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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独闯幽谷

走出药材铺的林萧并没有急着离开林家堡,赶去那妖兽横行的桃源谷。

他回到家中查看赵菁儿的状况,见她仍旧熟睡,本来想要让陈阿婆转告她,他有事要外出两日。

但寻思一番后,他还是写下一张便笺留在床头。

再三拜托陈阿婆后,他从他那间房的枕头底下取出一柄生铁长刀。

又是收拾了两套换洗衣服,他便出门而去,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个晚上,他得在桃源谷度过了。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桃源谷在林家堡西南方约莫二十里处,原本这里是处温汤遍布,鸟语花香,堪称世外桃源的境地。

尤其是各类珍禽异兽、奇花异草,更是此地一绝,吸引无数的猎户与采药人来此讨生活。

但在大概十年前,也不知道桃源谷出了甚么变故,几乎是一夜间所有温汤悉数干涸。

不只如此,珍禽异兽亦随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重重瘴气、毒雾,更有大批妖兽盘踞于此。

桃源谷自那以后也就有了“瘴气谷”的说法。

尽管谷中仍旧生长有许多稀有药草,但寻常人等哪敢到那里去拿命采摘?

纵然有武道中人不惧妖兽,可谁又会为了能够低价在别处买到的药材,从而涉险呢?

林萧自然是个例外。

他抵达桃源谷的时候正值申时,太阳西斜,却未落山,本该是一副春光粲然的大好光景。

然而偌大一个桃源谷却是鬼气森森,阴云密布,仿佛在山谷上方有一柄看不见的巨伞。

它将所有阳光都阻隔开外,笼罩在这柄伞下的。

唯有阴影。

林萧看着那块刻有“桃源谷”三字的斑驳石碑,深吸口气道:“好阴森的山谷!这真的就是娘亲告诉我的那座能够忘却一切烦恼的世外桃源吗?怎么会变成这种鬼魅绝地?我得速去速回,凡事小心些。”

他背着长刀踏入山谷界碑,原本倾洒在他头上的春光瞬间阴翳。

有乌鸦从他头上振翅掠过,发出沙哑的声音。

有老鼠自他脚边四下乱窜,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臭味。

仅仅相隔十几步远,桃源谷与外边,俨然是两个世界。

林萧沿着谷中依稀可辨的道路小心翼翼前行。

树林中不时有野兽身影闪过,山谷深处更是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

林萧前行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的密林猛然传来一阵嘈杂,似乎有什么东西猛冲过来!

“我倒要瞧瞧这谷中究竟有些什么妖孽!”

林萧一声低喝,快速从背上取下长刀。

他整柄刀用布条包裹,拉动结头布条层层散落,显露出清亮刀锋。

林萧将刀锋一横,作势便要上前迎战。

但前方冲出密林的黑影却是高呼道:“救命,救命啊,有鬼!”

林萧微微一愕,那几团黑影渐渐明朗,赫然是几名猎户装束的猎人!

他上前去将这几人拦住,道:“莫要惊慌,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

领头的猎人约莫五十多岁年纪,他大口喘气道:“有……有鬼,莫要再进去了,有杀人的恶鬼!你……你莫不是堡里的小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那猎人定睛一看,认出了林萧,显得有些惊愕。

林萧记忆力出众,记得这名猎人是常年为林府送山珍野味的解老爹,正色道:“我来这桃源谷取些药材,不是听说这里凶险异常,早就没人到这里来打猎了么?解老爹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后边几名年轻些的猎人都跟了上来,最小的年纪比林萧还要轻些。

他好奇的打量林萧,不停的眨着眼。

见到后边的确没什么东西追上来,这几人才定了定神。

解老爹苦笑道:“小少爷有所不知,最近半月以来,堡内怪事连连,先是有牛羊走丢,找寻不见,而后连几岁的小娃也都频频失踪,方圆十几里都找寻遍了,始终找不到娃娃们的踪影。”

“前几天有人在这附近发现了娃娃的衣物,便怀疑娃娃是被妖怪给叼进谷来了。我们将此事告知林府,希望林府派高手到谷中查探。可府上的大老爷心思悬挂在那劳什子的‘星陨会’上,说没空管这种‘小事’。”

“小少爷你且说说,这人命关天,咋是小事哩?林府不管,我们这些猎户只得进谷来一探究竟,却不想碰到怪物,要不是跑得快,连命也得丢掉。唉,也怪我们没本事,娃娃若在谷里,那该如何是好哇?”

解老爹与几名年纪大些的猎户唉声叹气,几个年富力强的则羞愧的低下了头。

在这座幽谷里出没的妖兽显然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猎户能够应付。

林萧恍然道:“原来是这样,解老爹,你可看清了那怪物究竟是何模样?”

解老爹皱眉道:“那怪物像是一头豹子,却要小些,它的速度非常快,能够在数丈的树木间灵活穿梭,它的爪子很尖锐,只一爪便抓断一棵大树,最诡异的是它抓过的地方会起火,那火绿幽幽的……”

他眉头紧锁,似乎还想用更恰当的词语来描述遭遇到的那头怪物。

但林萧已先行询问道:“那怪物额头位置是否有一团‘山’字型的火焰标记?”

解老爹连忙点头道:“对对对,是有那个标记,难道小少爷你也遇到了那头怪物?糟糕,要死在这里了!”

他猛然意识到那头怪物有可能出现在周围,脸色剧变。

在解老爹的带动下,他附近的猎户们纷纷举起钢叉,掏出弓弩,严阵以待!

林萧却是连忙摆手道:“解老爹,你们不必惊慌,我未曾遇到那头怪物,倘若我猜得不错,你们遭遇到的应该是‘玄火猫妖’,我曾在‘百妖图谱’上见过此妖兽,实力相当于四段星者,不难对付。”

解老爹深呼口气道:“原来是这样,真是虚惊一场。小少爷,我等势单力孤,唯今之计只能回堡再搬救兵,你何不与我们一同回去,等人手齐了,再入谷采摘草药?”

林萧摇头道:“救人如救火,此事拖延不得,解老爹,你们趁着天色未暗先回堡去吧,我在采摘草药的时候,也会寻找失踪孩童的下落的。”

解老爹道:“可是此地凶险异常,单凭小少爷你一个人,恐怕……”

林萧摆手道:“解老爹不必担忧,我既然孤身来此,自然不是来送死的,我们就此告辞罢。”

解老爹道:“既然如此,那小少爷多加小心!”

说罢解老爹带着这群猎户顺着来时的路出谷而去。

临分别时那名少年又回头多看了林萧一眼。

“失踪的孩童吗?这幽谷果然有古怪!”

林萧神情凝重,倒提刀柄继续前行,前方密林越发幽暗,不打火把几乎看不到光亮来。

那幽深的密林好似一头来自地底深渊的猛兽,张开獠牙,等待着自投罗网的少年……

————

庭院深深深几许。

楼阁上寂寥无人,红妆闲置。

院墙内空空荡荡,秋千飘摇。

重重高墙之上却有人影绰约,定睛一看,却是个窈窕身影蹑手蹑脚,似乎企图翻出围墙去。

但她动作实在是太笨拙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攀爬到墙沿。

她不等稳住身形,便得意的拍手道:“大功告成,区区一堵围墙就想难住本女侠?真是太小看人了。”

她庆祝自己终于要逃出生天!

但正值此时,一名年纪约莫在十三四岁,钗环裙绕,丫鬟模样的少女走到墙院中。

丫鬟看到她的背影,掩嘴惊呼道:“天哪,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千万别想不开呀!”

只差半个屁股就能翻出围墙的她在这关键时候受到惊吓,她发出“咿呀”的一声。

她一脚踩空,整个人向后摔倒,端的是摔了个四脚朝天,她捂着屁股哎哟叫痛。

她忿忿道:“好你个妮子,本女侠还没看尽全天下的帅哥,怎会想不开?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呀你,赶紧给本女侠闭上嘴巴,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要逃婚,这可就大事不妙了。”

她拍掉屁股上的灰尘,跃跃欲试,还要再度对这堵围墙发起挑战。

但那名已经服侍她多年,被她倚为心腹的丫鬟却是再度惊呼道:“什么?小姐,你竟然要逃婚?”

她连忙捂住嘴巴道:“糟糕,说漏嘴了!咳咳,那个,什么逃婚呀,婉儿,你听错了,本女侠说的是头昏,所以想到围墙上边来吹吹风,熟络下筋骨,你看今天天气真不错,是吧?”

她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关。

但婉儿熟知她的性子,岂会吃她这套,当即扯开嗓子喊道:“不好啦,小姐要逃婚啦,快来人呀!”

她连忙上前去蒙住婉儿的嘴,佯怒道:“好你个妮子,叫你别喊你偏要喊,你是不是站我这边的?”

婉儿道:“小姐待婉儿情同姐妹,婉儿自然是站在小姐这边呀。可婉儿时常听他们说起这世间万般险恶,尤其是这人心,最是难测,小姐从未出过府,此次离开,在外边吃苦受累不说,倘若被人拐骗该如何是好?”

她鄙视道:“呸呸呸,瞧你那点出息,就凭本女侠这修炼千年的道行,谁能将我拐骗?要拐骗那也是我拐骗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君,到某个世外桃源去过连天上星星也羡慕的逍遥日子,岂不美哉?”

她天真无邪的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向往与憧憬。

婉儿却是面有愁容道:“可是小姐,婚期渐近,你若这么一走了之,这撂下的烂摊子该如何收拾?端木家那边又该如何交待?”

她不耐烦道:“交待个屁,这门亲事本来就没经过我同意,也不知道是哪个糊涂蛋自作主张订下,算不得数的,你跟他们说谁乐意嫁谁嫁去,要不你替我嫁也成呀。”

婉儿脸蛋红扑扑的,她连忙摆手道:“小姐,你莫要开这种玩笑,婉儿不过是个区区丫鬟,怎么能……”

她笑嘻嘻道:“好啦,我的好婉儿,你是我的好姐妹,天下间能有什么人是你不能嫁的?本女侠这趟出门也替你挑个好夫婿,我先走啦,你要好好看家,再见啰。”

她好不容易再度爬上了墙头,对着婉儿挥了挥手。

她笑得灿烂,比这春光还要明媚几分。

她还在墙内孤伶伶的摇着秋千的时候,无数次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翻出这堵高墙去。

墙外有她痴迷的快意恩仇、儿女情长。

那身不由己的江湖,那精彩纷呈的大千世界!

那里有她心中憧憬的梦呀!

而今,她终于越过了这堵围墙。

江湖,本女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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