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色昏暗,我睁开肿胀的双眼,窗外的云微熹,已经下午四点了,我竟昏睡了这么久。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异常嘶哑,连发出一个微弱的音节都很难。
撑开手臂,支起身子,却发现自己竟连一丝力气也没有,我挣扎了几次,终于放弃,躺在床上,合上了眼睛。
门被悄悄推开,我紧地闭紧双眼。接着我的额上敷上了一块冰方巾。太冰了,我轻轻闷哼了一声。
“你醒了?为什么,要装睡。”我睁开眼,舅舅站在床边,居高俯视着我,毫无表情。
“舅……”尽管我努力的讲话,却还是讲不出来。
“头还痛么?竟然连发烧了都不知道。”他拉过来一张靠椅,坐在上面。
我讲不出话,只能摇头。
“你是哑巴么?”
我仍旧摇头,脸颊被憋的通红,嘴巴里发出破碎的音节。
“你怎么了?嗓子,说不出话了么?”舅舅把手放在我的喉咙上。“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扫了我一眼,突然抱起我,给我披了件外套,带我去了医院。
我做了喉镜,很难受,然后我将肚子里本就不多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我无力的伏在他的肩头,他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
我想到了爸爸,一下子呜呜的哭了出来,把他用来给我抹眼泪的袖子弄湿了。
报告出来了,医生说,我的发烧很轻微,不会引起嗓子炎症,至于说不出话的具体原因,是因为心理压抑造成的,没什么药物会起作用,除非自己的心结打开,不然是不会好的。
舅舅带我回了家,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似乎真正的哑巴是他。
他把我放在沙发上,离开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回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粥。
他坐在我的对面,一勺一勺地喂我吃,我想要把他手里的勺子夺过来,然后自己吃,他却不许。我只好硬着头皮吃完那一整碗略有糊味的粥。
我望着眼前的舅舅,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和我妈妈的一样好看。对于这位舅舅,我了解的甚少,只知道他在经营一家大公司,好像是外公生前创办的公司。
“想什么呢?”
我拉回了思绪,摇了摇头。他的电话响了,我自己端起碗,一口气把剩下的粥喝光。舅舅站在窗前,阳光漏进屋内,撒在他的身上,舅舅的背影很好看。
那一年,我十二岁,舅舅二十八岁。我盯着他的背影,感觉有颗不寻凡的东西中进了心里,是什么呢?
后来的整整两年,我没能开口说一句话。直到我十四岁那年,一觉睡醒了之后,我突然能说话了,一开始我只是哼着歌,然后不知不觉就唱了出来,我并未发觉有什么异样。哼着歌进了厨房准备早餐。
舅舅站在厨房门口问我他的领带放到哪去了。通常我都会去哪然后递给他,因为我讲不出话,可,那天,我脱口而出:“在阳台,我昨天洗的,还没收。”
我继续切着菜,忽的意识到什么,放下的刀,转过身子,望向舅舅,他和我是一样的表情。
“灵犀,你,你会说话了。”
“是啊,舅舅,我竟又能说话了。”
我激动的奔向舅舅,紧紧的抱住他。抱住他,就像抱住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