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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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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终于在禾叶的哆嗦与抱怨中过去,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一晃已到了二月,江南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禾叶乐得轻装出游,拉着端木四处踏青,去树林里,去田里,去山上,毕大小姐踏得不亦乐乎!禾叶的想法是:要好好踏一下来江南的第一个春时,毕竟去年到江南时已是四月,天都热了。

这样踏来踏去的结果就是:三更天了,端木还在书房埋头于账册之中。在一片寂静之中,感到有些不对劲,太静了!一抬头,不禁笑了:原本口口声声要负荆请罪的禾叶上下眼皮此时正如胶似漆,头和身子则在空中摇来晃去画着一个个圆圈。他站起来,轻轻抱起她,放在屏风后的软榻上,禾叶竟未醒来,可见实是累坏了,却还硬要陪他。摸着她的脸,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端木感觉满足得有些恍惚。

禾叶一定不晓得她给他带来了什么,若说大哥是他小时候的一缕阳光,行棣与绪之他们是吹开他心中阴暗的清风,那么,禾叶则是他生活中的晴天,阳光明媚,清风徐徐,温暖醉人……

一觉醒来,便瞧见一张笑意盈盈的脸,“醒了?”禾叶问。

“嗯。”伸手揽住她的腰,坐起来。

“很累吧。”否则他也不会这个时候睡着了。

他轻描淡写:“没什么,还好。”

以后还是少拉着他到处跑了,“对了,去吃午饭吧,我陪你。”

他笑,料想禾叶已经吃过了,不过她对甜点、干果之类很贪吃,像个小娃儿。忽然想起来,“再过两日是禾叶你的生辰呢。”

“呀,对哦。那你怎么给我庆生?”拉着他,语带调笑,“过得不好,我可不饶你。”

他很仔细地想了想,问:“你想怎样过呢?有什么很想要的礼物吗?”

“什么啊,没诚意!”禾叶佯嗔。

“那你以前是怎样过的?”他又问。

她想了想,“嗯,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朋友亲人都围在自己身边,要是在家的话,娘会给我做长寿面!”

两日后,嗬,跑哪去了,一大早得找不到人影。她在府中晃来晃去,竟瞧见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在厨房干什么?凑过去,探身一望,笑了。将其他人撵走,自己傻望着厨房内的景象:端木正凝神与面粉作战,一身的锦服早瞧不出模样,连头发上,脸上都沾了面粉,只是用力地揉着面……禾叶悄悄蹲下,靠着墙慢慢合上眼……这古人真是……

饭桌上,摆着一碗面,三色瓷碗盛着油亮的面十分好看。禾叶看了下很是局促的人,拿起碗吃了一口,半晌不出声,偷偷瞄着端木,不忍再戏弄,笑了,“这面……很不错!”就见端木脸上一亮,真是容易满足!

“端木,”她敛了笑,盯着他,“谢谢!”她知道做面时他的狼狈,也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下厨房,“不只是这碗长寿面,还有一直以来你对我的情意!”

“禾叶……”是她为他做得太多吧?“我只是希望当你想起我时,都会笑。”他一脸腼腆却极正经,他最喜欢看禾叶的笑,因为她笑时,他会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鲜活起来。

“端木啊,怎么办?”她咬着唇,在他耳边说,“我完了,泥足深陷,却是甘之如饴。”望入他晶亮的眼,吻住他。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舍得分开。

“客人该到了。”端木眉眼弯弯。

客人?大哥他们不是晚上来吗?满腹疑惑,任由他拉到门口,是一两他们!回过神,瞧着紧张的一堆人,她知道这里最不紧张的人是自己。

会心一笑,上前搀了位婆婆,拉着个小姑娘,“谢谢大家来为我庆生,走,快进去!”扭头瞧见一两几人还杵在原地,“你们几个还不跟着。”

“夫子,你家好大啊,我们可以进去吗?”一两舔了舔嘴唇。

禾叶看着他,眯起眼,绕到他背后,抬起脚,“废话真多!这不就进来了!”看着被她踹进门的一两,她哼道:“再废话,罚你抄写二百遍《出师表》!”

一两拍着自己的屁股,“这么凶的女人,竟然也会有人敢娶!”

众人齐笑,紧张似乎散去,午宴在嬉笑中开始。

送走众人,禾叶说:“真没想到,你会将他们请来。我真是高兴,他们对来说也像亲人一样。”

他不爱她总是担心着他,她不请那些人,无非是怕他拘束,“我与他们没有那么陌生,你喜欢的人我会挂心,喜欢禾叶的人我也会记着。”所以他请了他们,那是一群禾叶喜欢也喜欢禾叶的人。“你以后大可以请他们来做客或住上一段时间。”

“好,这样,一两他们也可以多多向你学习。”

“禾叶是想栽培那几个孩子?”

她点头,“他们资质不错的。”

的确,一两灵动,二钱稳重,“看来,是不会赔本的!”他笑着。

这人终于露出商人本色了!不过,真是有了长足进步……

华丽的罗裙,艳丽的宫妆,看呆的不只是端木一人,靖之行央都唏嘘不已,人靠衣装马靠鞍,连朗之都红着脸说“好看”,真真满足了毕小姐的虚荣心!

庆生宴后,禾叶抱着一堆礼品早早将众人撵了回去,饭已吃,礼已收,各位请走人吧!剩下的时间可是她与亲亲相公独处的!

禾叶坐到他腿上,伸出手,“夫君,你的礼物的?”神情明确地告诉他,没有的话……

“禾叶你今天真是漂亮。”他突兀地吐出一句话。

虽不对题,却取悦了禾叶,揽上他的脖子,“真的?有没有你漂亮?”她的夫君可是她对漂亮的标准。“就冲这句话,没礼物也成了!”正说着,脖子一凉,低头,这是……

“穿罗裙,脖子上怎好空空的!这个璎珞正好配这身打扮。”

一条黄金的项圈。正中间嵌套着一颗硕大的珍珠,珠子两侧又吊着几串翡翠玉珠,很简单的样式,但,这个应该很贵重吧,“那个,端木啊,你打算把我套得牢牢的!”说完,伸出手去,“玉镯,璎珞,呵呵,全了。”

端木笑道:“我倒没想到呢。”

是啊,你无意中就把我套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一丢了,你可别打我。”

怎么舍得打她,“你只要不把自己丢了,怎样都好!”

她有那么笨吗?不满地撇撇嘴,复而眉眼舒展,“就算我丢了,你也会找到我的,有什么担心的!”是的,她一定会回到他身边,因为他会找到她,而她不舍得抛下他。突然想到自己的来历,她正色道:“端木,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因为我不甘心把你留给别人!”

他心中不安起来,勉强笑道:“什么回不回来的,你是不会离开我的!是吧?”

禾叶听出他的不安,也笑,“没错,我可是个懒人。懒得去变心,懒得在离开你后思念你,所以,我不会变心,更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守着你,一抬眼就会看见你。”

他不觉得这和懒有什么关系,不过禾叶的话让他心安了。

“夫君,”禾叶低声叫道,“我要说一句很肉麻的话,只说一次,你可要听好!”

什么话,她会只说一次?端木有点好奇。

“端木你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我好爱你!”她窝在他怀里,脸埋在他的颈窝。

他笑了,禾叶的脸一定是红红的。刚才她说“好爱他”,这是他第二次听到禾叶说爱他,每一次都让他的心悸动不已。自己是别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而这个别人是禾叶——他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还有什么能更让他满足……

“咳咳!”有人打破了静谧的气氛,使相拥的两人扭头,是老管家!

“有事?”端木问。

管家有些犹豫,“这个……”

老人家正不知该怎么回复,偏禾叶眼尖,瞄见他手中拿着一封信,一把抢过来,笑道:“做什么吞吞吐吐,难不成……”她想说难不成端木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低头瞧了眼信,话就回肚子里了,她把信丢给端木,哼道:“果然还有其他女人!你前妻的!”

前妻?看了署名才了悟,是她……拆开信,微微蹙眉。

“信中说什么?”禾叶到底按捺不住。

“庄姑娘说要将当年拿走的东西还给我!”庄绿萍,禾叶口中他的前妻。

“归还东西?”她不信,“还真是,在我生辰这一天居然有女人想我夫君送‘送情’!”

“送情?”端木一脸茫然。

禾叶忍不住用手指戳他的头,“呆子!当年她从你那里拿走的只有一尾琴吧!现在她要送回来那不是‘送情’是什么?”“只是谐音吧。”他仍未开窍。

再戳他的头,都谐音了还不明白,“她是不是约你去见她?”

“嗯,明晚。”

哼,这么大费周章,“若真是为送还东西,派人还来不就成了。”

“也许是出于礼貌。”见禾叶瞪他,“那明晚之约还是不要去了。”他颇为郑重,“你会不高兴!”

不去?“你不想见她一面?”而且那琴是他娘的遗物。

“琴叫人取回便可。”他看着禾叶,“为何你觉得我会想见她一面?”

这个,嘿嘿,她只是觉得当年他为了那女子而终下决心,不会一点感情都没有啊!

“我不想见她,更不想因她而使你不高兴!”

听着他的话,禾叶愣了,继而大笑起来,被他爱上真是幸运,而一厢情愿地爱上他的人,真是倒霉,因为他是木头啊!认真得死心眼却又很迟钝!被他爱上的自己在他心中是高高在上,运气真好!他很渴望被人肯定,也很容易肯定别人,但要成为他的最爱也是有些难度的,自己却雀屏中选……

“禾叶,你笑什么?”他被吓了一跳。

笑够了,禾叶深吸口气,“明晚你还是去赴约吧!”

显然端木没反应过来,“为……”

“去证明你自己很抢手,就是说有很多人想嫁你!”其实他还是很想拿回那把琴吧,不然,怎么连前妻的脸都记不清,却还记得那把琴,而且,也该让那女子断了这份想念,寻求自己的幸福。

抢手?他笑,“那你不怕我被人抢走?”

呀,不错!会调侃了!“你不会被抢走的!原因有二:第一,你眼光很差,不然怎么选上了我,我不美,也不温柔,不谙女红,不会下厨,你却娶了我,还当个宝;第二,若你被别人抢走了,我就学房玄龄的夫人捧醋狂饮一番,然后把你抢回来!看,无论如何,你都会在我身边,别人是抢不走的!”说完,嚣张地哈哈大笑起来。

端木伸手握住她,“夜深了,该歇息了。”再说下去,老管家会忍笑忍得更辛苦,看来,明日府中又有谈资以佐茶点了。

并肩走在回廊上,他轻声说:“禾叶,刚刚你说的理由要纠正一下,其一,禾叶虽不漂亮但聪明,虽不温柔但善良,虽不谙女红但见多识广,很多时候禾叶都比男子厉害!”

啊?这是她么?她又笨又懒,小心眼又独善其身还差不多!

“其二,对我禾叶你不用抢,因为我只想待在你身边。”

灯笼下,他的脸郑重又温柔,她想她是受到蛊惑了,抱紧他,轻语:“就算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我也愿意留下,因为我要抓紧你,因为我知道自己对你的重要性,更清楚你对我的重要性。”

脑中疑惑一闪而过,被心中的激荡压下。瞧见禾叶眼中带泪,对他笑,“端木,我们今天说了很多肉麻的话呢!”拉着他,走了两步,兀地侧头贼笑,“那,我们生个孩子玩玩吧!”

他有些心惊,孩子是可以玩的吗?丢下响雷,拉着石化的夫君,禾叶不时调笑,偶尔传来几句:“先生个男孩子,再生个女孩儿”

“……长相都像你,那样比较漂亮……”

“……最好是绿眸,我最喜欢端木你的眼睛……”

三月初四晚,君悦楼雅间。

端木对面坐着为绿衣女子,举止娴静,眉目温情。桌上饭菜已凉,两人只是沉默。端木忍不住问:“庄小姐,若无事,在下先告辞了。”

被唤的人身子一颤,抬起头,“我……端木公子不如先喝上几杯。”

“不用了,内子还在府中等在下。”他说到“内子”时,不禁含笑,想到禾叶站在大门口不断叮嘱他快去快回,还说为确保他速速归来,她要在大门口一直等着,孩子气十足,惹得下人们个个在旁窃笑。

庄绿萍听出他语中的笑意,心下不免艰涩,虽有传闻他极宠妻子但没想到只是提到她便如此愉悦!然而心中终有不甘,“她待你可好?”当年尽管只相处了三天,但他对她很好,真的是温柔相待,而这三天的相处,使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关注着他。

“嗯,禾叶她对我极好。”不想在外人面前谈太多,他一句带过。

“你……为何还戴着面具?”她是试探着问,他的容貌根本用不着遮掩。

“因为禾叶不想我的容貌惹出麻烦。”他不会撒谎,照实答道,其实禾叶所说的麻烦主要指女人,不过端木是不会想到的。

惹出麻烦?是啊,那张容颜在六年前的那一夜便已见过,当她好奇地拿下大醉的新郎脸上的面具时,那份俊美还曾让她羡慕嫉妒过,这种容颜会引起的麻烦的确不少!

“庄小姐,琴在下就抱走了。”端木没注意到她的怔忡,伸手去抱琴。

心中一个念头飞逝而过,庄绿萍急急地伸手想抓住琴,却抓住了端木的手腕,巧合地碰触了暗扣。

“叮咚!”玉镯从腕间掉下来,落在桌面上。端木的心猛地一跳,刚才是他眼花吧,否则,怎么看见白玉镯上有红光一闪而逝。迅速地戴好,眉头紧蹙,“庄小姐,失礼了,告辞!”说完,转身而去。

庄绿萍望着自己伸出的手,什么也没抓住啊,连唯一曾拥有过的琴也不在了,不对,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过……

端木快步走在大街上,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乘车。终于看到自己府上的大门,也看到了晃动的人影,是禾叶吧,心头一安,禾叶还在……

走近一看却是一个小厮,他慌乱地问:“夫人呢?”

“啊,夫人等了您近半个时辰,之后跺着脚回房了。”

端木一听,将琴交给小厮,禾叶等急了!真不该耽搁那么久,不过庄小姐一直沉默,他也不知该说什么……

站在房中,灯亮着,却没人,禾叶去哪里了?莫名的惶恐又袭上心头,拔腿飞奔出去,大喊她的名字,没人应,没人应……这一夜,端木府亮如白昼,四处寻人,然而,禾叶却不见了踪影。

三月初四,晚端木府。

禾叶百无聊赖地坐在端木府的石阶上,切,臭木头,还不回来!和前妻有很多话说嘛!气哼哼地站起身,不等了,等着回来反省吧!

在房中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热,哎?才三月天,怎么这么闷热。来到湖边觉得凉快很多,借着亭中的灯笼,看到很多锦鲤游上来,好玩!她蹲下。看着水一波波涌上来,所兴将鞋脱掉,把脚泡在水里。脚猛地一沉,她低头,呆掉,湖中怎会出现家乡的景色,那街道,那高楼……又被猛地一拉,不会吧,难道她可以回去?回家啊……有家人,有舒适的生活……但没有端木!拉力越来越大,她闭上眼,“不要!”这是她最真实的心意,她想和端木在一起,不是因为她不能回家!谁来帮帮她!

咦?有人向上拉自己?睁开眼,无人,腕间的镯子泛着红光,镯身上隐隐有红字闪烁,是咒语吗?长长吐口气,不会回去了……她忽然笑了,正想叫人来拉她,话未出口,腕上的拉力突然消失,她带着一脸冻结的笑容落入黑暗之中……

八月十五,黄昏。

端木遣走仆人,独自坐在暖阁的临窗处。已经五个月又十一天过去了,禾叶曾说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没错,离开了禾叶,他仍活着,每天忙着生意,忙着看账册,忙着查分店,忙着周旋应酬。同时,忙着照顾自己,忙着让朋友放心,忙着发呆,忙着……想她。

从一开始忙着找她到现在忙着死心,唯一不变的是始终想她,想她的时候都会心痛。饮下一杯桂花酿,以前的香甜醇厚如今为何如此苦涩?眼光飘向窗外,苍山隐隐,暮霭沉沉,余晖下的景色竟是如此缥缈,恍惚的让人想到黄泉碧落、天涯海角!天涯海角有多远?若她在那儿,便是用尽一生也要找到!黄泉碧落如何渺茫?若她在,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不在意!可是……她不在……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门被撞开。

“端木!”

绪之?回头怔住,“大家怎么……”

“今儿是中秋,月圆人团圆……哎哟!”童靖之没说完就被“打断”。

云绪之看了眼揉着头的五弟,笑道:“今儿我们可是到端木府来讨食来了!”

“无射府要倒闭了?”众人回头,是行棣,“舍卿备了宴席,一起吧!”

宫府中,端木手执酒壶,斜倚在栏杆上。

“怎么不在里面?”是绪之。

“……不想让大家都小心翼翼的,会扫了兴致!”端木饮下一杯酒。

“……她给人留下的想念太多了。”绪之轻声说,“以至于不小心就会提到她。”

没错,禾叶留下的的确太多了,她的话,她的笑,她的举止……忘不了啊……

云绪之看着一脸苦涩的朋友第一次不知该说什么,说什么呢?劝慰的话又有什么用。这种滋味他不是没尝过,只是,端木比他更苦而已!

端木提早一步离席,出门前,行棣叫住他:“……你应该知道她希望你好好活着!”

顿了顿,端木转身,众人俱是一脸严肃,表情甚是担忧,“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会的!”

走在路上,一阵凉风吹来,原本有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不免苦笑,看来又要难以入眠了。仰头深吸口气,月娘真是亮啊……呢喃着禾叶曾念过的词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忽地以手遮面,禾叶禾叶,你我相隔千年,可会共婵娟?!

是谁揽住他的颈痛哭,是谁在低诉爱语,是谁在跺脚佯嗔,是谁在说要紧紧抓住他,留在他身边……“就算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我也愿意留下……”

“禾叶!”蓦然醒来,听到外屋的更漏一声声。这是第一次梦到禾叶,已是她不见的半年之后,明日又是他的生辰了。在床上辗转几番,终是不能再成眠。掌灯,映入眼底的便是“禾叶”——那是三月初五大早一两送过来的,是城边屋舍的几位大婶,大嫂赶制出的绣品,一幅眉眼含笑的禾叶的绣像,神情间尽是顽皮却又含着丝丝温情。手指又一次流连其上,心再一次被揪紧,禾叶,我竟有些怨恨你了!怨你当初给我的欢乐,而今徒留满室清寂,恨你要我答应你会好好活着,幸福地笑着,很苦啊……

“长相思,望归难,一年相守半生缘。帐中起,倚危栏,愁来瘦转剧,衣带自然宽。念卿今不在,谁为抱腰看。”不顾寒冷,他站在廊上轻吟。

“爷,天冷,披上吧!”身后一个小厮。

端木转过头略带疑惑地说,“怎么你……”

“爷,”那小厮甚为拘紧,声音有些发颤,“爷,您要照顾好身子,也不枉禾叶少爷,不不,是夫人……”

“夫人?夫人她又在哪里……”语气中落寞染上了几丝埋怨。

“爷,就算夫人不在,您也不该如此!夫人曾拜托小的们要照料好您……”

“拜托你们?”他有些惊奇,他怎么不知道。

“是,去年除夕……您去换衣服,夫人煞是郑重地说‘端木不会照顾自己,若我不在了请大家代我照顾好他,拜托大家了,禾叶在此先谢过大伙儿!’禾叶夫人那么认真还是第一次见到……”当时他还吓了一跳。

是吗?那个除夕啊……婚后两个月就是新年,禾叶硬是叫府中仆人连带他们家人聚坐一堂,大家一起吃年夜饭,还发了不少红包,自己不小心将衣服弄脏,中途去换了一件……

“是吗?她拜托你们了……”端木兀自走向屋子,忽又停住,“去休息吧,还有……谢谢!”说完进了屋,留下一脸呆愣的小厮。

靠在门上,想着禾叶对府中众人的嘱托,禾叶她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说那些话的?她……应是很害怕吧……再一次站在绣像前,“对不起,禾叶,让你担心了。”端木的脸一片潮湿,却笑着,“之前我还怨你呢,我果然是让人放心不下……禾叶,我真是不懂事对不对,老是让你操心……我会好好活着,幸福地笑着,耐心地等着,等你回来时一定会高兴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无射府、宫府就收到了请柬。端木在宴席开始时,站在案头绣像前,戴好长乐未央璧,含笑说道:“禾叶你一定在家里对我说‘生日快乐’对吧!”

尾声

深夜突然醒来,端木在睁眼的刹那仿佛看见有红光转瞬即逝,是错觉吧!掌灯,坐在案头椅上,又是一年,整整五年了,“还不回来吗?小心我真的被人抢走!”他笑着低喃。这些年拒绝了多少媒人,早已记不清,他谁也不要,除了她!

自己真的是死心眼,在有了一片晴空之后就会死死地守着。还会有谁让他那么喜欢,因为喜欢,再多的苦都愿吞下!还会有谁那么喜欢他,因为喜欢,即使她不在也要将晴空留给他。

“不会再有人了!”他低声说,合心合意,彼此契合……

半个月后——

她站在大街上,天还没亮,自己却已站在这儿近两个时辰了。总算明白了什么是近乡情怯,心急如焚地赶到这里,却只是呆呆地站在街上,连走近门口的勇气都没有!心中一团乱麻,到底怎样见面最好呢?也许……也许……太多的也许,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叹口气,转身离开,还是不敢,她怕……

宫府大厅——

“你真打算这么做?”宫行棣瞪着这个一大清早引起骚乱的人。

“我……不知道怎么见面,见了面说什么,我怕!”生平第一次垂头丧气。

宫家大哥沉默半晌,终于点头,“好吧。”

端木刚要出门,一个人就撞了进来,“一两,做什么慌慌张张的。”他闪过,顺口问道,五年前,他便将城边屋舍的人做了妥善安排,将一两几人留在身边。

“啊,端木大哥,宫府的大当家派人来说请你到这儿一聚。”说着递过来一张纸。

行棣干什么?竟会选在君悦楼之外的地方。

宫行棣与端木两人一杯杯地饮着酒,“行棣,你……有事?”轻柔的嗓音微微含惑,不然怎么老是瞟向窗外。

“啊,没事……端木,已经五年了,你……”不知该说什么。

“是啊。五年了,时间真是快啊!”柔柔的嗓音有着寂寞。

“你就准备这么守着?”

“我等着,老天不是还给了我一个契机吗?她一定会回来的。她说过她舍不得我。”有着隐隐的笑意,手又在玉镯上摩挲,师父说他们之间的牵绊还未断,禾叶一定会回来的。

“咚”的一声,行棣的神色越发不自然,“啊,我不小心踢到了椅子!对了,今天要去商行吗?”

“不去,今天上山!”

“端木……五年前,为何你会办了生辰宴?”思索再三,行棣还是问了。

“……因为我答应过她要好好活着,我若食言,禾叶会不依的。我不想让她担心。早在成亲之前,我就曾疑惑过她的来历,却没想到她来自未来。嫁给我,禾叶一定抛弃了很多,她一定很为难!而我却不了解她的心境……虽然不了解,但至少不要让她担心!”

端木走后,宫行棣慢慢站起来绕到屏风后,“你都听到了?”

一个人抱膝而坐,垂着头,“大哥!”声音沙哑,“他为何又戴上面具?”记得当年很多时候都是她要他戴上的。

“……端木说,没人夸他的眼睛漂亮了……”

城郊,端木府的后山。棠一个人站在崖边,风吹得衣袍飞舞。年年来此处,年年野石榴花都红得耀眼,而他却只看到漫空飞下的花瓣中那灿然的笑脸。不觉也笑了,记忆中禾叶只哭过两次,一次为家人,一次为他。好似她真的没什么烦心事,总是笑得很开心。等再见到禾叶,他一定要问她,答应嫁他时的心情如何,有没有害怕分开……

“咳咳……”身后有人轻咳,并压低嗓音说,“在下是宫大当家带来的……”

微皱眉头,回身却在看清来人面容时被夺去呼吸。

来人又上前几步,念叨着:“喂,端木,你退步了哟。当年初次见面时你虽没甚诚意却至少拱了拱手,现在却只是站着……”声音到最后暗哑哽住,伸手摘下面具,含泪笑道:“端木你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来说句话听听,我最喜欢听你的声音了,好久没听到了……”

“禾叶……”终于有些相信不是幻象,端木伸手抱住她,“禾叶……”

“嗯,我回来了,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揽紧他的腰,禾叶低低地说。

端木失神,自己真的等了五年吗?为何此刻抱着禾叶的感觉像是只分开了五个时辰。原来,五年的苦候也抵不过这一刻的欢愉。

“啊,不过禾叶回来了啊。”他意外轻快地应了句,“禾叶,欢迎回来!”

一句话让禾叶彻底失声,只是呜呜地哭。

抱紧她,心中在平静了很多之后,他说:“我一直在想禾叶见面会是怎生模样,怎么只是哭!”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她呜咽着重复道歉的话。

对不起?禾叶有什么对不起他?“没有!”他抬起她的脸,“这五年的守候真的很苦,我甚至怨过禾叶你呢!但也因为禾叶,这五年却也没有那么苦,我会想禾叶的笑,想禾叶你说的话!禾叶你在短短的一年之中让我改变了很多!若是以前的我不知又会怎么样了!所以没有对不起,只有感激!”

一番话说完,禾叶真的止住了哭,“端木,几年不见你真的变了很多,”说着擦干眼泪,“变化最大的就是能言善辩了,呵呵,不知甜言蜜语的本事有没有长进!”说完两人一起笑起来。

这是他熟悉的禾叶!

“端木,你食言了……”没头没脑的,禾叶说了一句。

“食言?”他认真地想了想,“我有好好地活,开心地笑……”嘴被掩住。

禾叶弯着嘴角,“你说要让我想起你的时候都会笑……可是,我每次想起你都哭得一塌糊涂,这……算不算食言?”

看着禾叶扬着的嘴角及划过面颊的水珠,他笑了,毕竟这五年苦的并不只是他一人!千年的时光又如何隔得开相思……

“禾叶,禾叶!”推开门却不见人影,端木无奈,又跑去了哪里?瞥见案上压着张纸,拿起,“长相思,望归难,一年相守半生缘。帐中起,倚危栏,愁来瘦转剧,衣带自然宽。念卿今不在,谁为抱腰看。”这是那年他吟的,泛黄的纸上,又续上了几行字,“长相思,好时节,今生相守来生结。声同在,影相叠,柳絮飞还聚,情丝断复结。即见夏日雪,与君白头偕。”

“端木,端木!”禾叶在外面唤他,应了声,再看手中的纸,他不禁动容,一场长相思,缘于六年前,圆于今生……

解惑篇

一、洞房花烛夜的生意

四月三日夜。

伸出的手顿了下才推开门,宫行棣进了房,却停住了,不是不想走而是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原本应头戴凤冠安分坐在床上的新娘,此刻却大大咧咧地坐在桌旁吃着点心,见他进来,只是从容地用喜服袖子擦擦嘴,笑眯眯地说:“啊,新郎官来了,夫君请坐吧。”指着一张椅子,看着他。

他皱眉,“养而不教,令尊令堂的过错可真不小!”娶她虽非己愿,但婚约在前他必须如此,不过,他也没打算苛待她,现下见此情景话却不由自主地出了口。

“是啊,他们的错的确不小,教出了这么个女儿,真是罪过啊!”她满脸含笑,用可惜的音调说出让人吃惊的话,宫行棣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娶了个痴女子吗?看她是什么反应,心中的愧疚也都跑光了。

“宫大当家,”她说着似乎很是自然地将手搭在他肩上,感觉他一震心中暗笑,嗬嗬,太好啦,他讨厌她,谈判成功率加一成!“夫君,今天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呢,你就准备这么站着?要不,我们来做些什么吧!”忍着笑,她拉他坐下用极暧昧的语气在他耳边低语,哈哈,他的脸色变得极不好看呢,好玩!说完这话,她转身以尽量袅娜的姿态向床边走去,啧,踩道裙摆,好险,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她要是还能活下去一定不会穿女装!

这露骨的话,挑逗的动作使宫行棣的怒气上扬,他眯着眼看着自己新婚妻子,“那,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

她听出了他话中的薄怒与嘲讽,心想,要适可而止,就玩到这吧,该谈正事啦。宫行棣看到原本走向床边的女子突然转过身,对他笑道:“既然你我都不晓得该做什么,那就……”说到这儿,笑意收敛,眉一挑,“先谈笔生意吧!”

什么?!他不禁怀疑自己听错了,谈生意?好诡异啊!宫行棣看着那张堆着笑的脸,唉,打从进房开始他就不只一次呆愣,收拾好情绪,拿出在商场上的作风,也堆起笑脸,“好啊,那我们就坐下好好谈!”

变脸变得挺快嘛!她坐下就听他问道:“要谈生意,那你有什么要买或要卖的?”

“嗯,我要卖给大当家一个秘密。”

“哦,那我为什么要买下它?”他虽笑着,目光却着实凌厉。

哇,不愧是商场上的战将,稳住稳住,她暗暗为自己打气,这可关系到自己的后半辈子!不能被他的气势压倒。

她站起来,走向窗口,缓缓道:“只闻新人笑未闻旧人哭,大当家,在今夜——你的新婚夜可有人为你黯然饮泣?”话一出口,斜眼瞟向他,不意外地看到他身子一顿,哈哈,她努力打造的“幽幽”的气氛还是有用的,看来有门!

宫行棣一时间有些恍惚,她会为自己哭吗?不会吧!没准儿还会向他道贺!可是,他仿佛看见那女子独立在黑暗角落里无声哭泣……该死,不应和她赌气的,可是现下又能怎么办?忽地,一张脸出现在眼前,他的“妻”探索的目光让他有些狼狈,连忙转过头。

嗯,继续添柴,“夫君,这正室之位你是要留给谁的?可惜啊,被我平白占去了。听人说幸福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那我的幸运又让谁痛苦了呢?”见他不吭声再浇点油,“大当家,现下若有人痛苦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那个秘密关系到你和她的幸福,只要你买下它,就可抱得美人归啦,你看……”

“你的货有那么好吗?”宫行棣转过头,目光有些灼灼。

“当然,正室之位空悬!”

“你有什么条件?”

哇!成功啦!她赌赢了,真感谢那名女子,真感谢爱情的伟大,呜……自己不会饿死在这鬼年代,不至于成为深宫“怨妇”,也许闲下来还可以找找回家的方法,说不准可以回去,不用在这里“作古”。

“你有什么条件?”他又重复一遍,有些疑惑地看着满脸红光的毕禾叶。

她回过神,忍下得意的笑,“我的要求不多,只是想安稳地过完下半辈子。”最好从此做条幸福的米虫。

“你想要多少银子?你很缺钱吗?”这女子也太奇怪了,堂堂宫家少夫人会缺钱吗?而她却为了银子将元配之位卖出。

“当然,有了银子才可以活下去!”铜臭味十足。

“那宫家少夫人之位值多少?”

“我不知道,还没算过。”非常非常老实的语气。

她会不知道?肯定在卖关子。

“大当家,我不想一下子将银子全拿走,我可没地方放,放在钱庄又觉得不牢靠。我想每月初来领银子,五十两,不贪吧,怎样?”

不贪?!宫行棣觉得很好笑,五十两够两户人家一年的生活,而且还是很富足的生活。

他怎么那副表情,五十两很多吗?唉,她确实不晓得现在的物价水平,谁叫她在这半年中除了烧火就是扫地……

正想着,宫家大少开口了:“每月三十两,成交!”

奸商!抠门!一下子就扣掉二十两,“宫大当家的,你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大富商,还与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子讨价还价,五十两!”

“你可知道我可还有别的办法获得‘幸福’”

“譬如?”她挑眉毫不示弱。

“休掉你。”他微笑。

她一愣,旋即说:“休我?没那么容易吧?先不说宫扇两家是世交,你有休不掉的可能,即便可以休掉,也是过了两三年,因你会有好多事忙,但要找休我的借口,还要尽量避免宫扇两家断义,是不?”

他听了,突然有点欣赏她,即使她说得不完全对且小看了他的办事能力和手段,但她能想到这些也是不笨,至少不痴不癫。

“而且,”毕禾叶又开口了,“两三年的时间虽不长但有些事却会被磨淡,譬如说,情义,是不是啊,大当家?”

他笑,这女子总拿他的感情做筹码,眉一挑,“我不会变心,她亦不会负情,你大可放心!三十两不能多。另外,扇府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其实,五十两、三十两不重要,只是不想被耍得团团转,被牵着鼻子走。

“你……”毕禾叶见他身甚是坚决,眼珠一转,笑了,“好好,三十两就三十两!不过……”

宫行棣以为小胜一回合,却又听到“不过”,“你不用皱眉头,不会让你太为难。我说要安稳地度过下半辈子,银子不可少,房子也不可缺啊!我把货卖给你就有家归不得啦,可否劳烦你给我找个住处?”

宫行棣眯眼看着她,半晌开口:“银子在下可以付,房子亦可给你找,不过,还有两个问题:第一,月钱要给到何时,第二,你要我如何信你放弃正室永不再纠缠?”

“月钱嘛,就给到我另觅良人为止,至于第二个问题……你我立约为凭,如何?”她本想说供到她老死为止,万一她回不去了还有生活保障,不过,怕他反对兼起疑,所以耍个心眼,反正她也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

宫行棣点头,“成交!”复又问:“你为何要卖出货物?”其实他早就想问。

“这个……”禾叶一脸羞怯,“不瞒大当家,我、我、我已心有所属,还望大当家成全。”说完,脸上泛上一片红云,嗯,讨厌,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似是因同病相怜,宫行棣没再问下去,只是拿来笔墨写下契约。递给她一张,道:“我一向喜欢干净利落,你签下吧。”

呵呵,省了她很多话,可以睡个安稳觉啦。

第二天清早,当宫大公子进房看到扎着一根零乱发辫洗去艳妆的“新娘”,沉声问:“你不是扇家千金,你是谁?”

“怎么说?”反正她拿到字据有恃无恐。

“扬州到长安虽远,但两家世交,小时常闻扇家千金貌美如花,而你……”

唉唉,代嫁也不选个漂亮的!还好还好,昨晚就已成功,否则……爱情真是伟大,若不是昨晚他心绪烦乱让她钻了空子,那她一定很难达成目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她轻笑,看着他略带狼狈的神情,“想来你已猜到真相,不过我还是要仔细交货。”

银货两讫,宫行棣低头沉默。

毕禾叶则悠闲地喝茶,好香……宫行棣一抬头看到的便是她一脸满足的样子,忍不住道:“你要被人杀之前都这么清闲?”

哇,呛死她了,毕禾叶不满地说:“什么叫‘都这么’清闲!我这可是第一次,肯定也是最后一次,我又没做过什么坏事!”哦,虽然也没做过什么大好事。

“骗人不算坏事?”宫行棣看了她一眼,站起来,“三天之内莫要出这个院落。我不会让人见到你,饭食我会送来。三天后新嫁娘就会消失!”说完走了出去。

毕禾叶慢吞吞地蹭回床上,嗯,真舒服,终于可以做米虫了……

二、关于禾叶是如何得罪扇府小姐的

唉……第二百五十下叹气,禾叶扫着院子,今天是她生日啊,这是她过得最凄凉的生日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蛋糕……

唉,话说回来,自己一个烧火扫院子的丫头还过生日,做梦吧!心中再一次叹气,唉……怎么混得这么惨啊,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对了,当初自己英勇了一下,再醒来时,竟是一户人家的湖边,最要命的是——时间!竟然是千年前的唐代!不过,好在她彻底地将随遇而安发挥到极致,为了吃饭当起了扇府就是自己碰巧落到的人家的丫头,而且是最没用的烧火丫头——谁叫自己什么都不会!

毕禾叶拿着扫帚,想着自己的霉运,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和别人不太一样——这五个多月她尽量显得与其他丫头一样,除了刚来时的那身穿扮。其他丫头此时都围在自家小姐身边夸赞小姐的新衣是如何漂亮,又是如何衬得小姐更加漂亮……这每半月就会玩的把戏,扇府小姐好像还没玩够,正在心满意足之时,一回头,却见到一个丫头站在不远处拿着扫帚。事实说明扇小姐还是有几分厉害的,她没有给禾叶任何暗示让她“将功补过”,却将她的事都探听清楚了,换句话说,是将她记在心里了……

若是毕禾叶知道就是这样得罪了小姐,想必她会准备上三天用的溢美之词!可惜她不知道!再换句话说,也许毕禾叶的霉运还没完……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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