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灯光下，静淑捏着酒杯，且饮且笑，“怎么？今儿个怎么这么好，主动来陪我？”
凝风叹息，“你需要人陪。何必还嘴硬。”
静淑斜靠在榻上，仰天而笑，“可怜我？”
凝风摇头，“我也孤单。借一个身影，彼此陪伴自己罢了。”
静淑醉眼望来，柔媚妖娆，“凝风，你真是个王八蛋！永远这么冷漠，永远不肯给我一丝温情！”
凝风轻哼，“你要我，骗你吗？”
静淑忽地扬掉酒杯，纤细的手指却带着千钧之力猛地揪住凝风的衣襟，“是！就算你骗我也好！我宁愿，被你骗！”
凝风没躲，玄黑的眸子仿若拢起轻雾，“对不起。因为我骗不过自己的心。”
静淑怒吼，“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你明明又与我床笫交.欢过！”
凝风轻轻一叹，“如果能用我的身子，换来她的安全，我为何拒绝？”
静淑咬牙，“那么你呢？你自己呢？为了她，你就没想想你自己？！明晚，她就要成了净月的妻子，成了你可望不可即的嫂子了！难道，你会乱.伦吗？！”
凝风微笑，玄黑的眸子里似乎拢起一层氤氲的轻雾，静静盯着被静淑扬洒在地毯之上的酒杯，看着那酒水在地毯上留下一块深色的印渍，“就算不可即，至少还可望，不是吗？能见着她好好地生活在我的视野里，这就够了……”
静淑闻声，几乎癫狂起来，她扑上来骑住凝风，双手揪住凝风的衣领，“你疯了吗，啊？凝风你疯了吗？这还是你吗？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你吗？”
“为了那么个女人，这么委屈自己，你值得吗？她究竟有哪里好，究竟有哪里值得你这样对她？！”
凝风没有挣扎，只是静静抬眸，玄黑的眸子定定望住静淑，“你总是想问我一个答案。那么我告诉你，如果有答案，如果能分得清，那就不是爱……而是沦为，功利的选择……”
凝风挑起长眉邪佞一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爱，就是因为你太执着于这个所谓的答案，却忘了，问你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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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淑一呆，双手颓然放开。
她很少见到凝风这样面对着她的挑衅而不反抗的时候，更第一次见到他这般咄咄逼人却又直刺内心地诘问着她。
原来就是这样吗？爱就是没有理由的吗？不是因为他最好，不是因为他最俊美，而是爱了就爱了，甚至都来不及解释清楚这样的理由，便已经，爱了吗？
凝风静静一笑，双臂用力抱起静淑，将她放回榻边。伸手牵过酒壶、酒杯，为她满酒，“来，我们继续喝酒。”
静淑机械地接过酒杯，喝酒。抬眸望着灯光之下的凝风，这么近却又那么远，这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忽地想到，这似乎是两个人第一次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喝一杯酒，说一说话。
凝风望着自己手指之中的酒杯，侧面对着静淑，忽地一笑，“还记得，我在草原牧马的那一年，你奉了莲初的令来看我吗？”
静淑一怔，没想到凝风会提起往事。那时候她还是“静淑”，是那个温婉宁静的小侍女，在草原别邑上，没人不喜欢她，没人不喜欢她的善解人意……“记得。莲初说要我去看看，你死没死……”
凝风静静地一笑，“是啊，我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她将我放逐去牧马，自然是希望我死掉的……没有衣食，没有衣物，她想让我，自生自灭……”
凝风叹息，微微转过头来，玄黑的眸子穿过过肩的发丝，温柔地望着静淑，“而你，善良的姑娘，却偷偷给我带去了食物和毛皮……你是去看看我死没死，可是你却帮我活了下来……”
仿若一记重拳砸来，静淑顿时眼中含泪。那一年她单纯的善良，都去了哪里？
凝风叹息，“所以，静淑，我一直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会答应你的要求——宁愿违背我自己的心，也情愿用我的身子满足你的愿望……我不是没有能力抗拒你，只是，我愿意让你开心一点。”
静淑的泪滂沱流下，“可是，你明知道我要的不仅仅是这样！”
凝风静静一笑，“静淑，你可以骂我，我知道这样对一个女子的心，不公平。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已经没有了心，所以，我仅剩下、还能够给你的，只剩下身子……”
静淑咬住自己的衣袖，这才抑制住自己的哭泣，“那么，对莲初呢？她对你那么狠毒，她想让你死啊，你竟然还把你的心给了她！”
凝风静静低笑，仰头喝下杯中的酒。昏黄的灯光将他的侧脸的线条完美地勾勒出来，更是难得地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色，如梦如幻，“静淑，纵然你在莲初身畔陪伴多年，你也终究不懂她的心啊……”
“她看似强势，看似火一样的燃烧，其实她将她所有的柔软和善良都掩藏在坚硬的外壳之下。宛如她的名字，一如独自苦的莲心……”
静淑一怔，“你在，说什么？”
凝风微笑，侧眸望来，目光拢起静淑从没见过的温柔，“如果她真的想要我死，如果她真的不挂念我，又何必，派你来看我？”
静淑愣愣一怔。
凝风轻轻叹息，目光却越发柔软，“所有的侍女之中，她知道你心最软，与我的感情也最好，所以她才独独派了你来看我，因为她知道，你一定会帮我……”
静淑手指一颤，几乎捏不住那小小的酒杯。
凝风摇摇头，转回头去，竟似盯住那一盏昏黄的灯光，痴了，“你带来的食物和皮毛，如果没有她暗中的放松管理，你一个小小的侍女，又哪里有能力拿得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