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淡看了梦烟一眼,眼里一闪而过一丝厌恶,她从袖里掏出一锭金子,随意扔给她,转而踏进房间,回身阖上房门。
梦烟揣着金子,忍不住回头对紧闭的门扉吐了口吐沫,小声骂道:“呸,拽什么?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姑奶奶才不接这种生意,一个大婚当日被人抛弃的弃妇,居然用这种法子糊弄男人跟你成亲,到底谁才是不要脸?遇到你这样的女人,我金隽******女梦烟都要靠边站了,哼。”骂完一通,梦烟心情也好了,她脸上再度扬起财迷的笑意,一步一颠的往外走去。
房间里,月娘看着醉卧一滩,趴在桌上的晏天锲,她微微靠近,拍了拍他的肩膀,唤道:“相公,不要睡了,今夜可不是只睡的日子。”
晏天锲一双眼睛早已红得不似真人,他仰起头,眼中欲望昭然若揭,他定定的看了半晌眼前的女人,闻着她身上特有的女儿香,再夹杂着一些惑人心魄的玫瑰露的味道,他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身子顿时像不受控制般,豁然扑向她……
感受到他的重量,月娘纵然心底万般屈辱,却还是勉强露出一丝迎合的笑意,她强迫自己笑得甜美,其后再欲拒还迎的将婀娜的身体整个磨蹭在晏天锲的胸膛,仅隔着薄薄的衣料,两人之间不再有半点空隙……
夜是漫长的,夜是迷醉的,这个夜晚到底谁屈辱了谁,谁痛苦了谁,已经没人计较了……至少这夜过去后,一切便尘埃落定,没有选择了……
月娘微微黯眉,心里想着,过了今夜,她与尚大哥,真的再也再也没有可能了……
三日之后,晏府重新张灯结彩,大婚之事再度重起,一滩处子血,一个良家女,让可怜的晏天锲终于还是逃不过月娘的魔掌,娶了这让他半点好感都没有,只剩厌恶、烦躁的妻子。
新婚当夜,他并未洞房,结伴好友喝了一夜的酒,始终不肯踏入婚房半步,到了下半夜,本以为将他灌醉了强行扔进新房也就算了,可恰好时刻,一袭素色冬服,外披着兔毛裘子的心蕊竟然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烂泥似的晏天锲,微微蹙眉,转而朝一旁的方子吩咐:“如此不知轻重,这不是让新娘子看了堵气吗?算了,将他抬到书房谁一晚上,回头再去告诉四少夫人,就说宾客太多,难以应酬,四少爷整夜都在喝酒,只怕今晚是入不了洞房了,就让她先睡吧。”
方子虽然觉得这样恐怕不妥,只是如今三少夫人都开口了,他也只能遵从,谁不知道,如今就是连越国公都百般放任着三少夫人,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还敢违背?
方子遣人将四少爷抬到了书房,回头便亲自去了新房,按照之前三少夫人吩咐的,他清楚的重复了一遍。听完后,月娘的脸顿时就黑了。“你说相公还在喝酒?”隔着盖头,她的声音带着怒气。
方子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迭迭点头:“是,还在应酬着,四少夫人不如先歇息吧,只怕今晚少爷是不得空了,明日一早四少夫人还得早起向长辈敬茶,若是晚了,只怕更不好……”
月娘沉默了一会儿,虽还是愤慨,却也点了点头,只声色凶厉了三分:“那你就继续去服侍你家少爷喝酒应酬去……”
方子心头一震,急忙缩缩脖子,退出新房。
他人一走,月娘便一把挥开红纱盖头,小巧玲珑的脸上怒气冲冲,她咬牙切齿,秀拳紧握,暗自发誓:晏天锲,我会让你接受我的,一定会。
第二日一大早,月娘便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了套衣服,一路走去了正厅……她特地提前了一刻钟起床,就是希望能最早到,给府中各人一个好印象,却不料她刚到门外,便看到里面除了越国公,别的人竟然都到齐了。
看到她来,心蕊还一派大方的笑了笑,轻声唤道:“四弟妹来了,昨夜新婚,可睡得还好?”
月娘脸色一滞,还是硬着头皮,咬着牙嗯了一声,点头道:“多谢三嫂惦念,月儿很好。”
心蕊顺手指了指身侧的位置,继续道:“那就请弟妹过来坐吧,别光站着了。”
上头的原姨娘见状拧起了眉头,不虞的摇了摇头:“你们几个做嫂嫂的这是做什么?府里的规矩,该说一个都不吭声,这算什么事?是要等着老爷一会儿来了亲自交代吗?”
这府中赵姨娘随了太太去别院,董姨娘被休弃回了娘家,方姨娘还在祖屋面壁,如今硕大的晏府中,可不就剩原姨娘一人了吗?因此这主持大局,承载新媳妇敬茶的,也自然成了她。因此这会儿最说得上话的,也就成了她。
心蕊偏偷看了申氏一眼,微微一笑:“二嫂子,还是你说吧。”
申氏面色一滞,转头又看向唐氏:“大嫂,还是你说吧,我与三弟妹都是不爱说重话的人,别回头说让四弟妹不高兴的话,就不好了。”
月娘抿唇,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心理越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怎么回事?她做错了什么吗?
唐氏抬头看了上面的原姨娘一眼,还是嗔道:“还是姨娘说吧,第一日的,莫不是要我们做晚辈的得罪平辈人?”
原姨娘拧了拧眉,叹了口气,还是道:“四少夫人,我乃原氏,你若高兴可以唤我一声姨娘,如今太太不在,府中暂时由我主事,因此有些规矩,我也算是替太太给你应应清楚,也免得你回头弄不清楚事态,冲撞了公爷,到时候,只怕你可是要连累四少爷的。”
月娘连忙垂下头,恭敬的道:“原姨娘请说,月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请姨娘不吝赐教。”
原姨娘眼眸向心蕊方向看了一眼,见她眉目清淡,显然也是等着她说,她吸了口气,便直接道:“咱们府中的新媳妇进门,头十天,每早寅时你就要到正厅恭候着,这十天里,会有人特别教你规矩,礼仪,还有咱们晏府的家规那也要倒背如流,而过了十天,有些该媳妇做的事,你就要独立操作,在你进门之前,好一段日子都是心蕊在做,既然你来了,自然就该换成你了,今日你卯时才到,足足晚了一个时辰,咱们一屋子的人巴巴的等了你一个时辰,你几位嫂子心好,念在你昨日新婚,都不忍责骂你,可这到底是规矩,是规矩就要遵守,所以我说了,你也别怪我口重直接了。”
月娘急忙屈身,老老实实的应道:“是月儿不好,可这些丫头们都不……”
“四少夫人。”原姨娘一听月娘想将责任推到丫头身上,她立即面色一凝,冷声道:“你初入晏府,丫头们自然不是个个认你,服你,这收拢丫头也是一门学问,若是你不懂,往后就多与你三嫂请教请教,还有,这十天的规矩教导,就由你三嫂亲自教你,可有问题?”
月娘一听,脸色瞬间一白,不经大脑的,竟当即摇头拒绝:“原姨娘,可否换个人?”
原姨娘眼眸一眯,唐氏、申氏也纷纷皱了起了眉,只有心蕊,一脸疏淡,显得无奈,却并不生气。
唐氏性子冲,当即冷哼道:“府中没有主母,原姨娘就是代替的母亲说话,这也是父亲授权的,四弟妹一来就忤逆原姨娘,这是不是不太好?况且,你三嫂子为人真诚又和气,对谁都客客气气,温温柔柔的,你还怕她对你严格了?我们倒还怕她对你宽容了,让你届时什么都学不到呢。”
月娘脸颊一红,急忙辩解:“不不不,月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三嫂子如今身怀六甲,月儿怎么好意思让三嫂子还要为我的事操劳,不如……”她眼珠子转了两圈,最后将目光投到看起来最柔弱,最娇怯的申氏身上,笑着提议:“不如劳烦二嫂子如何?不知二嫂子会不会嫌月儿愚笨?”
申氏茫然的看了心蕊一眼,心蕊却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既然四弟妹与二嫂投契,我的身子又的确不太合适,不如就二嫂子代劳吧,不知二嫂子可愿帮心蕊这个忙?”
申氏忙点点头,笑中带了三分恭敬:“心蕊你说的哪里话,你肚里的孩子,可是咱们晏家的第一个宝贝,千万不能有什么意外,好,我就替你吧,你且好好安胎就是了。”
心蕊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二嫂了。”
月娘也一脸高兴的跟着附和着:“那往后,月儿就劳烦二嫂多加指点了,二嫂的教诲,月儿定然不敢忘却。”
申氏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越国公很晚才到,意思意思喝了口茶就借说有事走了,显然看出,他真的不喜欢月娘。
请安过后,原姨娘就说散了,申氏说有事,打头走在最前头出了屋子,月娘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上“师父”……可后头的原姨娘、唐氏、心蕊却并没有半点要动身的意思。
原姨娘素来就是优柔寡断之人,今日装了一回威严,倒是有些累了,她蹙了蹙眉,看着心蕊问:“我以为她到底算你的堂姐,你对她多少有些姐妹之情,为何你却……”
心蕊眸光微微波动,却不置一词。
唐氏见状,连忙圆场:“这宅门府邸的,多少明面的姐妹,却是暗地里对你使心子,耍狠毒的人,那袁月只怕以前是害过三弟妹吧,三弟妹放心好了,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做。”
心蕊看了唐氏一眼,笑得豁然:“若能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心蕊对两位嫂子,向来信任得很,相信两位嫂子也不会令心蕊失望。”
唐氏急忙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其实唐氏与申氏以前也是不攀附,不结交之人,大概是因为受多了董姨娘与方姨娘的压迫,所以两人渐渐的便只求自保,不想投靠任何人了。可如今董姨娘、方姨娘却一夜之间同时失势,她们顿时就像拨开云雾见青天了似的,心里只惦念着,谁帮她们脱离苦海,她们就自然为谁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