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一树一树的花开,南归的燕在梁间呢喃,薄云如轻纱,娉婷起舞,暖风阵阵,在春的轻灵中交舞着变化,麻雀在窗外一声声地歌唱着,我以为它们是在唤我,可,我又更觉得它们是在吟诵着一首关于四月天的诗。
这时节,很是适合穿上帆布鞋,背着相机,穿梭在城市的古城旧道。亦或者,冲泡一杯澄碧的绿茶,置于窗前的阳光里,看阳光怎样地在杯沿交织着他那灿烂的色彩,看茶叶片片翻飞,舞动着一曲光与爱的缠绵。
有学生从窗口递来一朵落花,那是一朵粉色的杜鹃,半透明的粉,嫩黄的花蕊娇羞地颤动着。它躺在我的桌上,很安静,可是我知道她恋着的是窗外的阳光,只有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美才这样明媚生动,温婉可人。我尽量把她置于最靠近阳光的位置,可我又隐隐地为即将来临的黑夜担忧,她该如何面这黑暗中的时光?也许我是多虑了,她的身上心间,满满的,都是阳光的味道,那已足够了。
正在沐浴着阳光的还有窗外的一片矮灌木丛,他们如新生般的换上了一层浅绿的着装,在阳光下,嫩黄的光影流动着,柔谐婉转有如一首无声的音乐,忍不住心底都能随着他欢唱。
还有那一株茶花,一朵一朵,饱满地绽放在枝头,很浓的桃红,抹了一层奶油般的,在空中甜蜜地笑,傻傻地笑。
树下,还有一地的花朵,不知是昨夜的风还是今晨的露,或者是厌倦了枝头孤寂的日子,她们躺在那里,仍旧有斑驳的阳光点撒在她们身上,有些落寞,有些忧伤,却仍是暗香浮动,寂寞的美。
抬望眼,各种色彩不知疲倦地开放着,深红浅绿,淡紫银红,暖风轻拂,她们摇曳着,笑闹着,这笑声点亮了整个四月天。
于是,我的心中也哼起了一支曲,温柔的,暖暖的,明媚的,是爱,是暖,是希望,是这真真切切的人间四月天。
一个安静的小世界
初春的傍晚,有些清凉,我站在宿舍前廊看雨雾丝绸般飞舞,轻柔,缠绵,几片残冬里留下的泛黄的叶子被风吹向楼的那一端。整个空气中氤氲着一种清新而又怀旧的气息,有种让人恍惚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我淘的那一件半长的青花棉袍,她有一个美好的名字——一个安静的小世界。
很久以来,我特别贪恋这种感觉,一支怀旧的歌,一个古典的茶杯,一阙唐宋的词,每每遇到,会让人忘却尘世的烦嚣杂闹,如这一件青花棉袍的签名。
“孤僻自持,清欢淡足,忘却门楼外的尘世与流年。”
忍不住又想起那一句话,“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这本是胡兰成与张爱玲结婚时,胡送给张的一句话,希望此生的日子平淡安稳。本是最无情的人,却说出世间最美好的愿景,让人感叹!
经常会看到很很多人的QQ签名引用这一句话,可见,平淡的日子,安稳的生活,是多少俗世之人的美丽愿望。可是,在这样的喧嚣世界里,要想过这样一种生活却不是那么容易,竞争日益激烈,欲望越来越大,那一份心境,早已被很多人抛到九霄云外。
登陆QQ时,我常隐身,看那些好友的头像闪闪亮亮起来,自己像躲在人群之外,孤独,安静,却也心安。然,有两个好友的头像却从此永寂,再不复当初一闪一闪,不管我在与不在,偶尔会问我:“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来打个电话呀!”如今却相隔烟水,心底很是难过。
很喜欢听周华健的那曲《忘忧草》:
忘忧草,忘了就好,
梦里知多少,
某天涯海角,
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
青青河畔草,
静静等天荒地老……
深夜经常会听这曲子,心中便会有一种安静的感觉,过去的,不刻意忘记,也不刻意记取,每一个人的最初,都是天真善良的,在人生里,我们遗失了什么,我们又得到了什么?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此时的我,走过那些年少青春,沉稳,平静,端坐此处,惟愿往后的岁月,在红尘之中,拥有一个安静的小世界,醒看红尘滚滚,卧听雨声潺潺,岁月静好。也算是幸福一场吧。
一个人的江湖
今日看书,看有人说“人就是江湖,就是寻找自己的江湖。”
一个人,就是一个江湖,我觉得这是描写人的孤单的最好说法,江湖,多大,多沧桑,多薄凉,而人,多么渺小。不言孤单,孤单之意尽在其中。
小时候喜欢看金庸古龙等的武侠小说,经常会看到“江湖”这一词。鬼灵精怪的黄蓉拉着靖哥哥的手,叮叮当当,喜喜悦悦闯江湖去了。跛着一条腿的傅红雪在冷月如刀的夜晚,提着一柄黑漆漆的刀,冷冷的,开始了他仇恨江湖的生涯。
而我喜欢的是“小李飞刀,例不虚发”的李寻欢,虽然他义得有点傻,人家屡次的不仁,他还不断的义,让位,让爱情。可是,他的身上有孔孟儒学的儒雅,有悲情侠士、宿命英雄的味道。看他在薄雾黄昏中,提一壶酒,默默伫立在冷香小筑的梅林,抿一口,心碎神伤。让人心酸。
江湖之大,孑然一身,实属情非得已。他是个情痴,悲情的情痴。
更多的,是那些佩剑佩刀或者提一口箱子的武侠之人在野草疯长的亭子,或在人声鼎沸的茶座相见,不管熟或不熟,不管打斗一场还是用眼神衡量对方的身手,最后都是双手一拱,咕噜噜喝下一大缸酒,道一句:“江湖中人,承让!”然后双腿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一路烟尘,尽显江湖之豪爽、大气。
似真似幻,江湖如梦。这是武侠小说给我们描绘的一个迷幻离奇的世界。
王安石说:超然遂有江湖意,满纸为我书穷愁。
那是诗人的江湖,身在朝廷而心在江湖,这个江湖,是李白的终南山,是陶渊明的南山,是孟浩然的鹿门山,是所有心高气傲的文人心中的地,属于自己的地,安静,美丽,空灵,有明月,有清泉,有穿堂而过的长风,有酒,更有诗。
这样的江湖,是别样的江湖,让人欢喜。
无论哪一种江湖,都免不了情仇爱恨,免不了寂寞孤独的结局。就算是隐,也无法隐自己的心。
电影《龙门飞甲》中李连杰对周迅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说这话,背景是大漠风沙,夕阳如血。周迅转身,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喊:“赵怀安!”很是空灵的女子,眼神如熄了灯的烛火,空空地望向前方。
好大的沙漠,好大的江湖。没有了你,这个江湖好大好大。那时,失去林诗音,李寻欢就是这样的空洞,无神,背影甚是孤独。看来,爱情,永远是江湖中的奢侈品,也是江湖中的一柄利剑,直抵心脏。
近日,在医院住着,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这是一个白色的江湖,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每一个空间,到处都是凄苦的面容,不是疼痛,不是迫不得已,没有人会愿意来这个地方。我的额头滚烫,闭着眼睛,沉睡在自己的世界,在一个人的江湖里,我疼痛着,孤单着,自己跟自己对话,一个自己说要坚强,一个自己说人生只是一块褪了色的绸缎,有什么意义?
曾经渴望有一场爱情在自己的江湖里,有着杨过小龙女双剑合璧的默契,有着黄蓉郭靖的相扶相持,有着李寻欢林诗音的相顾千言却又无语的深情。只是,那是一场梦幻式的爱情,成年人的童话,经不起现实的考验,经不起刀剑风霜的磨难。
既然有人退出了你的江湖,何必不忘?
还是相忘于江湖吧。两两相忘,这个江湖,原本就是一个人的。
因为文字
整理书柜时,一本书掉落下来。是雪小禅的《烟花那么凉》。
淡蓝色的封面,开着数朵白色的花。这淡蓝,这浅白,有一丝怀旧的味道。它的面上有一些污渍,有隐约一滴血的印记,因为干涸,因为浅淡,只剩下一丝褐色的印痕。
我的书素来都是干净的,都是没有任何折痕的,更谈不上有污渍。它们都在我的书柜上整齐地,一排排地列着,安静,沉默,内敛。
而这本书,是新买不久的,却是书柜里最脏旧的一本。可是,看着这些脏旧的印痕,我的心里忽然就有些疼痛,我想起了在医院那段难捱的日子。
是它,陪了我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尽管当初是收拾衣物时顺带捎上它的。我的书很多,它并不是我最爱的一本,不及我对李清照的那本词的喜爱,但我也是喜欢它的罢。
这些印痕,像照在我心里的影子。那点血迹是我在拔留置针时没有按住棉签,一滴血掉落在书面上。那白花上的脏旧的色,是我深夜疼痛时紧紧地攥住它又把它摔到了地上,又被谁不小心踩上了一脚沾上的尘埃。回想,是它在代我受痛吗?那些文字,它们也疼惜我吗?
那几日的天气,就像书名,那么凉,那么凉,更像我的心情。窗外湘江边的烟花鞭炮声巨大地传来,还有人群的吆喝声。我躺在病床上,翻着这本书——《烟花那么凉》。
字字清凉,可又字字共鸣。
可是,当时再怎么痛,总会过去。总会留下一点其他的东西。
就像雪小禅写苏州,从古至今,所有文人笔下的苏州,都是柔、粉、嫩的,都是那撑着油纸伞的女子,着一袭白衫,婷婷袅袅地行着。而她写苏州却是——阴必与阳谋,而温柔的另一面,必定是铁骨铮铮。
是的,所有的事,都有其两面性。在最深的痛里,必定有最温暖的念想。对于我来说,文字,是我最初和最终的陪伴。尽管说这些似乎有些矫情,但事实如此。
在住院的日子里,在床上挪动一下身体也千难万难,只能看着窗外一角蓝色的天空,夜夜听到刚做完手术的病人痛苦的呻吟声,吃着快餐店里打来的简易饭食,我选择与文字缠绵。我读李清照,读雪小禅,读带去的四本读者,一共六本书,读完了,又读一遍。
一颗烦躁的心,因为文字,变得安静下来;一颗空空寂寂的心,因为文字,变得饱满,生动。于是,我拿起笔,举着日记本写字,我写湘江边的见闻,写手术后的感受,写邻床的老奶奶,写我的痛我的温暖,写我的沉溺我的觉醒。一整幅篇章也好,片言只语也好,我不在乎写得有多好,有多么的文采,我享受的是写字的过程,这过程里有清冷的孤独,有属于自己独特的气息,有疼痛,也有温暖。
我想起了很多的静谧的夜晚,我打开窗子,巨大而洁净的玻璃窗映着宝石蓝的夜空,清风应相识,徐徐入我房间,我躺在床上读书,读到某个句子,恰恰应了那晚的情绪,我会怔住良久,如遇故知。
有一个人,在这一段时间常常给我写邮件,他是一个并没有多少文采的人,可是因为真挚,因为关心,他的字,成了那温柔的春水,一点一点吹向彼岸。在清凉的夜里,我读着这些字,心酸眼热。
因为喜欢阅读,喜欢写字,偶尔会被人称赞,说我上进,说我能坚守自己的东西,其实,我只是喜欢,只是喜欢在这些字里行间游荡,寻找一种属于自己的气息。不知谁说,如果阅读写字的时间多了,与自己的灵魂就更接近了。
那里,就是我尘世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