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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立子杀母

世宗孝武皇帝后元元年(公元前88年)

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遂幸安定。

昌邑哀王髆薨。

二月,赦天下。

……

燕王旦自以次第当为太子,上书求入宿卫。上怒,斩其使于北阙;又坐藏匿亡命,削良乡、安次、文安三县。上由是恶旦。旦辩慧博学,其弟广陵王胥,有勇力,而皆动作无法度,多过失,故上皆不立。

时钩弋夫人之子弗陵,年数岁,形体壮大,多知,上奇爱之,心欲立焉;以其年稚,母少,犹与久之。欲以大臣辅之,察群臣,唯奉车都尉、光禄大夫霍光,忠厚可任大事,上乃使黄门画周公负成王朝诸侯以赐光。后数日,帝谴责钩弋夫人。夫人脱簪珥,叩头。帝曰:“引持去,送掖庭狱!”夫人还顾,帝曰:“趣行,汝不得活!”卒赐死。顷之,帝闲居,问左右曰:“外人言云何?”左右对曰:“人言‘且立其子,何去其母乎?’”帝曰:“然,是非儿曹愚人之所知也。往古国家所以乱,由主少、母壮也。女主独居骄蹇,淫乱自恣,莫能禁也。汝不闻吕后邪!故不得不先去之也。”

汉武帝刘彻临死的这几年,疯狂的劲头大大收敛。开始说一些人话,办一些人事。但是,浸入骨髓的权力人格一般性的反思是不能改变的。

太子一事,颇伤国家元气,刘彻下诏令修建思子宫,算是一种平反,另外,下令族诛江充家,把一直挑拨父子关系的苏文烧死,另外,在追杀太子时立功的人员,也被秋后算账,丢官丢命。

杀太子是脏活儿,不要那么积极,勇往直前,报应快得很。

刘彻说:“父子之间,人所难言也。”疏不间亲,这是中国人的人情规则。但是刘彻对太子刘据的子孙(太子不到四十岁,已经做爷爷了),并没有落实政策,留了尾巴。作为儿子的刘据平反了,作为太子的刘据,权益并没有恢复,也不可能恢复。

刘彻任命田千秋为丞相,封富民侯。“千秋无它材能、术学,又无伐阅功劳,特以一言寤意,数月取宰相,封侯,世未尝有也。然为人敦厚有智,居位自称,逾于前后数公。”田千秋公开上书为刘据鸣冤,并谏言阻止刘彻继续迷信方士的神仙鬼话,居然都被刘彻采纳了。人之将死,脑子里可能空明一些了。

这还不算完,汉武帝刘彻还公开下罪己诏,对自己来了一次自我批评,不劳后人,自己完成了一份《即位以来重大历史问题的决议》,史称“轮台悔过”。要求“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修马复令,以补缺、毋乏武备而已。”

下面请历史评论员司马光先生点评。

司马光先生曰:“天下有的是人才!武帝喜欢开疆拓土,勇敢的不畏牺牲的志士就集结在朝廷,等到他想要休养人民,恢复农业,就有很多农业专家下乡,落实皇上的农业政策,人民得到了实惠。所以,皇帝的中心工作确立在哪里很重要啊。要是刘皇上把工作中心转移到复兴上三代尧舜禹的伟大时代上来,也会有大把人才为此奋斗的。”(臣光曰:天下信未尝无士也!武帝好四夷之功,而勇锐轻死之士充满朝廷,辟土广地,无不如意。及后息民重农,而赵过之俦教民耕耘,民亦被其利。此一君之身趣好殊别,而士辄应之,诚使武帝兼三王之量以兴商、周之治,其无三代之臣乎!)

锐圆再点评一下司马光老师的点评:司马光先生的道理讲的是相当正确的,时代的潮流,人民的意愿,都是扯淡,皇上的兴趣爱好才是最关键的。只要皇上想做的事,大力推动的事,没有做不成的。宋朝的司马光一直把上三代的“鸟生鱼汤”作为理想国,就和现在的学人把欧美当成理想国一样,都是给上面提供一个方向和目标,把话说到这里也就齐活了。下面该怎么做,还是要尊听圣谕,人家是有主张的。

这一年,也就是汉武帝去世前一年,他的儿子也就是刘屈氂、李广利拥戴的昌邑哀王刘髆薨了。

至高权力可以让人前赴后继,燕王刘旦觉得自己排队排到了,上书要求做皇帝老爸的贴身警卫员,刘彻对儿子拙劣的招数没有太理会,只是下令:“把替燕王送信的使者拉出去,砍了,喂狗。”

刘彻选择了少子刘弗陵,采取了“小皇帝+托孤大臣”的交接班模式。

中国历代,未成年儿童甚至婴儿出任国家领导人的情况屡见不鲜,有的是老子死时儿不大,有的则是像刘彻这样,有大的不喜欢,非要立小儿子,反正国家是他们家的,爱怎么整怎么整吧。

要不说汉武帝是个有创意的皇帝呢,立了小儿子不奇怪,奇怪的是把儿子的亲生母亲杀了。“往古国家所以乱,由主少、母壮也。女主独居骄蹇,淫乱自恣,莫能禁也。”

关于杀钩弋夫人,《汉书·武帝纪》没有记载,《外戚传》是这样写的:“钩弋婕妤从幸甘泉,有过见谴,以忧死,因葬云阳。后上疾病,乃立钩弋子为皇太子。”《资治通鉴》的这些描写取材于《史记·外戚世家》,原文描写得绘声绘色:“帝谴责钩弋夫人。夫人脱簪珥叩头。帝曰:‘引持去,送掖庭狱!’夫人还顾,帝曰:‘趣行,汝不得活!’”

“主少母壮”,似乎是一个很强的理由。这段典故我最早还是从李翰祥的电影《火烧圆明园》里知道的,项堃扮演的肃顺向梁家辉扮演的咸丰皇帝建议“效汉武杀钩弋故事”,杀了刘晓庆扮演的懿贵妃,也就是后来的慈禧太后,梁家辉斜着眼看着项堃,心说,你丫想做霍光啊?偏不。咸丰没有汉武帝那样坚强的权力人格,还算是一个感性男人,对心爱的女人下不了手。刘彻哥哥“阅尽人间春色”,拿女人浑不当回事。

后世对于武帝的非常之举,有的夸他“岂可谓非贤圣哉!昭然远见,为后世计虑,固非浅闻愚儒之所及也”(《史记·外戚世家》语,有专家指外戚世家是后人补的,并非司马迁的手笔,司马迁好像不会这么肉麻地吹捧刘彻)。当然,很多人也会觉得武帝够狠。

不要说从现在的人道立场看,就是站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刘彻此举似乎也有些神经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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