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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沐浴(上)

时间在匆忙的赶路之间,过得很快。

这日早晨,林琴就跟朱颜讲,明日就能赶到江骊郡了。朱颜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几日朱颜都是躲在林琴的马车上的,如今天气日渐炎热,她身为幼女,也不敢跟那些到处行走的汉子一起暴露在阳光之下。

而且,这个朝代,对于女子抛头露面的约束虽不像前朝那般严苛,但朱颜还没想好自己以后准备过怎么样的日子,所以也不肯让自己被太阳晒得粗犷。前世,她认识一个嫁到官宦之家的将门之女,因从小在塞外长大,到大了之后,皮肤跟京城肤如凝脂的闺秀完全无法相比,最后只好远嫁。

马车上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林琴虽然说是对朱颜照顾有加,但也只能帮到一点而已,她自己也是时常被人照顾的份,也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而且这些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经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朱颜有时候和林琴还说不上话。

朱颜本来觉得自己才拿出了五两银子,好歹也要做点活,才能对得起林家商队对她的照顾。

可是林掌柜对她的印象很好,乖巧懂事不会随意哭闹和给他找麻烦,他也就投桃报李,跟朱颜说只要她好好待在马车里休息就好了。

朱颜还小,力气也不大,跟商队里的领头人关系又好,商队里的男人们自诩平日里也是个扶危济贫的好汉子,也对朱颜不干什么活没什么意见。

商队里出来的女人,因为平素走南闯北的缘故,时常与自己家的孩子远隔,通常好几个月一两年才见上一次,对朱颜也是格外爱护。当然,因为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犹存,商队里女人也不多。烧饭的大娘一个,护卫队有两个中年女子,帮忙的有三个,再加上林琴,满打满算也就七个。

于是朱颜也就显得无所事事了。

整个商队也有五六十个人,把整整二十辆车的商队护的密密麻麻。车队的第一辆车上还打出了一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林字的旗帜,一连走了那么多天,也没见有什么不长眼的来劫道。

以前朱颜是偶有听说过几件谁家商队被谁劫了的事,于是她才不敢独自一人上路,再不济她身上也有五十两银票被她藏在内衣的衣襟内了。没想到这一路风平浪静的,倒是让朱颜很是吁了一口气。

傍晚,车队停了下来,这是要驻扎休整一下了。正想着明日到了江骊郡该怎么跟林掌柜说,林琴就掀了帘子,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来。

“小颜,明日我们就到江骊了,不如今日我们就去附近逛一逛吧?”

林琴的这句话就是说到了朱颜的心里。

虽然林琴曾经说过江阳镇没什么好玩的,但是,整日待在车里朱颜也很无聊。她既下定决心不劳烦林家商队,平日里除了解决生理需要,就不怎么下马车。此刻她内心正纠结着那桩事,却终究没什么办法,只好想着到时候实话实说好了。这个时候,朱颜忽然后悔当时把事情告诉林琴了,坐实了自己说谎的罪名啊!

“附近有什么可逛的呢?”朱颜有些疑惑。

林琴有些神秘地笑了笑,“小颜你不知道,我们这些经常在外行走的人可知道的,江骊郡外可有一个令来往旅人不得不去的去处。”

……

不知道为什么,朱颜觉得林琴的神情跟纨绔子弟要去逛那个啥楼一模一样。

等朱颜被林琴叮嘱着带上了东西,朱颜这才明白,林琴是准备带她去沐浴。朱颜不由沉默了一瞬。

以前在江阳镇的时候,朱颜就很少沐浴。这个时候的人,沐浴洗头什么的都会选个吉日,其实也就是平民百姓没那个条件天天洗澡罢了。

洗澡要水吧?洗衣服要水吧?

朱颜一个人挑不动水,朱姥姥生病了没力气挑水,之前吃饭煮汤的水都是朱颜一个人慢慢地挑回家去的,怎么可能两三天就洗一次澡?后来到了陆家倒是好多了,既有自己打出来的水井,又有奴仆服务,可终究不是人家的正经主子,十天半个月使唤下人家还好,真要天天这么做,就等着没饭吃吧,他们不伺候了!

陆家的丫鬟小厮被陆大小姐教的可是最会看人下菜了。

在陆家朱颜也就洗了两次澡,这几日来,因为每日都要奔波的缘故,朱颜既不知道地理分布,也不好麻烦林家商队为她停下来。麻烦人家带着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平日里商队的水用的也很是节省,因为要是接下来的路途中哪一处水源断了水,那整个商队可就没有水用了。还是要未雨绸缪一点。

商队里的人在外多了,也就不在意身上的那点风尘,朱颜自己也不是吃不了苦的千金大小姐,知道林家商队并没有供她洗澡的义务。人要是不能看清自己的处境,那以后吃了亏也不能怨别人。

于是,从江阳镇出发至现在,朱颜都还未洗过澡。这一刻,林琴的意思是要带她去洗澡,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两人从马车上一起下去,由林琴跟林掌柜打了个招呼,朱颜就跟着林琴往她带路的方向走去。

朱颜转头望了一眼还在把马车围成一个圈,修建临时工事,驻扎帐篷的商队众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林琴道:“琴姐姐,我们就这样偷偷溜去沐浴,是不是不大好啊?”

林琴点了点她的额头,不由笑了:“你这小妮子,想那么多干嘛呢!你不是一直跟在我边上吗,我跟林掌柜打过招呼了啊!”

“我就是觉得我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林琴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还小啊,这些事我们大人做就好了。你放心吧,林掌柜都安排好了的,他们过会也可以去了的。这附近还算安全,所以也就任我们两人先出来了。”

朱颜点了点头。

林琴看起来是对这个浴池是熟门熟路了,朱颜跟着她的脚步,倒是很快就到了地方。

朱颜看着面前的大湖就不由愣了一愣。

原来,这个就是林琴口中不得不去的地方啊,这露天的,可怎么洗澡?

尤其是夏天啊这是,天黑的比较晚,难怪那些人要等会来洗了。朱颜本来还以为会看见一个山庄,专门有一个个隔间用来洗澡的呢!

罢了,想想要是在郡城外的一处荒郊,孤零零地建着一个山庄也是挺令人觉得怪异的一件事情。

“琴姐姐,我们不会就在这里沐浴吧,这里要是有人过来可怎么办才好?”朱颜是觉得自己还小,被人看去,大概也没什么,可是,林琴可是个十七岁的大姑娘啊!

林琴笑了笑道:“当然不是就在这里,跟我来!”

说完,带着朱颜绕过了一个弯,沿着湖岸前行了半盏茶时间,在一堆乱石之后,是一个天然屏障,两大块石头堵住了前路,却能听到石头后面传来的金玉交击的流水声。听这声响,或许是个瀑布,这简直太过玄奇了。她可没想过原来之前看到的大湖的源头还是个瀑布。

石头上长满了青苔,还有一些不知道在哪扎根的藤蔓攀岩附在石头上。

走了这么久,这一片已经不是之前平坦的大路了,远目望去,正是连绵的青山。江骊郡附近多山,所以被山挡住了很多商队,使得江骊郡始终无法跟江东郡一样繁华。

朱颜听人说,其实江东郡的山也是很多的,可是那里文人墨客更多,时常有赞美那些山的诗词歌赋传出,而那里富人也多,舍得花钱财在山上做个亭子立块碑,且起个好名字之类,把那些山山水水都弄得成了许多绝佳的游乐赏玩之处。

江骊郡就不行了,当年的大饥荒,有些有钱财的都走了门路远远的迁移走了,真正有才的早被江骊郡的长官举荐到上头为郡县争光了。而那些并不怎么有文采的人写的文,根本不被那些江东的才子看的上眼。自然也不会有人特意过来看山看水。

大饥荒那几年,民众们没有东西吃,把山上能吃的树叶等种种都搜刮得一干二净,五十年的时间,还真的不能恢复过来。

而且,也不知道什么缘故,江骊郡的水源或许是出了问题,听说近十年来,有好几个村子的井都枯了。虽说还没引起上官的注意,但是作为到处行走的商人,这点消息还是知道的。

所以说江骊郡虽说有山有水,但真的是穷山,少水。朱颜并不能反驳林琴的话。

林琴把挡路的藤蔓往两边一分,原来石头之间恰好有一条刚够人通过的缝隙。她弯着腰走了过去,在另一头喊道:“小颜,快点过来。”

朱颜暗暗想道,难怪要这么早出来呢,光找这处地方就不容易了吧?她犹豫了一下,却听到林琴在那边在催了,也只好慢慢往那头走去。

她犹豫是因为怕有蛇,说真的,大夏天正是蛇类活跃的时候,尤其是在这么一个杂草丛生的地方。真不知道林琴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不过还好,因为朱颜身材比林琴瘦小的缘故,朱颜还是可以轻轻松松就能走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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