心越往下沉。在这种荒郊野外,别说杀人了,就是把这炸了,也没人发现吧。
终于,车子驶过一座荒芜的山,来到了山脚下一个闭塞的小村子里。
据辑毒队长讲述,贩毒集团有好几个根据点,这个小村子只是其中一个。因为这里交通闭塞,地势和环境对他们很有利,所以集团重心渐渐挪到这边。而作为交换,这里的村民被允许进入集团,帮助他们制毒,并可以获得相应报酬。所以这里的每家每户,都是他们的下线,或者说,爪牙。
车还没停稳,震耳欲聋的枪声就响了起来。
特制的防弹玻璃倒是打不碎,但密集的子弹还是让它出现了一条条裂纹。
李悦尔穿着防弹衣戴着防弹帽,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极度恐惧的感觉。
辑毒队长让他们关掉摄像机的灯光,跟在特警的身后。
摄像还是上次被打时那个极其专业的摄像大哥,两个人录完报道开头后,他就扛着摄影机一丝不苟的录着周围的情况,生怕有一点遗漏。
天色很黑,只有几间屋子透着暗淡的光。在枪林弹雨中更显得虚弱和凄惨。
李悦尔亦步亦趋的跟在特警后面,一边努力的镇定采访,一边小心翼翼的探查着周围的情况。
想起秦穆的情况,她不由大声问正在奋战的特警,“我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围剿,不会威胁到秦穆的安全吗?”
特警冲着前上方彭彭开了几枪,抽空回答她,“围剿结束以前,他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起码他还能作为人质。”
悦尔心又提了起来,希望他们不会气急败坏,把气全撒在他身上。
他们随着队伍慢慢前进,暗淡的灯光也越来越近,隐隐约约的,竟然能看清脚下了。
特警告诉她们,他们正在攻的是这个根据点的主制作点,也就是他们的中心。如果秦穆还活着的话,就能从那里把他救出来。
“那几间屋子吗?”,打到那里以后就能知道秦穆的下落了?悦尔提心吊胆的看着不远处的几间屋子,竟然有点迈不开步子。
突然脚下有什么绊了她一下,她一个趔趄,差点跌在地上。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她低头一看,胃里忍不住一阵翻涌。地上躺着个人,血肉模糊。脑袋上被打了个鹌鹑大的洞,鲜血喷泉一样往外流着,全身都是血红。血流过他的身体,还在往地上蔓延。
悦尔打了个冷颤,立马跟上特警继续往前走。摄影大哥却兴致盎然的扛着摄影机,单独给这具鲜活的尸体来了个特写。
那几间屋子已经很近了。缉毒队长命令特警们分散开,用从后面包围,慢慢向中间靠近的作战方式攻进去。
毒贩几乎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这里了。
有好几次悦尔都能听见耳朵边上嗖嗖飞过的子弹声。这是她27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是这么近。只要这些子弹偏离一点,她也许就会像那具尸体一样,流干鲜血,与世长眠。
特警加大了保护她们的力度。摄像大哥还是很专业的,也很不要命的扛着摄像机一丝不苟的录着。悦尔跟在他们身后,慢慢的向着那几间房子移动。
到了门口,有两个特警紧贴着两扇门站在门口,不时翻过身子往门内开两枪。悦尔他们跟在后两个特警后边,也紧贴着身子靠着墙壁。
尽管四周很乱,她的耳边还是清晰的传来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
秦穆,你一定要在里面。要活着在里面。
里面终于被攻下来了。她和摄像跟在特警后边进去,心都要跳出来了。
砰,门被打开了。
昏黄的灯光下,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浑身是血,面目不清。却没有特警们计划内的贩毒首领,和她心心念念的秦穆。
没关系。悦尔安慰自己,他肯定在别的屋子里,不是好几间吗,他不一定在这里的。
对,古语说得好啊,祸害都遗千年呢。他这么强悍这么非善类,不会轻易死掉的。
她还没自我安慰完,耳边突然传来特警检查后的报告。他说,“报告队长,几个屋子都搜遍了,没有发现秦记者。但发现了他的监听器,很可能已经遇难..。”
后面又说了什么她都听不见了,只觉得心被一只大手抓紧了,使劲的绞,连带着整个胸腔都疼了;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瞬间眼前闪过好多,可仔细抓又抓不住,理不出头绪;
耳边不停地回响着,很可能遇难了..
很可能遇难了..
你不是会武术吗!你不是很会打架吗!你不是很有经验吗?!你的能耐都哪去了?!
李悦尔在心里歇斯底里的质问,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闷的她连呼吸都艰难了。
耳边砰的一声,只觉得背后像被沉重的大锤猛的砸了一下,她身子一颤,朝前倒过去。
那股力道从背后迅速扩散,横冲直撞,震的五脏六腑都颤动了。嗓子里堵住的那口气与这股力道一相撞,她猛的咳了一下,嘴里立刻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
完了。她这是中弹了。
又是砰砰砰几声,利用地势隐藏在高处的毒贩显然不甘心就这么失掉这块风水宝地,在围剿就快结束的时候又杀了回来。
特警和摄像急忙把她扶起来,架着往后撤退。
悦尔被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被推力击中的地方开始火辣辣的疼起来,灼痛感逐渐蔓延到整个背部。
“你怎么回事啊?怎么一进了屋就冲出来了呢!?”,摄像大哥不知是心疼她还是责怪她,操着大嗓门冲她喊。
悦尔想起秦穆,心里沉痛着呢。却不好朝他发火,只是低低的自责了两句。
回到车里,随行的军医帮她看了伤势。幸好穿着防弹衣,毒贩的射程又远,子弹的动能没那么大,并没有打进身体。顶多肋骨处有点骨折,青紫也是避免不了的。
军医帮她抹了药酒,又敷了药,绑上腹带后重新给她换了防弹衣。
她动了动,这会儿,疼痛已经蔓延到前肋骨来了。拖着疼痛的身子下车,她脚刚落地,缉毒队长就匆匆赶过来,还带着大部分的特警。
她知道这是围剿完了,怀着沉重的心情迎上去。
“崔队长,我们这是要回去吗?”
崔队长点点头,“是回去,不过是送你回去。”
“送我?”,悦尔愕然“你们还没围剿完吗?”
这位从一见面就一直绷着脸的大队长竟然笑了,“是没围剿完,秦记者跟着毒贩撤退了,沿途还留下了记号,”,他愉悦的笑了两声,“这次啊,一定要连他的老窝一并端了!”
李悦尔雀跃了。连她的背和肋骨都没那么疼了。
“崔队长,我没事!我可以去。让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