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到了阳光照射在皮肤上的那种感觉,她喜欢这种感觉,唯有在这一刻,她才能真实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存。
“舒服吗?”封天皋将靠垫垫在她骨瘦如柴的后背上,轻声地问道。杨吉儿满足地微笑着,在阳光下格外的灿烂。
“你先在这里,我去将新采的草药晾上。”封天皋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眼角的皱纹都充满了柔情。
杨吉儿努力的点了点头,对她来说,任何的交流,都会耗尽自己仅存的气力,但是,她也不会放弃任何能够表达自己情绪的方式,哪怕只是一个对正常人来说再平常不过的动作。
“吉姨。”
阿青站在杨吉儿的身后的低声唤着。
“早餐做好了。”阿青将餐盒搁置在旁边的小几上。
这时,端着药筐的封天皋自屋内走了出来。“老封,我来吧。”阿青接过了封天皋手里的药筐,他习惯了这样称呼封天皋。
“阿青啊,你今天挺早嘛。”封天皋从餐盒中拿出早餐,一勺一勺地味着杨吉儿,每天清晨,杨吉儿都会吃一些清粥小菜,她喜欢清淡的食物,自从吃了阿青煮的第一次粥之后,她就很喜欢,所以,每天早晨,阿青都会为杨吉儿做早餐。
阿青一边将草药均匀的铺在一个案板之上,一边轻声应着:“是啊,我睡不着,所以起来的早。”他在考虑该不该将那个神秘姑娘的事情告诉封天皋,他知道,封天皋是不喜欢外人来打扰他平静生活的。可是,如果不告诉他,那位姑娘无缘无故昏迷,岂不是有危险吗?想到此处,阿青说道:“老封,有件事,我想对你说。”
“说吧,什么事,还吞吞吐吐的?”封天皋仔细的为杨吉儿擦拭着嘴角的汤水。
“昨晚,有一个陌生的姑娘昏倒在我的院子里。”阿青停下手中的活。
“哦?”封天皋望向他,无稽崖是很少来人的,就是他那个可爱的外孙女也忌惮女儿的威风,从来都不敢轻易进入无稽崖的。
“是真的,她现在还躺在我的床上呢。”阿青诺诺地答道。
“我去看看,你照顾吉儿。”封天皋放下手中碗筷,然后对吉儿道:“吉儿,我去看看,去去就来。”
当封天皋进入了阿青的房间之后,看到了仍在昏迷中的沐雪,有些诧异,虽然她是一副男装的打扮,但披散的头发和娇柔的睡姿,他还是一眼辨出,的确是一位姑娘。
封天皋走近沐雪,执腕切脉,脸色顿时沉重起来,沐雪的脉象平和,普通的郎中是无法辨别其中的不寻常的,可是,封天皋却觉察出了她平和之中的一丝微澜,这是女儿玉烟下的手,可是,那是一种叫做梦的药物,并非是毒药,但是,却可以致人昏迷,大约在四五天之后才能醒来。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封天皋微微一笑,手捋胡须,阿青这小子,居然硬生生的让这个姑娘在这待了一夜,没敢告诉他,虽然,他一向极为讨厌陌生人进入无稽崖,那是因为,他不想有人知道杨吉儿在这里,就是玉烟也不知道她的存在。
杨吉儿,是他师傅的女儿,师傅临终托孤,将吉儿交给他,吉儿比他要小十几岁,他几乎是看着吉儿长大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人到中年,他会和一个妙龄少女相爱,与妻子之间,没有爱情,妻子是为了报恩,才以身相许,而吉儿,一个美丽活泼的盲眼少女,撅开了他深埋在心底的爱,让他体味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他承认,自己是自私的,他辜负了妻子,对不起女儿,但如果不是杨吉儿上山采药的时候摔上,他是不会抛妻弃女带她进入这无稽崖的。为了医治吉儿,只有寸步不离无稽崖,因为,能够延续她生命的草药,那种叫做多情草的草药,离开生长的土地就会立即枯死,而用它入药,必须要保持它新鲜的特性。
妻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丈夫这样照顾自己的情敌,始终都不肯来无稽崖,直到二十几年前,妻子去世,女儿失踪。
十几年前,女儿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过,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只带着未满周岁的外孙女,女儿恶毒的话语和接下来的行为,让封天皋痛苦不堪,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妻子,对不起女儿,甚至更对不起,残疾了的杨吉儿。
女儿跟着妻子姓,改姓段,玉烟是他娶的名字,她还保留着。断魂谷,是无稽崖唯一通向外面的路,玉烟封锁了无稽崖向外的通道,同时,也封锁了断魂谷与外界的联系。封天皋不得不另外开辟出路。
无稽崖上无法种植庄稼,所有的食物和蔬菜都要到山下去买,封天皋采集草药之后,晾晒干后出售给山下的药铺,每逢集市,封天皋都要下山行医,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貌似平凡的江湖郎中,是天下第一神医。
带回阿青,也是出于对他的怜悯,还有对医术更高境界的追求,他所中的毒,世间罕有,能够解除,封天皋着实花费了一番力气,虽然阿青后来失去了记忆,但是,性命总算是保住了。
眼前这个姑娘,就只能等她自然醒来了,这种药物,若强行解去,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影响,玉烟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封天皋无法揣摩,这些年来,玉烟对她的怨恨一直无法释怀,但也未做出任何真正伤害他举动来。
封天皋回到自己的住所,阿青正给杨吉儿揉腿,阿青自从失去记忆之后,对这里十分的依赖,与杨吉儿相处的更是融洽。
“吉姨,腿还酸吗?”阿青问道。
杨吉儿摇摇头,每天的按摩都不能间断,阿青从封天皋那里学习来的手法越来越成熟了。
“阿青,我看过她了,没什么大碍,几天之后,自然醒来的。”封天皋道。
“真的吗?”阿青无意中泄露了内心无法掩饰的惊喜。
“年轻人,不要见了美貌的姑娘就心动了,这个姑娘可是不简单啊,她是从断魂谷来的。”封天皋长叹。
阿青对封天皋与段玉烟的恩怨略有了解,自然不是很惊奇了,杨吉儿则是明显的一震,她很是担忧,如今自己这副样子,不仅拖累了封天皋,更让封天皋父女成仇,奈何如今自己连轻生都无法做到,这种日子还要延续多久呢?
阿青明显感觉到了杨吉儿的异样,他关切地问道:“吉姨,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封天皋闻言,蹲下身子,搭住杨吉儿的脉搏,把了片刻,见并无异常,才放心的放开,他了解,杨吉儿是因为刚才提到断魂谷,让她想起了段玉烟来,增加了她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