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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人生如戏(1)

中国四川省汶川县,北纬31度,东经103.4度,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发生里氏8.0级地震,最大烈度达11度,破坏特别严重的地区超过10万平方公里。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破坏性最强、波及范围最大的一次地震。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般的大地震,把天府之国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汶川大地震震动了亚洲,震动了世界,也震丢了林清寒半条命。她每天生活在高度的担忧和恐惧中,除了深深地为救援的官兵所感动,为死难者所痛心外,徐怀风在震区扔下半截话后就消失的事实,她一直希望是一场噩梦,可是这场噩梦时间太长了,夜以继日,越来越令她感到恐怖,两天来,林清寒的身心像是在油锅里煎熬着,终于不堪重负,感冒、胃炎、高血压一起袭来,她病倒了。

张姐和牛牧从林清寒的只言片语中知道晓醒的美国妈妈病逝的消息,都小心地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张姐在熬药煲汤上显身手,在室内美化上做文章,希望能让林清寒心情好一些。

牛牧懂事地、怯怯地走到林清寒的床边说:“阿姨,我的数学竞赛得了全年级第一。”

林清寒看着这个争气的苦命的孩子,不由同病相怜起来,拉着他的手,示意他坐到床边:“好孩子,我真为你高兴。”

林清寒慈爱地看着牛牧,微笑一闪过后,两行泪流了出来,她顺手抓了件床上扔着的衣服,掩面而泣。

牛牧吓坏了,赶紧拿了床头柜上的抽纸,笨拙地替林清寒擦起眼泪,一边说“阿姨别哭了”,一边自己也小声抽泣起来。

牛牧知道林清寒能干、坚强,属于女强人,虽然并不见她在生活中开心,倒也没见她哭过。小小的他还不理解林清寒所承受的生命的和生活的压力,也不了解这些天她有着怎样的忧虑,只是衷心地希望她能在身体和心情上都好起来。当他看到那么美丽善良的阿姨在病榻上的凄凉状态,当他感觉到她这突然的眼泪是因为他的安慰而涌时,也百感交集,为自己不幸而又幸运的际遇,抽泣起来。

林清寒和牛牧一样,他们是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为自己落泪,在走向人前时已经把自己包装得很好的人。

为了生活,谁能无所隐忍,而他们,因为特殊的命运,隐忍得更多一些,林清寒身心疲惫加上病痛,加剧了心灵的孤独和凄凉感,当感受到牛牧真诚的关心时,这小小的温暖,让她的眼泪决堤。

隐忍到一定时候,会借助一个诱因发泄出来,女人发泄的渠道,就是哭,有同感并同样一发而不可收的,还有张姐。

张姐来送药,看到这一大一小在无声地流泪,也触景生情,悲从中来。三个人一室同哭,各有各的理由。

良久,林清寒感觉心情似乎被泪水缓解了一些,再加上身边一老一小的状态转移了注意力,就以一家之主的名义让自己振作起来,下床端起张姐送来的药吃了,把碗递给张姐,同时抽了张纸给她。转身用胳膊揽着牛牧的肩膀,说:“我们看电视去,看看灾区情况怎样了。”

三个人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滚动播出的灾区信息。

老人、青壮年、孩子……一排排地摆放在雨地里……

心疼啊!

救援官兵、志愿者透支着自己的体能,把生死置之度外……

感动啊!

温总理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在余震不断的现场,一国总理对民众的关切全写在脸上。

总理憔悴了。

总理消瘦了。

党说,一切以人民利益为着眼点,为出发点,为落脚点,现在,共和国总理踩着泥泞,双脚踏在地震区的废墟上。

一位近七十岁的老人,一个父辈一样年纪的老人,这个时候出现在余震不断的地方,浑身被雨淋得湿透。总理的悲悯,总理的情怀,总理对他的人民的血肉真情,感动着每一个人。

画面传递的这一切,以一种超强的悲情冲击着观众的心。

林清寒恨自己爱莫能助,能做的,就是安排张姐取出三万块钱捐了。

在她的带动下,张姐也捐了五百元。

牛牧也很想尽点绵薄之力,可是他的衣食住行都是林清寒支付,虽然每月有五十元钱的零用钱,但是即使节约也所剩无几。林清寒看在眼里,给了他两百元钱,让他通过学校捐助,并理解地说从他的零花钱里扣除。

牛牧很高兴,他感激林清寒对他生活以及感情的无微不至的关怀。

晚上,张姐和牛牧在客厅看新闻,林清寒在自己的卧室看新闻。同时继续联系徐怀风,继续失望和受着煎熬。

林清寒后悔没有答应他走之前见面的要求。天真地想,如果答应见他,他的行程改成下午,或许就不是这样了。

后悔总是打断他对她的热情。如果他们正在享受蜜月,他可能会调整工作状态,不一定会在那天飞往四川。

当然,更后悔的还是认识他,在自己孤独寂寞时候错误地接受了他的关心。

后悔对他动了心。

后悔爱上了他。

后悔深深地爱上了他。

凌晨四点,林清寒终于有些睡意,迷迷糊糊起来。

林清寒临睡前再次重拨徐怀风的手机号,却同时感到了手机的震动,屏幕上赫然显示了徐怀风的名字。她的心跳加快起来,呼吸却几乎屏住了。颤抖地按了接听,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清寒,让你担心了,我正在想办法回去,刚刚恢复通信,给你报个平安。”

转瞬之间历经悲喜,林清寒久久说不出话,只感觉一阵眩晕,意识变成空白。

好像很久很久以后,林清寒恢复神志,以为自己刚才梦到了徐怀风报平安的电话,拿起手机又要联系时,手机里传来徐怀风焦急的喊声:“清寒清寒,你怎么了?清寒,我是怀风啊!清寒!清寒!”

“嗯,怀风,你,你好吗?你在哪里?你伤了吗?你安全吗……”

林清寒虽然语无伦次,但是已经确认徐怀风是平安的,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虚弱地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受不了了。怀风我病了,你快回来呀。”

“就要回呢,清寒,你要保重自己,我马上就会见到你。”

“你向灾区捐款了吗?”林清寒急切地问。

“还没有,我回去就安排会计先捐助一百万元现金,再组织员工捐款。”徐怀风又急切地问,“清寒你身体怎样,什么病?”

“没什么,你回来就好了。”

徐怀风听出了林清寒对他的担忧、爱恋和依赖,恨不能即刻飞回来,飞到她身边抚慰她那颗清苦的心。

但是,徐怀风当下要做的大事就是向亲友和公司报平安,然后准备回家,于是他说:“清寒,我先打几个电话,回头联系你,你要好好休息。”

林清寒理解地说:“好吧,你要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林清寒的病真的突然就好了很多,精神也好了起来,注意力又集中到灾情上。睡前翻开日记本:

我能做什么呢?物资可以捐助,血可以给予,可是对于那些永远闭上眼睛的人,我能做什么?

我祈祷奇迹出现:那些躺着的人中,在下一秒会有很多很多人重新有了呼吸,那些还埋在废墟里的人,都正好被夹在一个空间里,等待援助。亲人们,坚持坚持再坚持!坚持就是生命!

怎么如此多灾多难呢,哪里错了呢,我们该恨谁呢?

我祈祷……奇迹一词,不就是这个时候用的吗?

第二天,林清寒虽然还是感到很虚弱,但是精神上好多了,就叫司机接了去上班。到办公室,她看到办公桌上女儿的照片,希望女儿打来电话,告诉她那边的一些消息,可是女儿并不了解她这个当妈妈的心,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这两天是忙着完成政府、系统组织的向灾区捐款任务,以及交纳特殊党费等工作。由于捐助次数频繁,在最初的积极捐助之后,就有人有了微词。

林清寒对于这种现象,不讲政治,不讲组织,只讲了这次四川汶川地震灾区的伤亡及设施破坏情况,并估计了恢复正常约需的钱数,说我们可能只是少吸了几根烟,少买了一件衣服,节约出这个小钱,到灾区后就会有大用处,等等,这样动之以情的方法效果很好,大家纷纷踊跃捐助,在众志成城抗震救灾大背景下,没有了不和谐音符。

一星期过去了,没有徐怀风的消息。

这次没有消息,林清寒不用担心。她知道他回到自己家了,要和家人一起享受劫后重逢的喜悦,还要组织公司以及员工向地震灾区捐助物资。

徐怀风与妻子劫后重逢,那种无以替代的结发之情,在爱情的领域里是至高无上的,尤其大难过后,一定显得更加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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