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灼热的阳光从空中倾注下来,把赵府院子里的柳叶晒得恹恹不振,收敛着枝叶,毫无生气。
清风,鸣蝉。
蝉在树枝上叫得令人心烦,中午时刻更是扰人好梦。
“快去禀告府主,少主醒过来了!”一声清脆的妙音在赵府响起。
一个少年正躺在床上,大夏天的依旧盖着淡黄的绸被。“冷!”那个少年睁开眼后第一个字。随后紧紧的裹住那张绸被,身体在不断的颤抖着,似乎是那张绸被不够厚。
蝉依旧在枝头上叫唤,太阳越毒,它们叫唤得就会越厉害。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人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一个衣着红裳的婢女。中年男人大步流星,一进门听到那少年喊冷,立即回过头对红裳婢女道:“速速准备热水端来!再取来两床炎蚕丝被!”
那婢女自然不敢怠慢,匆匆应了“嗯”便小跑出去。
“子龙,子龙,你怎么样?”中年男人急匆匆问道。
“冷!”赵子龙含糊地说道。
中年男人心想不妙:“这可恶的寒毒,偏偏在这时发作!”
“快去药房,把驱寒丹拿来!在第二个柜子上!”中年男人命令站在床边的绿衣婢女。绿衣婢女自然不敢敢耽误半分,若是少主出了半分差池,唯恐人头落地!
那中年男人正是赵府主人,赵穆。此人年纪虽然才四十有余,但已达到令万人敬仰之地——九阶大灵师!只差一步,便可灵气化翼,在空中飞行!
赵穆只能干着急,却不能输送灵气助赵子龙脱离苦海,只因赵穆是冰属性灵气,而非火属性灵气!
赵子龙虽有火属性灵气,但是极其微弱,本就不强的火属性灵气一直被寒毒压迫,不但火灵气渐消,身子也越来越弱。所以赵穆不得不担心,赵子龙服用驱寒丹后,身体是否能够扛住冰火两重天的对抗。
红裳婢女先抱着两床炎蚕丝被过来,绿衣婢女拿着一瓶驱寒丹赶到。
赵穆先给赵子龙盖上炎蚕丝被,可是一直未敢喂赵子龙服下驱寒丹,这是他不得不担心的事。倘若服下驱寒丹是体内热火占上风,他尚且可以输入寒气加以平衡。如今以赵子龙的身体,完全经不起热或者是寒任何一方的压制。
但是,若是寒毒占了上风,那该如何是好?府内一直欠缺的就是能够压制赵子龙体内寒毒的东西。
两张炎蚕丝被盖下,起初还有些效果,赵子龙的身躯不再颤抖,也不再喊冷。可是,约摸一盏茶工作过后,赵子龙又开始颤抖起来,睁着疲惫,痛苦的双眼喊着“冷”!
赵穆看着唯一的儿子,轻抚着他的脸颊,神色痛苦不堪,在心里默默的责备自己。但是,现在不是责备的时候,他伸手从绿衣婢女那接过了药瓶,打开塞子,倒出了两颗颜色深红的药丸。又深思了片刻,自言自语道:“既然已别无他法,那就只能听天由命。子龙,为父望你娘亲能够好好保佑你,也望你娘亲能够原谅我。”
赵穆说罢,助赵子龙服下了那两颗驱寒丹,并且扯开了那些被子。
此时一颗药量定然不足,两颗或许会刚刚好,或许又会不够。但是,不够的可能性要高于恰好。
服下之后,只见赵子龙在撕扯着身子的衣物,是寒是热此时也只有他知道。
气,一股如灼热的地板被一盆冷水浇盖下来是产生的气一般,缓缓的升腾。
赵子龙撕扯衣裳的手渐渐缓了下来,脸色痛苦之色也越来越淡,这是一个绝好的征兆。
不仅是赵穆,站在一旁的红裳与绿衣婢女都都惊得一身冷汗。
赵穆的心缓了下来,正欲安心之时,赵子龙脸上倏然再现痛苦之色,赵穆把了一下赵子龙的脉,失声道:“不好!两颗药丸药量不足!”
但是若是此时再服下一颗,药剂定会过量,若是仅仅依靠炎蚕丝被驱寒,热力又会不够!
赵穆额头满是汗,根本顾不上擦拭。
“府主,奴婢有一计可施,不知府主愿不愿将少主性命交与奴婢尝试?”就在此时,绿衣婢女开口说道。
赵穆两眼直愣愣地看着绿衣婢女,这绿衣婢女是他见她孤身无亲,在隆冬寒日还要在街上乞讨,可怜至极,便带回家来供她衣食,在府上做些杂活。
赵穆对身着绿衣的伊琳说道:“仪琳,你有何法?速速说来!”
伊琳与赵子龙年纪相仿,赵子龙今年十七岁,伊琳要比他大上一岁,正直二九年华之时。虽说年纪相同,但是赵子龙平日在家生活起居全由伊琳照料,恐怕熟知赵子龙情形的人,除去赵穆,就是伊琳了。
“伊琳自愿献身。”伊琳红着俏脸,齿贝咬着红唇,坚决的说道。
赵穆懂了,两行清泪自眼眶涌了下来,淌过皱纹,滴落到地。
“秋华,你随我出去。”赵穆对那红裳婢女说道。
“吱”的一声响,门被关上了。房间里,只有伊琳与赵子龙。赵子龙在床上又颤抖了起来,只是未有先前那么严重。
伊琳香腮通红,两行清泪流淌俏脸,那是知遇之恩的泪。玉手解开系在腰间的绿丝带,褪去衣裳,先是香肩外露,待衣裳落地后,只剩下绿意逼人的肚兜与遮阴布。
坐到床上,解开肚兜后,一对丰满的白鸽呼之欲出。随后躺在赵子龙身后,轻启朱唇轻吻着他,一双玉手抚摸着他……
在门外清晰可听见,娇喘声不息,呻吟声不绝。
赵穆在祈祷,完全无视由房中传出的声音。只是未经人事的秋华,听得阵阵荡漾,不禁浮现连篇。
赵穆闭着眼睛,思念已故的夫人,思念赵家列祖列宗,若是此次儿子不能平安脱险,他便对不起夫人,对不起列祖列宗,也对不起他自己。不管平日里赵子龙是如何纨绔,终归是他的血肉,赵家的唯一血脉。
在夫人谢世那刻,他就起誓不会再娶。而现在上天,又丢给他一个难题。
枝头上的蝉还在拼命叫唤,而此时房内声音渐息。
赵子龙依旧躺在床上,但是已不复方才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舒适,安然的睡着了。伊琳替她穿好衣服,盖上绸被,面带羞涩的细看着那张英俊清秀的脸。
“吱”的一声,伊琳打开了房门,赵穆一个箭步上前,问道:“伊琳,如何?”
伊琳轻轻点了点头,赵穆又一个箭步冲进屋里,看到安然赵子龙安然的睡下了,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心里的巨石终于得以放下。心里暗想:我这赵家罪人,总算没有罪上加罪。
……
赵府是铸剑城最大,最华丽的府邸,联珠帐,绸缎联,通府皆是。在最大的府邸里,同时有着铸剑城最大的书房,名曰“陋室”,但是陋室不陋。
书房里,赵穆站在古朴黝黑的书桌前,背对着伊琳,面对着墙上悬挂的“海棠春睡图”,两边有名士秦太虚写的一副对联,“嫩寒锁梦因春冷,芳起笼人是酒香。”
赵穆先开口,说道:“伊琳,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此次幸亏有你,你有何需求,只管说,但是,我不希望你与子龙有何纠缠。”
出人意料的是,伊琳心平气和地回答:“伊琳打小承蒙府主照顾,这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伊琳今生就无以回报,怎可还敢奢求。”
“伊琳不求什么,只求能够救回少主,现已成功,伊琳已了心愿。”
赵穆大惊失色,虽然早知伊琳不凡,灵修天赋异禀,但是为着赵子龙着想,他未曾教导伊琳灵修,反而有意压制着她。
赵穆沉思半晌,转过身,挥了挥手让伊琳出去。赵穆坐到椅子上,揉着太阳穴,心头甚是沉重。
伊琳如同他亲生闺女,赵穆也能够清晰察觉到伊琳对赵子龙的感情,但是,这不可能。赵子龙无法成为一个灵修者,他需要娶的是皇族之女,这样才能确保赵家繁荣昌盛。
入夜,月明星稀。
赵子龙再次醒过来了,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微亮的烛光,富丽荣华的房间,自问着“这里是哪?”
“我记得我是在战场上,但是被敌将击落下马。”
“我的龙胆呢?”
“龙胆”,正是赵子龙的“龙胆亮银枪”!
“这里又不像是寝宫,那这里是?”
“呀!”倏地,赵子龙头痛欲裂,强忍不住,低吟了一声。就是这一声,便唤来了秋华。秋华见赵子龙醒来,赶忙唤人告知赵穆,秋华则在床边细心询问。
赵子龙看着这陌生女子,正欲问事何人,脑海中浮出了对眼前这女子的记忆。她名为秋华,是赵府的婢女,与伊琳共同照料他的生活。
“这……”赵子龙忙起身到铜镜前,借助微弱烛光,看到镜里的自己已非往前的模样,但是又有些相似,似乎是在原先的脸经过精雕细刻,棱角更是分明。
在脑子里继续搜索着,原来他现在已是赵府少主,铸剑城纨绔子弟之一,但是却是最弱的一个。在这里,他有一个显赫身份,还有一个实力不俗的父亲。
“子龙,子龙!”一道洪亮如钟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顿时令他精神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