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在青壮年就已经颇负战名,达到人生辉煌巅峰的李鸿章,现在再次面临了要过不去的沟坎。
李鸿章还能“挺”过去吗?
在大战之前的一天,李鸿章召来他的几位心腹将领和幕僚,对这场事实上已经开始的战争进行商讨。
“当今天下,”李鸿章一边抽水烟一边说,“到底哪支军队最能打?”
“当然是北洋舰队与淮军了。”丁汝昌高声说。他非常希望能用北洋海军击溃日本人,然后把军舰一直开到日本国示威。
叶志超喝了一口茶,缓慢说道:“中堂大人,丁提督的话固然有理,但湘军也可称凶悍。”
李鸿章点点头,说:“八旗早已成了摆设。但与日本人比,淮军和北洋舰队能有几成胜算的把握?”
“一比一吧。”丁汝昌回答。
马建忠插话:“中堂大人,如与日本人全面对抗,能出动的只有你的军队。无论胜败,都必将大伤元气,甚至丧失殆尽。而在中国,实力却是决定一切的。况且,我觉得我们胜算的把握太小。”
李鸿章疲乏地捶捶胸口,咳出一口痰,全没有往昔的果敢与雄心。他摇了摇头,说:“我看马建忠的话要实在一些。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
1894年7月25日,在日本海军发动丰岛偷袭的同一天,日本入朝的陆军混成旅团,也在大岛义昌少将指挥下,由汉城的龙山驻地出发,南下进攻清军。
牙山的清军大本营也得到了丰岛海战的消息。这场在牙山正面的海湾出口外发生的海战,尽管肉眼看不见,却震动了官兵心弦。
一场败战!前来增援牙山的1000名官兵遭到日军炮舰的攻击,大都丧生了。
两天前乘英轮爱仁号和飞鲸号刚刚抵达牙山的1300名援军,同高升号的1000名官兵是一个锅里吃饭的伙伴,住在同一营房里。临行时还对他们说过:“那么,我们先走一步啦!”想到这些,他们不禁心惊肉跳,他们自己也差一点儿就没命了。
这下子自然使清军的士气低落了。临战之前清军营舍里已飘荡着绝望的气氛。
1894年7月25日,日军前锋部队已进至水原(汉城南10余公里)一带。为了争取时间布置防御,26日凌晨2时左右,聂士成率领武毅军副中营、老前营、古北口练军右营等部约2000人驰赴成欢,构筑防御工事。
当晚,南下进攻的日军大队已进至振威,距成欢不到20公里。
聂士成以成欢兵力过少,请叶志超速派援兵协助战守。27日午前,叶志超将江自康仁字两营约1000人派来成欢。
聂士成令各营分扎要隘,赶修工事。此时,前方警报频传,中日两军派出的骑探已经接火,剑拔弩张。
由汉城南下攻击前进的日军,在混成旅团长大岛义昌亲自指挥下,分两路南进,进攻兵力包括第十一、二十一联队,计有步兵15个中队、骑兵、工兵、炮兵各一中队,总共上千余人,配备山炮8门。
进军的路线是,旅团主力沿汉城至公州大道从正面南下;另派一个中队的小股兵力,组成东路支队,担任旅团主力的左翼警戒,由铜雀津、龙仁县、安城郡向稷山前进。
28日,日军逼近距成欢仅7公里的素沙场,探知清军已在成欢布防,大岛义昌随即下令日军在素沙场南沿安城川一带实行警戒。并派骑探向成欢方面进行侦察,同时着手布置向成欢发动进攻。
当天,叶志超闻日军已逼近成欢,随即由牙山前往成欢与聂士成磋商战守之策。
聂士成对叶志超说:“丰岛战后海道已断,援军断难飞渡,牙山绝地不可守;公州背山面江,易守难攻,宜据以死守。战而胜,公为后援;不胜,犹可绕道而出。此间战事当率各营竭力防御,相机进止。”
叶志超赞同。于是,叶志超率留在牙山的部队约1000余人退往公州。
至此,原驻牙山的清军遂分军为二:一部往公州,一部守成欢,使本来数量有限的兵力,益加分散。应该说,公州阵地可算是收容阵地,成欢溃败时用以收容败下阵来的军队,再迂回送往平壤。
这是一个从开始就料到战败的布阵。
清军在成欢的兵力部署,大体上分为左、右两翼。左翼阵地在成欢驿西北大约2公里的牛歇里高地一线,在高地上构筑堡垒工事2座,由江自康率仁字营扼守,阻击日军由成欢进攻牙山的道路。并配备以武毅军老前营的炮兵,北可控制距牛歇里2公里的银杏亭高地,东可俯瞰汉城至全州大道,敌军由大道通过,则以炮兵轰击。
聂士成还决定:必要时将成欢北面至安城之间一带沼泽下水堵塞,使沼泽泛滥,水溢路没,以阻滞日军的运动。
右翼阵地以成欢东面的月峰山为依托,沿山修筑堡垒工事3座,以控制成欢东、北两方向的谷地。由古北口练军马队及武毅军老前营一部扼守。成欢北面丘陵上,修建两个堡垒,从正面扼制汉城公州大道,由正定练军中营及武毅军老前营一部驻守。在成欢街道的南侧丘陵上也构筑两座堡垒,控制成欢西南一带的广袤水田和沼泽地,由古北口练军右营和武毅军中副营驻扎。
从清军的防御部署看,聂士成实际上是把成欢的防卫体系分成左(西)、右(东)两个阵地。左翼阵地为牛歇里高地一线,右翼阵地包括月峰山及成欢街道一线。炮兵阵地配置在左翼牛歇里阵地。
这样,清军防御的主阵地是配有炮兵的左翼牛歇里一线,右翼的月峰山一线守卫力量则较为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