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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投资什么回报最高?

周赧王五十八年(公元前257年)

秦太子之妃曰华阳夫人,无子;夏姬生子异人。异人质于赵;秦数伐赵,赵人不礼之。异人以庶孽孙质于诸侯,车乘进用不饶,居处困不得意。

阳翟大贾吕不韦适邯郸,见之,曰:“此奇货可居!”乃往见异人,说曰:“吾能大子之门!”异人笑曰:“且自大君之门!”不韦曰:“子不知也,吾门待子门而大。”异人心知所谓,乃引与坐,深语。不韦曰:“秦王老矣。太子爱华阳夫人,夫人无子。子之兄弟二十余人,子傒有秦国之业,士仓又辅之。子居中,不甚见幸,久质诸侯。太子即位,子不得争为嗣矣。”异人曰:“然则奈何?”不韦曰:“能立适嗣者,独华阳夫人耳。不韦虽贫,请以千金为子西游,立子为嗣。”异人曰:“必如君策,请得分秦国与君共之。”……

吕不韦娶邯郸姬绝美者与居,知其有娠,异人从不韦饮,见而请之,不韦佯怒,既而献之,孕期年而生子政,异人遂以为夫人。

现在如果问投资什么回报最高,答案也许有很多。锐圆认为,在中国,投资于权力的回报最高。

吕不韦是商人出身,中国有重农轻商的传统,重农抑商被定为基本国策,被历代帝王罕有地一致坚持了几千年,其中的道理,历史学家,社会学家,经济学家,包括政治家都各有说辞。

从皇帝的角度看,种地的比经商的好统治是不争的事实;从宰相的眼光看,赋出田亩;从道德家的眼光看,农民憨厚,无商不奸,商人距圣贤之道更远;在宗教的眼光看,商人是典型的异教徒;至于在军事家眼里,则总是这样设想,大家都经商,打起仗来,银子不能当粮食吃,所以坚决奉行“手中有粮,心里不慌”的老主意;从一般百姓的眼光看,商人除了缺斤短两,似无所长,而且生活富裕,经常到包厢卡拉OK桑拿暗摸,让人想起来就义愤填膺。所以,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赞成重农抑商。

吕不韦经商赚了钱,把投资方向从纯商业领域转移到政治权力领域,这是稍有见识的商人都会去做的事,以富求贵,寻求政治上的保护伞,在中国商人眼里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中国历来都不承认私有财产,尤其认为经商所得的财富极不道德,随时可以收归国有。资本主义认定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而中国专制主义则认定皇帝的权力神圣不可侵犯。

吕不韦及他身后的中国商人,赚到钱以后除了高消费,一是贿赂官员,寻求政治庇护;二是直接买官加入官僚队伍,走先富后贵的金光大道;还有就是购置土地,回归农业。中国“农业上的盈余从无有系统地积累,进而有秩序地发挥到工商业上,再伸展到服务性质的事业,有如保险及律师之雇用等”(黄仁宇语)。财富变不成资本,无法加入现代商业的扩大再生产领域。中国五千年有伟大的思想家、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独无商业英雄。吕不韦堪称杰出的商人,但他在无法成为商业英雄的社会,还是主动地转型从政了。

吕不韦在秦国当了十二三年相国,其中做秦始皇的相国就有十年,号称“仲父”。那时,秦始皇还是个孩子,吕不韦应该是大权独揽,从史书上我们看不出吕不韦有什么特别的政治理想和行政才干,也没有弄权的不良记录,他对中国文化的贡献是《吕氏春秋》。

《吕氏春秋》是一部综合反映当时各种思潮的著作,为其门下客卿集体创作。吕不韦慕齐之孟尝、赵之平原、魏之信陵、楚之春申,以养士为荣,私人养士到此算是最后一幕,吕不韦是中国最后一个有条件养士的人。

吕不韦所养之士来自五湖四海,各国都有,他让他们在有经济保障的条件下进行自由创作。《史记》载,《吕氏春秋》编撰好之后,吕不韦“在咸阳市门悬千金其上,延诸侯游士宾客有能增损一字予千金”。这看得出来,吕不韦对这部著作颇为自诩,敢命之以“春秋”,说明编撰之初就有传世的雄心。在各国朝不保夕的时候,以这样优裕的条件,肯定会吸引大批优秀的人才来到秦国,应该说为秦帝国完成统一作出了贡献,起码为统一后文化方面的建树作出了贡献。

吕不韦经营金钱,赢得了权力;经营权力,通过组织编撰《吕氏春秋》,赢得了千古的名声。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也是一个伟大的相国,从他培植文化这方面我们就完全可以这么评价他。

后世俗儒咒骂秦始皇,不惜卑鄙地进行人身攻击,说秦始皇是吕不韦的私生子,明代李贽在他的历史著作《藏书》中,竟赫然将秦始皇名为“吕政”(秦始皇名“嬴政”)。儒家传统是不语怪力乱神,用此下作手段,有失风度。吕不韦因秦始皇被儒家辱骂了两千多年,“文革”中尊法批儒,表彰秦始皇,吕不韦又变成了“代表复辟势力”的儒家,其被秦始皇流放后又自杀,又成了儒法两条路线斗争的胜利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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