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着各种受人偏爱的新的教育体系。在这些体系中，一格令的知识就代表一加仑的温暖的稀释液。我们知道这样的理论：孩子学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何学。这就正如认为孩子吃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如何吃，因此可以给他吃锯屑。我们也知道卢梭的自然人理论，孩子必须通过他的感觉和智慧来获得所有的知识，似乎没有知识等在那里由一个火炬接力者来传递。还有的理论在天主教的英格兰流行，在韦弗利的小说中不止一次地加以例证，通过玛格利特？贝伦登夫人来给房客提供体育运动。那些男人和少女像孩子一样被训练成“灵活的、主动的、健康的、感觉敏锐的、聪慧的、快乐的、有能力的”。由于莫里斯舞、化装游行、生活画、奇迹剧等，我们复苏了斯图亚特王朝贵族的教育信条，毫无疑问为了普遍的快乐我们做得不错。但是，我们的时代需要更多的东西。在这些以及很多其他的教育理论中所强调的自我活动和自我表达中，知识的作用并不明显，而那些城市流浪儿所表现的圆满的快乐品质、敏锐的智力展现的快乐，正是我们需要培养的。
“在你所得的同时获得理解”是我们所需的要求，在一定意义上，理解是头脑在对知识理解中的一种有意识的行为，这种行为实际上是相对的，因为只有当人的心智依据他所考虑的智力问题时，这种行为才存在。“为何你不理解”是福音书中经常重复而深刻的问题。作为一个国家，令人苦恼的问题是“我们不理解”。
不仅仅是无知的人，而且受教育的男女也会提出谬误的观点，如对原理提出偏见，对观念提出陈词滥调。如果你争辩说，这些错误更多的是由于不诚实而非无知，那么我将给出以下回答：不诚实是无知的结果。处于黑暗中的智力不可能看得很清楚。“黎明属于那些知晓的人”，但是根据罗斯金的这一所言，知识决不是那些只是为了传递而不是为了理解而学习的人能轻易获得的。别人可能不理解我，因为我严厉地批评了几乎所有教师都在从事的大量的、优秀的教育工作。不充分理解教师的能力和孩子的智力就不可能了解初等学校。我已经对公立学校作了一些毫无价值的赞辞，这里我应该对高中女孩加上一些赞叹和内心的欣赏，因为我了解她们。
她们受到全面而优秀的教育——一些侮辱性的批评不能随意地加在她们身上。至于我们的新型大学，它们已经洗去了我们大部分人曾经背负多时的污名。由于新型大学这个智力生活巨大中心的存在，为大陆城市增加了高尚和优雅，新型大学使这个国家充满了希冀。毫无疑问，我们抵达了一个新的起点，但是我们不可以认为旅程已经完成了。我不必重复那些由于我们的无知而导致的罪责，但是我将站在知识的立场，从心智与适合它的知识间存在的内在相关性出发，尝试对教育领域作一个更加贴切的诊断。现在所需的是把“抽象的知识”提供给实践者，以满足国家的紧急需要。让我们作这样的假定，为了理解事物之间的科学关系以及其他被忽视的知识类型，一个普通的失败者发出了的指令，“有关事物间比例的科学”。
教育和完满的生活
“我必须过自己的生活！”战争之前，一个臭名昭著的强盗这样说，正是他制造了巴黎的恐怖。即使是在《玩偶之家》表达出对“自我表现”的高贵崇拜之前，我们就经常听到这样的伪善之辞；然而，强盗邦纳所做的一切对社会产生了很坏的影响，因为当一种误导理论完整地呈现时，比负面的事例更具危险性。我们厌恶那些宣称以慷慨的花费过自己生活的男人，也厌恶只顾自己的生活而给家庭带来烦恼和忧虑的女孩。但是也正因为如此，真正的确实给国家带来了一个很大的机会，使得国家能够考虑一个人的生活应该是怎样的，应该给每个个体以什么样的生活。我们正在做一些事情，我们试图用知识这把专有的钥匙为孩子打开自然这本书——根据外形、名称来熟悉鸟、花和树。如果不是更多的话，我们也看出了诗歌的魅力：它能使知识变得更有活力，孩子和成人引用一首诗，就好比在阴暗中加上了一丝亮色，使其能对“墙头裂缝中的花”保持敏感的好奇心，对百灵鸟的歌声产生共鸣。至于北部小镇的多种领域的俱乐部，俱乐部的成员、编织工、矿工以及工匠，已显现出其具有杰出的植物学家、鸟类学家及地质学家的风采，他们的周六郊游不仅仅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且寓乐于其中。希望学校能提供这些机会，为妇女参加更多这样的短途旅行做准备，而当前所做的工作，相对于他们的耐力和微小的成绩而言太全面了。在另一方面我们做得也很好；我们和地球母亲所建立的每一种精力充沛的关系，无论是跳背游戏也好，跳高也好，都是快乐的源动力；我们开始明白这一点，并且正鼓励大家从事游泳、跳、曲棍球等所有能够保持当前快乐和永久健康的运动。
另外，我们知道人类之手是如此地美妙和精巧，可以用来从事多达上百项的精确、微妙及有方向和力量的动作，每一次这样的动作都是快乐的源动力，因为它能产生一种完成的愉悦感和成功的得意感。我们开始明白这个道理，并且做出一些努力来训练年轻人，使其能够熟练地操作工具和掌握工艺实践。可能会有一天，我们会看到手工艺学徒制在这个国土上复苏，优秀而神奇的工作得到进一步加强。至此，我们都在花自己的钱而不是邻居的钱来保证“过自己的生活”，因为世界的经济是如此奇妙，当一个人真正过自己的生活时，在使自己受益的同时也会使邻人受益，这就是所谓的一荣俱荣。我们也认识到，人类被赋予了一双耳朵来调和曲调、一副嗓子来发出乐音、一双巧手来做出优美的动作。
与古希腊一样，我们开始意识到音乐是教育必需的一部分，图画艺术也是；最终我们理解为什么每个人都会画画，因为绘画是快乐的，每个人都应该学会如何绘画，每个人都从画画中获得快乐，教育的主要任务就是要考虑教他对什么样的图画感到快乐。一个人可以唱歌、跳舞、欣赏音乐和自然的美妙，专注于他所看的，满意于他自己的技艺，亲身进行诚实的劳动，认识到工作重于薪水；他可以用不同的方式过自己的生活，方式越多越感到快乐。做所有这些事都伴随着快乐的智力游戏；他的头脑得到愉快的锻炼，他思考所做的工作，经常是伴随着兴奋，有时伴随着热情。他说“我必须过我自己的生活”；他以他能获得的各种方式过他自己的生活；追求生活的完满并不影响其他方面的生活质量。相反，幸福的快乐聚集起来，通过相互支持和模仿得到增长。正因为这种理想的生活类型已经存在于我们的学校和公众的头脑中，以至于下一代有可能通过多种方式过他们自己的生活，这些方式不会侵犯到别人的生活。这是我们这一代对教育科学所作的贡献，它并非是没有价值的贡献。我们意识到，一个人之所以接受教育，首先是用于他个人的目的，其次才谈得上社会的用途。
但是事实上，完全过他自己生活的人也会服务于他人，因为在他的过自己的生活的供给中，也包含了他人的许多有用的活动和劳动。此外，人们经常依靠自己的资源生活这一事实，在客观上也会对社会造成负面影响。但是人不仅仅是用眼睛来看，用心来感受，用四肢体验劳动的愉悦，用双手完成满意的操作的，这些在生活中对所有人都是敞开的，除了那些懒惰堕落的人。但是人的渴望的、饥饿的、不知疲倦的头脑又怎样呢？确实，当他们在学校的时候，我们教他们呆板的阅读艺术，但是我们没有教他们如何去阅读；他们没有多少注意力，词汇贫乏，除了自己的生活，他们几乎没有多少思考生活的习惯。想要在一场足球赛中增加门票收入，成了他们富于冒险性和娱乐性的想法。
实际上，我们只是涉及到一个巨大领域的外围部分的问题，按照人类的本性，这个领域适合于每个人。我们忽略了心智，我们不必考虑大脑。假如身体器官也接受适合它的物质原料的话，得到过适当滋养和练习的心智就能照顾好它的身体器官。但是我们的失误、我们最大的失误在于我们很不体面地使自己的心智以及孩子的心智营养不良。心智就是一条心灵的章鱼，它会向各个方向伸出肢体来获得大量的食物，在心智的作用下变成知识，什么也不能改变它的无限的多样性。天堂和地狱，过去、现在和未来，伟大的和渺小的事物，国家、人和宇宙都在人类的智力范畴内。但是，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关于“原料”的性质似乎有一个不容怀疑的不成文的规定：只有在理解的行为中，“原料”才能转变为知识。“逻各斯”的观念并不是后期希腊人偶然想出的。“造物主”也不是个毫无意义的称谓，它适用于三位一体的圣子。《他》（法国女作家科莱的小说，译者注）中的每种表达都通过优美恰当的文学形式表示也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一个孩子对他所读过的一首牧歌的评论是“那不是诗歌，耶稣说得更好”）。造物主在对他的威严的罪责做出解释时说：“我已经把你给我的词汇给了他们。”一位圣徒向其他人宣扬，“你拥有了永恒生活的词汇”。希腊人更知道词汇不仅仅是事物、事件。在早期人类中修辞似乎是一种能力。那些被我们当作虚构物而轻视的奇妙的古老谚语现在又发挥了作用，因为现代能有这样的虚构能力吗？人改变世界，但改变人的动机是通过词语表达的。因此，一个人能够叫得出事物的名字、并能通过合适的描述词来形容的事物的数量是有限的。这不仅仅是学究式的论断，它属于人类的天性，我们称之为复杂的神秘感。教育的现代观伴随着“事物而非词语”的陈词滥调，在本质上是混乱的。
人类智力需要文学、经典作品，不仅仅是面包。这就正如那些新解放的美洲奴隶如何沉溺于书本，在森纳赫里布（犹太国王）的被遗弃的营地中，饥饿的以色列人如何沉溺于食物一样。只有当他成为一个已经并且一直被书籍所滋养的人，才能“过自己的生活”。许多的机械劳动必须独自完成，矿工、农夫不可能在他砍伐木材、耕种田地的时候思考。他把自己设想在《米洛德西恩的监狱》中的审判场景中，《盖伊？蔓娜琳》中的胡闹场景中，他想象自己扮演成安？佩琦或者魁克莉小姐，或者“由于他的隐秘的心灵重演了神的束缚”而使工作更好，这是多么有益啊！人民，劳动人民做的就是这些事情。由于丰富的体验，许多人说“我的心智是一个王国”。许多人和勃郎宁的派拉斯塞斯一起叫喊：“造物主，你就是心智！通过大量的心智，心智是高贵的。饶恕我的心智吧！”当前，信仰衰弱了，希望在沉闷的方式中暗淡了，但是慈爱变强了。
如果我们能够的话，我们愿所有的人成为百万富翁，或者在一定程度上从百万富翁中拿出一些钱分给绝大多数人。毫无疑问，一个慈善、勇于冒险的名叫罗宾汉的牧师将会出现（或许已经出现？），正朝着那个方向采取措施。但是当所有这一切通过社会改良的方式完成以后，我们还不能够让人类“过他们自己的生活”。除非我们给予他们一种文学教育——这种文学教育由他们自己选择，能持续留存在心智中快乐的场所。“在理论上完全很好”，一些人表示反对，“但是看看大众，他们能够接受文学吗？当他们以新闻体谈话时，任何带有书籍特征的东西都会被冲淡，并且被一种适合他们理解的内容所填充”。但是工人以新闻体谈论，是因为报纸为了真诚地满足他们这一层次人的需要而做的善举，难道不是吗？学校教育和生活都没有把书本作为他们唯一的文学讲演的铺路石和采纳物，这种文学讲演提供且证明了文学的自然天性。一个人总是不可避免地对权威感兴趣，他知道权威是不可更改的，我不会为引用这样的事实而感到抱歉。毫无疑问，我们都对此感到惊奇，那就是造物主应该把最渊博的哲学显露给大众，甚至许多为苏格拉底所轻视的大众。怀着对作者的歉意，我可以引用一封署名为“一个工人”的信吗？它是对我的一封信的答复，我的那封信刊登在《泰晤士周刊》上，受到大家的赞誉（顺便说一句，这样一份期刊由工人来办很好）。我的通信者“感谢造物主在这个国家里仍然保留一些人，他们把教育看做是与照管商店不同的方式”。我们可能都要感谢造物主，有那些为了他们自身目的而重视知识的工人，他们憎恶把知识作为一种生活的工具。事实上文学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请求，因为它们是对特定的内部关系的反应：年轻的丁尼生们、德？昆西们以及其余人，正如我们都知道的，是饥渴的读者，但是这些人有能力为自己的利益而前进。就是那些普通的、愚笨的、落后的孩子，我认为也应该马上向他们实施文学教育。这些人的头脑对文学而非其他要求有反应，并且通过多种方式敞开知识之门，完全能将他们培养成聪明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