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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报复

说实话,我一直不知道莱丽看中我什么,我长得并不英俊,没什么钱,聪明是有点儿,但没有到可以炫耀的程度,这和其他男孩没什么不同。

我当过兵,到过欧洲和太平洋,但没有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

如果说有的话,也许是我的幽默感吧,这使我每个周末都能和漂亮的女孩约会。我身边一直不缺乏伴侣,我可以很容易的把她们逗笑,女孩子们都说我很有趣,这也许是我的魅力来源。

我的确很喜欢笑,现在仍然如此。我始终相信笑是全球共通的语言,是 连结各种族、各阶级、各宗教的绳索,也是最好的医药。

总之,也许我的笑吸引了莱丽。她本来可以随心所欲挑男人的。莱丽可真是漂亮,一头柔软的头发,披在她雪白的肩膀上,一张大理石般光滑细腻的脸蛋,上面点缀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和一张樱桃小口,修长纤细的身材,走路散发出迷人的风情和体香,她活脱脱就是个女神。

我是在一个舞会上认识她的,当时我带着女伴,莱丽是和另一个男士来的。结果离开时,我是和莱丽一起走的。那段日子真是很美好,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如此。我以为我们就会这样相依相伴 地走下去。

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订婚三个月后,戴维森走进我们的生活。说得更确切些,他是“跛”进的。他的脚中了纳粹的霰弹,戴着紫星勋章,英俊整洁的脸上,蓄着八字胡。

他聪明、狡黠。

星期天上午在教堂,他第一次接近我们。牧师布完道,唱完诗歌后,他向我们做了自我介绍,说是新来此地,并且邀请我们第二天到他家吃晚饭。我立刻感觉不妙,那么多人中他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们,但是,在教堂里,我能说什么呢?尤其是莱丽,表现得非常热情,她待人一向如此,从不因为她的美丽而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也是我爱她的原因。

第二天晚上,我们来到他家,只有我们三个人,没有其他女孩。

戴维森的意图非常明显。他长得很英俊,充满活力,对莱丽一见钟情。我想装出一副宽宏大度的样子,但是,没有用,事情的发展就像是我不在场一样。

莱丽非常高兴。戴维森虽然不比我有钱,但是,他想办法在桌子上摆出我没有吃过的食物,和从没听说过的酒。恐惧和憎恨交织在我胸中,几乎把我闷死。我吃不下饭,而莱丽则吃得兴高采烈,她和戴维森聊的非常开心,完全忘记了我这个未婚夫。

饭后不久,我们就告辞了,因为第二天我得上班,我说我需要早点休息。戴维森说,如果莱丽想多坐一会儿的话,回头他可以送她回家。她看看我,眼睛里很明显已经同意了。我很不高兴地说:“这不好。”拉着她离开了,但是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

两天后,她又和他一起吃晚饭,这次并没有邀请我,我知道事情正往最坏的方向发展,而我却无能为力,我的嫉妒开始变成憎恨。

那个周末,莱丽借口说头疼,取消了和我的约会。晚些时候,我打电话给她,看看她头疼是否好些,结果发现她不在家。

我说过,我喜欢开朗的大笑。几个星期后,他们一起来看我,莱丽还给我订婚戒指,并告诉我,她就要和戴维森结婚了,这时,我勉强大笑一声,告诉他们我毫不介意,并且与戴维森热烈握手,问他们要我做什么。

戴维森说,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我是他唯一的朋友,所以能不能——我咽下心中的愤怒,接受了戴维森给我的“荣誉”。下一星期,当他和莱丽结婚时,我站在他身边,成为他的伴郎,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啊,我的新娘站在别人的身旁,而我却还要给她做伴郎!结婚仪式上,我一直笑容可掬,给他递戒指,吻他的新娘,而实际上,我的心几乎要爆炸了。

婚宴非常丰盛可口,那是戴维森亲自选择的菜。就在我看见莱丽咯咯笑着咬一口戴维森递给她的蛋糕时,我心中产生了一个念头,一个非常聪明的念头。

我要报复,戴维森偷走她,偷走莱丽,我的莱丽,我要报复!我从来没有像那天一样那么气愤过。

当我向快乐的新婚夫妇扔米粒时,我的笑声是非常真诚的,我笑着看他们走下我们相逢时的教堂台阶,进入汽车,开走了。

是的,我已经报复了,只是……它在今晚才到来。

对,今晚,就是今晚。

多年来,我一直和他们交往,现在我是他们的朋友,他们家的常客。每当他们邀我吃饭时,我就带着蛋糕和巧克力,作为礼物。

我很关心莱丽,鼓励她多吃一些,因为我知道她很喜欢美食,这也许也是她选择戴维森的另一个原因,不得不承认他的菜 做得非常好。我眼看我报复的种子一天天,发芽、成长、开花、结果。

今晚,就是今晚,时机已经成熟了。

我探过身,拍拍戴维森的肩膀,他抬起脸,满脸皱纹,一头白发。我指指坐在房间对面的莱丽。她现在身体圆乎乎的,有两百多磅重,皮肤软塌塌的,面孔又红又粗,双手粗糙,有许多裂缝……我放声大笑……然后,我轻声问:“你想不到她会变成一个汽油桶吧?”

戴维森瞪着我,他的眼睛里写满了嫉妒和悔恨,他知道我现在的太太娇小玲珑,年轻美艳。

我终于报复了他。

聪明的胡里奥

那个美丽的黑发女郎走进杂货店的时候,胡里奥刚刚付了香烟钱,靠在柜台边,撕开香烟盒的一角。她走路的姿势非常迷人,很好的突出了她女性的特点。粉红色的运动短裤上搭一件浅蓝色的胸衣,毫不掩饰的露出她优美、结实的身材,就像一位参加国际运动会的女选手。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胡里奥被迷住了,手中的香烟都忘了点燃。她有一对蓝色的眼睛,皮肤是乳白的,略带咖啡色,嘴角微微上扬着,看起来她心情很好。她的右手牵着条大狗,那是标准的法国狮子狗,修剪得很整齐,轻快活泼地跟在女主人身后。 不时地吐吐舌头,好像在抱怨天气的炎热。

黑发女郎走到胡里奥身边,从现金柜旁的报架上拿起一份报纸,折了一下,两头轻轻弄皱,交给那条大狗。“贝贝,喏,”她欢快地说。“帮我叼着。”

贝贝听话地把报纸咬在口里,使劲摇着尾巴,等候女主人付店主报纸钱。看来它真的是一只很听话的大狗。

胡里奥天生就喜欢狗,他把手中的香烟塞进口袋,弯下腰逗狗玩。

“嘿,贝贝,”他亲切地说。“你是个漂亮的狗,是吗?”

他伸出一只手让狗嗅,另一只手不断抚摸它的额头。当贝贝继续摇着尾巴时,胡里奥抓住它嘴上的报纸,假装要取走报纸。贝贝知道这是逗着玩,摇着头,紧紧咬住报纸,乌黑的眼睛炯炯发光,从咬着报纸的牙缝里,虚张声势地发出吓人的叫声。

身后响起现金柜的铃声,胡里奥站起身,对正在接过零钱的黑发女郎微笑。

“这真是一条非常可爱的好狗,”胡里奥赞叹道。“狮子狗的智力很高,并且对主人无比的忠诚。”

黑发女郎转过身,冲他点点头,表示同意。这时,柜台后面的店主说:“它真的很聪明啊,每天都为主人叼报纸回家,对不对,贝贝?”

贝贝听到呼唤,摇了摇尾巴表示回应。

“大家都承认,狮子狗在智力上超过一般的狗,如果我也能够拥有一条就好了。”胡里奥继续说道,眼睛又转向了贝贝,爱怜地看着它。

黑发女郎对他微微一笑,她看出胡里奥很喜欢那条狗,也很喜欢她本人。然后,她牵着狗,离开柜台,出去了。贝贝很骄傲地仰着头,叼着报纸,跟在她身后,像一个忠诚的卫兵。

胡里奥从新买的一包香烟里,取出一支,点着,吸了一两口之后,举手向柜台后面的店主告别,推开门,走到外面的人行道。他看见那个黑发女郎和狗向北走去。

那天非常热,时间是午后一点,胡里奥的衬衫离开了店里的冷气不久就湿透了。

他很奇怪,为什么黑发女郎走在太阳下面,显得那么清新、凉爽?就像海边的微风,从头到脚都让人感觉舒适。

他从眼角看到哈利和莱曼离开街对面的橱窗,快速向他走来。

他像没有看见一样继续走,并没有加快步伐,他们一直在对面人行道上走,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一直到他向自己住的低级旅馆走去时,他们俩才跟了上去。

这家旅馆很简陋,休息室只有一个酒吧和一个吧台,吧台就设在楼梯口的后面。这时候,酒吧没有人,只有一个肥胖的侍者,趴在吧台上,呼呼大睡。

胡里奥刚踏上第一个台阶,哈利就开口叫他:“胡里奥!”那声音听起来和炎热的空气很不相符,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胡里奥停下脚步,转过身,眯起眼睛看着哈利和莱曼,装作刚刚发现他们一样问道:“是哈利吗?”

“是啊,”哈利说。“你住在这儿?”

“暂时的,你怎么找到我的?”

“不是找到,是无意中碰到,”哈利说。“上星期你给了安迪住址后,就搬家了,这是怎么回事?”

“付不起房租,你们应该知道。”胡里奥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幸亏我们看见你走进那家杂货店,否则,安迪可能以为你想溜掉呢。”哈利用他那冰冷的声音讥讽道。

“你知道我不会做那种事的,”胡里奥说。“你们想干什么?”

“和你谈谈。”哈利说。

“谈什么?上星期我告诉安迪,我没有钱。”

“我知道你说过,”哈利和莱曼现在站在楼梯口,把过道堵得严严实实,好像生怕他突然跑掉一样。“我们到你的房间谈吧!”

胡里奥转过身,领先走上狭窄的楼梯。到了楼顶,有一条黑乎乎的走廊,直通房屋深处。两旁各有六扇门。胡里奥走到离楼梯口最近的一间,打开房门,哈利和莱曼跟在后面。莱曼随手关上了门。

莱曼个子很矮小,下巴上留着胡子,一只眼睛突出。哈利身材魁梧,全身肌肉鼓鼓的。

胡里奥在凌乱的床上坐下,问:“什么事?”

“安迪认为你现在也许有钱了,”哈利轻声说。

“我没有,”胡里奥说。“上星期我没有钱,现在也没有,安迪答应给我一个月的期限,当然,还有其他几个条件。”他声音里含着讽刺。“你们也听到的,你们当时在常”

“是啊,”哈利说。“不过现在安迪认为你有钱了,不必等一个月。”

胡里奥盯着他:“用什么付?”

“废话,当然是用钱了,还能用什么付?”哈利咯咯笑起来,似乎很得意。

“什么钱?我告诉过你——”胡里奥打算继续争辩下去。

哈利对莱曼说:“你听到了,莱曼?什么钱?他好像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莱曼一只眼睛转向哈利,另一只眼睛一动不动,胡里奥很想笑,但拼命控制住了自己。

“你们在说什么钱?”他继续问道。

“安迪听说你昨天得手了。”

“得手了?”胡里奥惊讶地说。“得手什么了?”

“世纪储蓄所,”哈利说。“抢劫。”他把后两个字咬的很重。

胡里奥半天没吭声,然后说:“安迪怎么会认为是我干的呢?”

哈利耸耸肩:“他反正知道就是了,那是他的本事,你只负责还钱就可以了,其他事不必多管。”

胡里奥一脸无辜地说道:“他弄错了,你可以告诉他,我连昨天发生抢劫都不知道,一直到今天看报纸才知道。告诉安迪,我一直在筹钱还他,但不是用那种方式。”

“如果不是世纪储蓄所,”哈利说,“那么从哪儿弄钱呢?”

“我计划从别的放高利贷人那里先借一部分,但安迪一定是已经把我的名字列入黑名单,我是一分钱也借不到了。”

“难道你认为还可以从别的高利贷人那里借到钱?”哈利轻蔑地问。“你向安迪借了三千元,一分钱也没还,消息马上传开了,胡里奥。”

“如果高利贷借不到,他指望我去哪儿借呢?”

“我们还是谈正事吧,”哈利微笑着说。“安迪说你从世纪公司弄到五千元。”

胡里奥叫道:“安迪疯了!”

哈利耸耸肩。“安迪的情报是不会出错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撒谎。”他做了个手势,于是莱曼从外套下面掏出一把手枪,对准胡里奥的肚子。

“这是干什么?”胡里奥惊恐地问。

“安迪说要瞧瞧,”哈利回答说,走过去,抓住胡里奥的手臂,拉他站起来。

胡里奥很想抗拒,但是知道那是白费力。

“转过身,朋友,”哈利说。

胡里奥看看莱曼的手枪,转过身,感觉到哈利的双手在搜索他的全身,哈利从他口袋里拿出他刚买的香烟、一包火柴、一条肮脏的手帕、一支圆珠笔,三十八元八角两分现金。

“钱在哪儿?”哈利问,把胡里奥转过来,面对着他,哈利做这行已经很久了,知道怎么处理。

“我仅有的钱就在那儿了,”胡里奥指着哈利扔在地板上的钞票。“就是那些,全在那儿了,三十八元,我全部的财产,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为什么我要搬到这个垃圾场了吧?”

哈利没有回答,他们开始仔细搜索胡里奥的房间。哈利撕开床垫,敲敲地板,听听有没有松动的。推开房间唯一的窗户,仔细查看窗台,一无所获。

“垃圾筒在哪儿?”哈利问。

“在走廊,左边第二扇门那儿.”胡里奥说。

哈利走出去。

莱曼拿枪站在房间中央,看住胡里奥,一直到哈利回来。

“那里没有,”哈利对莱曼说。

莱曼第一次说话了:“让我来问问。”他的声音尖细嘶哑,难听的要命,胡里奥真想堵住耳朵,但他不能这么做。

哈利咯咯笑着说:“好吧,运动员,请吧!你认为他在撒谎?”

莱曼点点头:“我这么认为。把他的手放在桌面上。”

哈利抓住胡里奥的左手腕,把他拉到桌子边,用力将胡里奥的左手平放在木头桌面上。“是这样吗?”他问莱曼。

莱曼点点头,将手枪掉转头,猛地砸下去,砸在胡里奥的小指头上。胡里奥听到指头断裂的声音,他痛苦地叫了一声,努力想从哈利手中挣脱出来。哈利放声大笑,继续压着他的手。“现在,”莱曼举起枪,“这只是一个样子,你每撒一次谎,就断一根手指。世纪公司的钱在哪儿?”莱曼已经失去了最初的耐心。

胡里奥脸色苍白,痛苦地抿紧嘴唇。他说:“我知道安迪在本市有许多耳目,但这次他搞错了。我再告诉你们一次,我没有抢劫,也没有那笔钱。我没有办法还安迪的债,你们还不明白吗?你们可以打断我的每一根指头,但我仍然拿不出钱。”

莱曼说:“哈利,按住他的手。”说着,举起手枪。

“等一等,”哈利阻止道,他在考虑胡里奥的话。“莱曼,够了,到目前是够了,我们再和安迪联络一下。就这样杀了他也拿不到钱,说不定安迪会怪罪我们自作主张的。”

莱曼耸耸肩,把枪塞进夹克里,目光在胡里奥脸上扫来扫去,好像要将他看到骨子里。

胡里奥抽出手,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摸着断裂的小指。他说:“莱曼,下次我看见你,我要剥了你的皮。”

莱曼微微一笑,说:“你真把我吓死了,胡里奥,”说着,用拇指根擦擦那只坏眼睛。

哈利大声说:“手指的事,对不起得很,胡里奥,即使这次世纪公司的案子不是你做的,我们这么做也等于向你表明,安迪不喜欢人家拖延,为了你自己,我希望你说实话。”

“是啊,”胡里奥嘲讽道“你们向人表示的方式真奇怪。”

哈利和莱曼没有理会他的话就离开了。

胡里奥走出房门,现在他的衬衫完全像刚洗过一样,正在往下滴水。他来到外面的公共浴室,关上门,把冷水放进洗脸盆,再将受伤的手放进冷水里,直到痛苦减轻。然后回到房间,躺在被毁坏的床垫上,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三点钟的时候,他下了床心中已有了主意。他用梳子梳梳头发,拉好领带和外套,捡起地上的钱,放进外套口袋里,在五斗柜的破镜前照照,估计自己这份扮相走在街上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他走到楼梯口,看看酒吧兼休息室,那里现在挤满了人,大约有十来个建筑工人在喝啤酒,显然,他们来自附近工地。胡里奥决定不冒险穿过酒吧,因为哈利和莱曼可能在外面等着他。安迪对借债的人向来不信,如果被发现了下场会比现在惨很多。

胡里奥穿过旅馆后门,进入后面的窄胡同。他走到胡同的尽头,向后看看,似乎没有人跟踪他。

他在一家加油站找到一个电话亭,掏出一枚铜板,扔进去,拨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后,有个活泼的女人声音说:“喂?”

胡里奥想,这声音正是那位带狗的黑发女郎。

“你就是那个黑色狮子狗的主人吗?”胡里奥问道。

“是的,”她愉快地说。“哪一位?”

“我叫胡里奥,我就是两个小时前,在杂货店和你谈到狗的那个人,您还记得我吧?”

“啊!”她大笑起来,声音非常清脆。“终于打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呢。”不知为何她的声音总是那么愉快,让人听起来非常舒服。

胡里奥心一跳,心想,也许事情会比想象中顺利,便小心地问:“是不是因为钱?”

“当然,我最初非常惊讶,后来我想一定是你的,不会是别人的,不是吗?”

“是我的。”胡里奥说。“我现在可以过来取吗?见面我再向你解释。”

“我住在玫瑰道二二五号,”她马上回答说。“你知道在哪儿吗?”

“我可以叫出租车,你会在家吗?”

“我会在这儿.”她说,“我很好奇。”

胡里奥走出电话亭,用肮脏的手帕揩揩额头,将受伤的手插进外套口袋,站在加油站外面,叫了一辆出租车,跳上车。

黑发女人亲自开的门,狮子狗温顺地站在她身边,她仍然是那套粉红色打扮。

“请进,胡里奥先生。”女人友好地说道。

贝贝认出了他,高兴地叫了一声,使劲摇尾巴。

她领胡里奥走进一间朴素而高雅的客厅,后面窗口的空调开着,里面非常凉爽。这让胡里奥心中的烦躁减少了许多。

她请他坐在一张轻便椅子上,自己则在一张有靠背的椅子上坐下,但随即又跳起来,说:“喝点冰茶怎么样,胡里奥先生?还是要杯酒?”

“冰茶就行了,”他说。“抱歉,我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呢!”

“约瑟芬,”她说,对他微微一笑。“我一会儿就来。”她穿过一扇门,大约进了厨房,不久,端出一壶冰茶和两只杯子。”如果你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贝贝的颈牌上有你的电话号码,我在杂货店里看到的。”胡里奥如实回答道。

“我的天,你可真仔细,不过,照这种情况,放五千元在狗的嘴里,我想一定是你干的。”

他点点头。“我估计杂货店的人知道你是谁,因为你和贝贝似乎是那里的常客。而当时情况紧急,请原谅我没有征求您的同意就这么做了。”

贝贝一听他提到它的名字,就含着一根塑料火鸡骨头过来,坐在胡里奥面前。明亮的眼睛盯着他,乞求胡里奥和它玩拉扯的游戏。胡里奥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扯了几下塑料骨头。贝贝咬住,猛地拉回,喉咙深处故意发出低吼声。

约瑟芬说:“ 你可以想象,当你那包百元大钞从贝贝的报纸里掉下来时,我的感觉!”她顽皮地眨了眨眼睛,脸上做出惊恐的表情。

“那是我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胡里奥一本正经地说。“可以安全地把它弄出店外,并且可以回头再取回来。”他认为自己说多了,但是面对这样一位可爱的黑发女郎,换做哪个男人都会想和她多聊几句的。

“真对不起,约瑟芬小姐,把你卷进这样的事。”胡里奥诚挚地表示歉意。

“不必道歉,”约瑟芬说。“我倒是很高兴参与此事,很刺激!当然,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在我和贝贝进店时,你要将那笔钱脱手?”

胡里奥呷了口冰茶,说:“我跟你说实话,那是我保住这笔钱的唯一办法。你知道,我欠了一位放高利贷的几千元,上个星期我没有钱,我告诉他我没法还钱,我实在还不出。因此他宽限我一些时日。然后,前几天晚上,我出乎意料地赢了五千元。开始下小赌注,用我仅有的二十元下的。慢慢的赢了五千元,也就是今天我放进贝贝衔着的报纸里的钱。为什么呢?原因是,就在你进店之前,我向窗外一看,刚好看到那个放高利贷人的两个收账员,事实上,他们是两个无恶不作的歹徒,专门用武力讨债。总之,那两个人是在等我出去,我立刻怀疑,他们可能知道我赢钱的事,准备必要时动武,一次讨回。你知道当时我是什么处境,而您恰好带着贝贝走了进来,这是我短时间内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约瑟芬的眼睛瞪大了。“我听说放高利贷的都是吸血鬼,”她不屑地皱皱鼻子,停了一下,胡里奥觉得她面露尴尬之色。“也许我不够聪明,可是,如果你赢的钱够还债,为什么不干脆还清呢?”

“我还有个更需要钱的地方,”胡里奥说。

“干什么呢?”

“是这样的,我在哥伦比亚城有个姐姐,”胡里奥严肃地说。

“我的父母在车祸中去世后,是她抚养我成人。现在,她一个人生活,很穷,六个星期前中风。所以我才会去借钱帮她支付医药费。我这五千元也准备给她用。这年头住院治疗是很费钱的啊!”胡里奥边说边低下了头。

“哦,真为你姐姐难过,胡里奥先生,不过,你没有工作吗?总有个赚钱的方法吧?为什么要找放高利贷的呢?”这个女人话还真是有点多,不过胡里奥狡黠地一笑说道“我想我是个天生游手好闲的人,以赌博为生,六个月来,我手气都不好,一直输,直到前天晚上才赢。”他喝完冰茶。“现在,我可不可以取回我的钱,我要搭下午的汽车到哥伦比亚城。”

“几点钟的汽车?”约瑟芬的问题似乎没完没了。

“五点。”

“那还早着呢,”约瑟芬说。“还有些事情你没有告诉我。”

“什么事?”胡里奥面露疑惑之色。

“比如放高利贷的那两个打手,有没有打你?”

胡里奥从口袋里拿出左手,伸出小指。她一看就惊叫起来。

指头现在肿得很大,皮肉部乌青了。

“我的天哪!”约瑟芬喘着气说。“他们伤害你了,指头断了吗?”

他点点头。

“应该立刻去看医生。”她说。

“你一把钱给我就去看医生。”

她又倒了一杯冰茶。“钱是在我这儿,”她考虑了一下说。“我只是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独吞呢?”

胡里奥说:“我看出你是个绝对诚实的女人,贝贝看来也很诚实。”他对贝贝咧嘴一笑。

“谢谢,”约瑟芬说。“我也替贝贝谢谢你。不过,实话告诉你,我开始真想独吞呢。有生以来、我还没见过那么多的钱呢!如果我留下钱的话,你也不可能证明我撒谎。我又仔细一想,不,这笔钱一定是杂货店那个和贝贝说话的人的,我知道不见了这么一大笔钱一定非常让人着急于是,我决定把钱还给你,可又不知道到哪儿找你。因此,我打电话到我哥哥办公室,告诉他整个事情经过,他说我应该留下钱,一直到有你的消息。他相信我会有你的消息的。

“他说得对,”胡里奥说。“我不是来了吗?”他渐渐有些不耐烦了。“现在,请问约瑟芬小姐,我的钱在哪儿?”

她随便一指空调下的桌子,说:“在那儿,中间抽屉里。”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在原来的信封里,原封未动。我只是希望你等到我哥哥回来,胡里奥先生,我打电话告诉他你要来取钱的事时,他说希望你等他一会儿,他已经在路上,希望问你一些问题。”

“什么事?”

“哦,身份之类的问题。我哥哥说,牵扯到钱,总应该小心点。”约瑟芬无所谓地回答道。

但胡里奥的心中一沉,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并且受伤的手指在痛了,他急于从这个女人手中取回钱,赶紧离开,可是他知道不能显出着急的样子。

“那么我就等他吧,”胡里奥说。“我不怪你哥哥查我的身份,他这么仔细,可以当律师了。他是不是律师?”胡里奥故作神秘地问道。

“不是,”约瑟芬说。“他不是律师,他是负责盗窃的警官。”

胡里奥痛苦地叫了一声,好像有人又敲断了他的一根指头一样。约瑟芬仔细打量着他,眼睛中流露出好奇的神情。她说:“我注意到那些钞票的号码都是连着的,我才打电话给我哥哥,但是…他告诉我,你的钱是从世纪公司抢来的。”

胡里奥跳起来,慌乱中受伤的手指碰到椅子的扶手,痛得他叫了一声。他正想冲向大门,约瑟芬大叫一声:“看着他,贝贝!”

胡里奥怔住了。

贝贝跳到胡里奥面前,伏下身,两只眼睛紧盯着胡里奥的脸,露出凶光。

胡里奥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前面门廊响起匆忙的脚步声,胡里奥将疼痛的手放回口袋,一言不发地坐回椅子中,他知道一切都完了,如果他不是那么喜欢狗,又或者他不曾遇到贝贝该多好,但是现在他只能在被警察带走前再 愤怒地看一眼听话的贝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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