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一带山最矮,白二少寨主带领一百余名喽卒把守此山,因为这地方最要紧。白俊来到这里,闻听里面亮了七星营,遂把那一百多名喽卒及寨主,都打发到别处去了。白俊自己在这里,就知道镖行准有人由这里上山,故此遇见蒋五爷,白俊告诉完了而去。贾七爷说道:“谁去擒报事的喽卒,摘白牌子扒脱衣服?”老剑客说:“我去。你们在此略等片时。”语毕,老剑客直奔西北而去,果然看见穿蓝衣裳的喽卒,大襟上挂着白牌子,老剑客直奔喽卒而去。来到喽卒跟前,一把揪住说道:“你要一嚷,我就要了你的命。”老剑客是筋骨如铁,平常的喽卒,被他一抓就晕啦,哪里还顾得嚷呢?喽卒实实被老剑客夹在腋下,约有喝一碗热茶的时候,老剑客把此喽卒夹到贾七爷三位面前,贾七爷一看这个喽卒有二十多岁,白脸膛儿。喽卒跪下就央求,贾七爷说道:“我决不伤你,借你点东西,把你这身衣服脱下来。”将喽卒捆在树上堵了口,这身衣服别位穿着都大。贾七爷与老剑客及杨六爷三位都是矮子,惟有蒋五爷穿正合适。蒋五爷把这身衣服穿在身上,老剑客说道:“你把鞋袜子换了。”蒋五爷说道:“黑夜之间,谁看得那么真。”老剑客说道:“你别逞能,趁早将鞋袜换了。”蒋五爷无法,只得把鞋袜也换了。蒋五爷说道:“此鞋稍微紧点。”老剑客说道:“紧更利便,蒋五爷把牌子可带好了?”
蒋五爷说道:“带好啦。”老剑客说道:“老五你可别把脚力放足了,报事的喽卒没有那么快的腿,别叫人家看破了。你要切记,贴着东面白老寨主的后营走。”蒋五爷答应一声,遂奔北方韩家的营寨走去。走到韩家的营寨,韩秀早已望见,打发喽卒,看看是什么人?喽卒看罢,遂禀报是传信的白牌喽卒,奔老寨主的营寨去了。韩秀不疑,皆因为九龙山老寨主有令,各营各守己地,不准乱动,乱动者斩。故此谁也不敢离开己地。蒋五爷由白玉祥的营寨东面,十三层围子手的西边过去,就是老二虎头曹家父子的营寨。白玉祥方才也见有人过去,其行甚快,问喽卒道:“是传言喽卒过去吗?”喽卒说道:“是报信的喽卒,奔曹二老寨主的营寨去了。”蒋五爷到了十二道闸,进了闸口,冷不防举起亮银盘龙棍往西便打,一棍就是五六个,打得喽卒纷纷乱蹿,蒋五爷本打算不伤人,无奈犹如箭在弦上,不发不行了。不打开众人焉能救得出胜三爷?蒋五爷由十二道钢铁闸,直打到西山坡,打乱十三层围子手,拿棍站在山坡之上,口中喊道:“胜三哥在哪里?
小弟蒋伯芳在此。”胜三爷闻听,不啻半空中下了一道赦旨一般,顺着竹城直奔西山坡,老少十一位上了九龙山,孟金龙、铁飞龙在蒋五爷身后,往东面而来。
此时早有传信的喽卒,报告老二虎头曹世彪,有蒋伯芳同十数人杀上山来。曹世彪说道:“再探。”报信的喽卒走后,老二虎头哈哈大笑道:“什么蒋伯芳,蒋伯圆也不成,笼中之鸟,釜中之鱼。他还过得去老夫我的营寨吗?”老二虎头正在耀武扬威之际,又来了报事的喽卒,口中说道:“现在蒋伯芳已奔营寨来了。”老二虎头说道:“真会飞吗?待老夫捉他。”语毕,抄起那对擂鼓点金锤,带领着五百飞虎军与两家寨主,正往西北走着,由东面过来一人,其行如飞,对曹世彪说道:“来人休往前进,老朽在此。”老二虎头抡锤就砸,老剑客一面动手,一面大声喊道:“老五,你保护你胜三哥往东去,有我在此抵挡。”曹世彪闻听,吩咐手下的寨主:“别叫镖行的人走了,挡住他们的去路!”
这两家寨主,本是曹世彪得意的徒弟,俱都是手使长家伙,一个手使亮金枪在前,一个使镔铁戟杆在后,一齐迎着蒋五爷而来。
头前提亮金枪的说道:“来者何人?”蒋五爷说道:“提起我的姓名,吓破了你的苦胆,我乃飞天玉虎蒋伯芳。”贼人闻听一怔,提枪分心便刺。蒋五爷拿着盘龙棍往外就崩,将贼人的枪崩出去三丈多远,再一棍奔脑袋打去,打得贼人脑髓皆流。可怜金枪将徐勇,只一个照面,命丧战场。第二个寨主拿镔铁戟杆,对着蒋五爷便挑,五爷闪身形说道:“来者何人,通名受死?”蒋五爷见这敌人的战杆粗如胳膊一般,比蒋五爷的棍粗着一半儿,蒋五爷故此急问他的姓名。此人答道:“我乃旱八寨的寨主铁戟将贾生是也。”语毕,又一抖戟杆奔五爷面门刺来,五爷不敢直接,用棍斜着摸贼人的家伙,恐怕不敌贼人的气力。五爷闪身形,容贼人的戟扎空,偏扫着用棍一找贼人的镔铁戟,就听叭的一声,贼人的戟弯了。蒋五爷一笑,一棍奔贼人的头上打来,就听叭啦一声,脑浆迸裂。盂金龙说道:“吓了我一跳,错非是蒋五叔,要是别人,还叫这小子给吓跑了呢,原来这条戟是肉馅的。”此时老剑客绊住了曹世彪,蒋五爷在前,十龙一老在后,往东南而去,所有曹营的喽卒寨主,一闻蒋五爷之名,不战而退,胆战心惊。蒋五爷来到东山坡十三层围子手切近,厉声喊道:“吾乃飞天玉虎蒋伯芳是也,众位与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挡我者死,避我者生!”胜三爷在后面叫道:“兄弟,棍下留情!九龙山的喽卒都是有家眷的好人。”罗爷在后面闻听胜三爷之言,真是仁人之言。在此危急之时,仍存慈爱之念,无怪乎妇孺都知胜三爷之善也。蒋五爷在前,众人在后,闯过了东面十三层围子手,来到东山坡。罗文叫道:“五义士大概不会水吧?”蒋五爷说道:“我见水眼晕。”罗爷说道:“我先下去。您将棍先掷下来,然后您再跳入水中,自有我接着您。”罗爷语毕,双手护裆先跳下水去了。
蒋五爷把棍照定罗文掷去,罗文闪身形接住盘龙棍。蒋五爷也双手护裆跃入水中,鼻子一发辣喝了两口水,罗爷伸手揪住蒋五爷,蒋五爷揪着罗爷的胳膊,由水面逃走。此时孟金龙等也都跳下,惟有胜三爷不走。老剑客弃了曹世彪,赶奔胜爷而来,老剑客说:“胜三弟你还不走,等待何时?”胜三爷说道:“曹老二随后追来了,我战他一场,看看他有多大的能为?”老剑客说道:
“胜老三你太不知足了。蒋老五打死九龙山上的人,不计其数,黄金印也到得手中,咱们不但没伤人,仅添了人啦。走时比来时还多了两位呢!你真不知足?你看水中的船都到了。”胜三爷往水中一看,老剑客一把将胜爷推下山坡,口中说道:“胜老三别忘了护裆。”胜三爷双手护住了裆,落于水内。此时曹世彪已然赶到,老剑客说道:“曹老二你别追啦,黄金印已到手,就剩了破九龙山啦。你摸摸你的脑袋。”曹世彪赶到跟前时,老剑客已跳入水中,曹世彪只气得哇呀怪叫。老剑客由水面赶上众人,杨六爷与贾七爷已在小船上迎接下来了。
杨六爷与贾七爷站在高阜处,望见蒋五爷大功已成,老哥俩遂由原路而归,临下山之时,贾七爷将被擒传信的喽卒由树上解下来。老剑客见了杨六爷、贾七爷,说道:“你们俩这回太安静了。老五将九龙山的喽卒打死不计其数,虽取回黄金印,但是此次伤人太多,心实不安。”老剑客与杨六爷、贾七爷说话的工夫,聋哑仙师迎接胜三爷与十龙的船俱都赶到。胜三爷又与童华龙、于蓝二人向罗爷介绍。童华龙问道:“罗爷,您临上山时,由身上解下来的鱼分水一般,那是何物呢?”罗爷一看童华龙这份精神,非常爱惜。众人弃舟登岸奔菊花村,进了王宅。
胜三爷取出前次所盗的印匣,将黄金印装入印匣,在王宅书房之中供奉。跟着又把酒席摆好,众人都与三侠道喜,遂猜拳行令,直饮到午时已过。正在畅饮之际,聋哑仙师说道:“列位施主,我拦你们众位的高兴,这不是喝酒的日子,不可乐而忘忧。
你们大众只顾一时欢乐,九龙山这次死了多少人,白寨主乃奇才异能之人,他要带队下九龙山,这菊花村弹丸之地,何异泰山压卵?菊花村之民恐不能生矣。”胜三爷说道:“道兄有何良策?请就此言来。”道爷说道:“别无良策,咱们要是走,就给菊花村百姓惹下祸啦!再说也没有走的道理,事情尚且未完,印有啦,正凶尚未捉获,岂能完案?最好咱派人沿路埋伏,每人相隔二十来丈远,由菊花村直至江沿,见九龙山有什么动作时,互相传递信息,咱们好带领全村民人,一方面逃走,一方面去抵敌。”胜三爷说道:“道兄之言是也。”于是撤去残席,派人沿路埋伏传达消息。菊花村之事暂且不表。
单提九龙山上,白玉祥闻报镖行之人俱已脱逃,九龙山死亡甚多,遂将曹世彪叫到中营,问曹爷捉住镖行多少人?曹老二两手一拍说道:“一个也没擒着。”白玉祥又传五百飞虎军的寨主问道:“弓箭弩箭发了多少?”飞虎军的寨主说道:“曹老寨主追敌,我们在曹老寨主后面,因此未敢放箭。我们若放箭,曹老寨主必然受伤,况且镖行只有十数人,闯进我们营寨的时候,曹老寨主便跑在飞虎军前面去了。”白玉祥闻听,拍案叫道:“二弟,你要不是我的盟弟,我非治你的罪不可!你可害了我的喽卒了。”正在此时曹家的营中前来报告:“共死伤喽卒三百余名,旱八寨的寨主二名。”白玉祥闻听拍案大叫,伸手往菊花村一指,口中说道:“老胜英,若不将菊花村踏成齑粉,我非白玉祥也!”语毕,传令调全山喽卒十分之六,飞虎舟、飞豹舟、飞龙舟,共是三百只。杀奔菊花村。不问老少男女,见着就杀,鸡犬也不留,然后放火焚村。韩秀守住九龙山,不许擅离。韩秀闻听老寨主之言,遂叫道:“恩师不可,门生有言奉告。”白玉祥说道:“你有何言?
快快讲来。”韩秀说道:“镖行十余人,就打出了九龙山。九龙山如此险固,镖行的人出入犹如平地一般,徒儿莫明其妙。再者,焉知镖行不施诡计?倘我兵出发时,镖局反入九龙山,徒儿人单势薄,九龙山数百余里,镖行的人若放起火来,何以当之?再说菊花村的百姓何辜?我兵到时必至扫平菊花村,镖行人在山中都未被擒住,在菊花村更不能矣。望恩师勿失素常爱护乡民之志!”
白老寨主听至此处,长叹一声说道:“真是邪不侵正也。”当时止住号令,并不追赶,菊花村才得安然无事。白玉祥虽未追赶,道爷料事并非不中。单说菊花村中并不见贼人来,胜三爷心中稍安。遂问:“何人可以送印?先将黄金印送回院衙,以安忠臣之心。”胜三爷连问五七次,无人答言。聋哑仙师遂说道:“这样重任,谁也不担,贫道我指派一人前往。”胜三爷问道:“何人可去?”道爷说道:“舍伯芳之外别无他人。”蒋五爷说道:“小弟愿往。但是院衙中,小弟并无相识之人。”道爷说道:“贫道早料到九龙山必有别的动作,不想菊花村安然无事,院衙中贫道早派一人保护大人去了。你们看看咱们的人短哪位?”银龙一笑说道:
“诸葛大爷,我知道,咱们由九龙山回来之时,侯华璧未进村,由打半路上便去江宁府了。”道爷一笑说道:“老五你还愁没有熟人吗?”胜三爷由囊中取出黄金印交与五爷,口中说道:“千斤担子都在你一人的身上,此去江宁府有百里之遥,沿路无论遇见何事,切不可开口。”五爷说道:“小弟遵命。”语毕,接过黄金印,用包袱包好,扎在腰间,抄起亮银盘龙棍就要起身。道爷说道:
“蒋五爷的家伙,还没带全呢!”蒋五爷说道:“我还有什么家伙?”道爷说道:“你二次又与恩师学了六颗镖,为何不将镖囊带在身上?”蒋五爷说道:“那有何用?吾拳起处风云吼,脚到处神鬼惊。”道爷说道:“老五你现在是黑人,你知道吗?杭州府你抢白龙驹,棍打焦公子,引起杭州擂台,如今官司还未结案呢。你三哥是事都完了,惟你这场官司不定怎么样呢?今天叫你送印,一来你的武学好,叫我们放心,二来留作你将来输官司的时候,求忠良将功折罪,你好得自由。你到那里少说话,多磕头,忠良爷问则答之,不问不可多说。”蒋五爷点头。道爷又说道:“你到那里就不用回来了,你帮助侯华璧保护大人。我们这儿如有用你之时,必会去人唤你。如无我们这儿的信,不准你回菊花村。”
蒋五爷连声答应,又带了两身衣服,打了一个小包袱,用棍挑着包袱出了王宅。胜三爷、弼昆和尚、诸葛道爷三人相送。出了菊花村三里余地,临别时,道爷又嘱咐道:“老五你出恭、喝水都要留神。”蒋五爷连连答应。弟兄们分手,老哥儿三位这才回归菊花村,暂且不表。
一路之上,施展夜行术的功夫,一百余里之遥,由午后起身,至太阳平西之时,蒋五爷已到江宁府西门外。就觉着口干舌燥,进了一家茶馆,坐下吃茶,心中想着印,手摸着印。正在喝茶的时候,忽见有官兵前来,百姓们避道。灯球火把照耀如同白昼,就见喝茶的人交头接耳,俱都秘谈。蒋五爷对着的是一位出家人,蒋五爷凑到和尚面前低声问道:“老当家的,官兵这是往哪里?”和尚说道:“这是往院衙去的。”蒋五爷说道:“为何方才买卖家都上门呢?”和尚说道:“出家人按说不谈国事,皆因为这回的事情,出家人看着生气,院衙之中出了行刺的啦,这两个行刺的,一个是和尚,一个是老道,你说多令人可恨?贼僧贼道,与官人打天刚一黑就动手,直打到掌灯,现在还打着呢!这些官兵是擒贼僧贼道去的。”蒋五爷说道:“可知这两个出家人是哪庙的吗?”僧人答道,“老道叫诸葛山真,和尚叫红莲罗汉什么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