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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故事里的陈瑞权(8)

雨越下越大,伴随着洪水的轰鸣声,一根根木头树枝顺流而下。百余米外的村庄在滚滚的洪水中像一座孤岛,四五米高的房子只有1米多露在水面上。当我驾着冲锋舟接近村庄时,发现最近的一栋房顶有微弱的手电筒光。3名村民上船后,我按照他们指出的路线,把其他十余名被困村民全部救上了船。

可当冲锋舟上载满一船人,就快行驶到岸边时,发动机突然熄火了。连续发动几次都失败后,船上的村民开始躁动起来。

“把人看好。”

我对副驾手大喊一声,跳进了水没鼻头的激流中。

我潜入水中,发现螺旋桨被几根树枝死死地卡住了,任凭我使尽全身力气都拔不动。

见状的村民更躁动了,有几个村民甚至准备往急流的洪峰中跳。而此时离岸边还有十来米,汹涌的洪水一浪高过一浪扑打过来。

“下水推船!”在这紧急关头,我强忍着腰板的疼痛,和副驾手在急流中推着冲锋舟一步步前行。

20时40分,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救援,村庄里被困的16名群众被我们安全送上了岸。

“我奶奶还在村尾的老屋里。”突然,被救人员中一名年轻男子的话敲击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天太黑,水太急……”考虑天黑水急,地方指挥人员暂时不让我们营救人员驾冲锋舟下水。

受洪水冲击,民宅摇摇欲坠,里面还有一位老人尚未来得及撤离,情形十分危急。在这千钧一发时刻,我再次主动向中队长和地方指挥人员请战:“我刚刚进了趟村,摸清了这片水域,把任务交给我吧!”

由于老人家在村尾,只有一条宽度不足1米的巷道,冲锋舟不能通行。我果断提出划小木船前往营救。

冒着被洪水吞噬和塌楼的危险,借助微弱的手电光,我带领3名战士划着船桨行进在巷道中。十多分钟后,小木船经过几个弯,终于找到了老人的家。

孤零零坐在房顶上的老人见到我们后喜出望外。可当老人在房顶慢慢向前走时,由于屋瓦有很多裂口,她突然从屋顶向下滑落。情急之中,站在船头的我立即跳入水中,用双手把老人的身体向上一托,减缓了老人下滑的冲力。随后,我紧紧抱着老人,在船上官兵的伸手接应下,老人被扶上了小木船。

就在我们划着小木船掉头往回赶时,那栋楼体轰然倒塌,瞬间淹没在湍急的洪水中。“小伙子,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70多岁的老奶奶握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深夜,涵江的一处堤坝又出现面积达1000平方米的泡泉群,随时都有塌方溃堤的危险。

我再一次自告奋勇前往一线装沙袋、抢修围堰。由于物资离作业地较远,我来回穿梭,手磨起了血泡,腿因长期泡在水中,已有不少地方出泡发炎了,腰更是痛得直不起来。

经过连续十多个小时的奋战,疯狂的洪魔被我们战胜了,群众安全了。当战友们高高抛起手中的衣帽欢呼呐喊时,我头一栽,重重晕倒在堤坝上……

一面锦旗背后的故事

在中队的荣誉室里,一面“身在军营不忘乡邻,热心帮扶孤寡老人”的锦旗格外醒目,它记录着我参军数十年来与家乡十多名孤寡老人之间的故事。

可每每站在这面锦旗前,我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惭愧起来——自己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家乡人民却给了我如此高的褒奖。

凝视着这面锦旗,我又想起了远在家乡的张奶奶以及那场无情的火灾。

2003年6月的一个傍晚,我第一次休假回到家。父母亲已早早为我准备了一桌的好饭菜。可我刚坐下吃饭,就听到村中传来“救火”的呼喊声。

我立即丢下碗筷,直奔火场。

我赶到现场时,大火已蹿出屋子几米高了。原来是张奶奶家突然失火,屋内不时传来家具燃烧的“噼啪噼啪”声,熊熊烈火卷着浓烟,越发猛烈。张奶奶家处于居民点的中部,如火势蔓延开来,将殃及整个村庄。闻讯赶来的村民没有人见过这种场面,大家都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场一片混乱。

必须马上控制火势!

“乡亲们不要慌,大家都听我指挥。”我镇定地担当起了“现场指挥”的角色。我的话音刚落,刚刚还叫声喊声不断的现场立即安静了下来。顿时,我这个几年前还是大家眼中的毛头小子,成了村民们的主心骨。

而就在我将人员分工时,听到有人说了声:张奶奶还在屋子里。

我立即脱下身上的外衣,浸湿后捂在头上。可就在我要冲进火海的瞬间,几位乡亲紧紧抱着我,说火势过猛,坚决不让我冲进去。眼看火势越来越大,我使尽全身力气挣扎了出来,丢下一句“不能眼睁睁看着张奶奶被大火烧死”就冲进了火海。

几分钟后,就在我把张奶奶从烈火中背出来的瞬间,屋子正中的房梁“哗”的一声塌了下来。看到我从火海中把张奶奶安然无恙救了出来,人群中响起了激烈的掌声。

经过近一个多小时的激战,现场大火被彻底扑灭了。望着烧痕斑驳的房屋和坐在一旁毫发无损一直哭泣的张奶奶,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来:“要不是老陈家的瑞权从部队回来了,后果还真不堪设想呀。”

房屋烧了,人住哪呢?夜已经很深了,躺在床上的我一直无法入眠。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带着村里的几名青壮年,在废墟上盖起了两间小矮房。张奶奶住进了“新房”,她脸上的泪水终于止住了。那晚,我美美地睡了一觉。

张奶奶是位年近七旬的单身老人,身边没有一儿半女。虽然年纪大了,但她很好强,不仅种了一亩多水稻,还在后山种了两三亩八月桔。但由于年老行动不便,收果时节经常忙不过来。

那年8月底,张奶奶家的八月桔已挂满枝头,她在果园里忙得不可开交。可她动作缓慢,行动不便,一天下来,顶多能摘一棵树的果子。此时正值我回家探亲。看着佝偻着身躯摘果子的张奶奶,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张奶奶,明天我来帮你摘果。”我顾不上走亲访友,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爬起床,挑着箩筐来到张奶奶家的果园帮忙摘果。

张奶奶还指望着这点果子补贴家用呢,要是果子在树上挂久了掉下来,摔坏了多可惜啊!此后的几天里,我一直忙碌在果园中。摘完果子后,我又把果子挑到镇上去卖。

当我把钱交到张奶奶手中时,她激动地说:“你回来探个亲也就十来天假,可帮我摘果、卖果就花掉了四五天的时间……”

我拉着张奶奶那双布满皱纹的手,笑着对她说:“回来看看你,帮你摘果,本来就是我休假期间的一项任务嘛。”

村子里像张奶奶一样的孤寡老人有十多位,每次休假回来,我都要去看望他们,陪他们聊聊天,给他们买身新衣服,送上个小红包。

去年底,我休假回家过年。

走在村里的路上,无意听到有人说几天没看到张奶奶出门。

不会是生病了吧?我背着背囊,直奔张奶奶家。

一推开门,果真见张奶奶躺在床上低声呻吟着。我坐在床边,询问她身体哪里不舒服。可老人家似乎听不懂我的问话,只知道长一声、短一声地叹着气。不会是发烧了吧?我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一摸,立马缩了回来。原来张奶奶是烧糊涂了。我迅速跑到村卫生所把医生请了过来。医生给张奶奶打了退烧针,又让我给她喂了退烧药。忙乱一阵后,张奶奶的烧才逐渐退下来。人也慢慢清醒了。当她看到站在床边的我时,又惊又喜。她伸出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在我的脸上轻轻抚了抚说:“权呀,是你吗?”

“奶奶,是我呀!”

“还没回家吧,快到村尾看看你妈。”张奶奶家在村中,我家在村尾,相距有几百米远。

“不急,奶奶。看看我给您买的过年的新衣服。”我从包里翻出一条棉裤和一件老年人羽绒服,拿到她床前。

“怎么又花这个钱呀?去年给我买的都还没穿呢,你这孩子……”

为了照顾张奶奶已忙活了大半个下午了,直到把她那两间屋子收拾整洁,我才回到家,见到几年没见到的母亲。

弟弟见我回来了,便调侃说:“今年的红包有人送了。”

自入伍以来,每年的大年三十我都要给村里的孤寡老人和五保户送压岁钱。我在部队过年时,就提前把钱寄回家,由妈妈或弟弟负责送到每位老人手中。当义务兵时津贴少,转士官后,随着部队工资的增加,我包给村里孤寡老人的压岁钱也逐渐多了起来,从以前的一个红包几十元,到现在的一个红包200元。

大年三十这天,我早早就起床忙活开了。

我先是帮母亲把水缸里的水灌满,然后带着弟弟从村尾到村头,帮每位孤寡老人挑水,打扫卫生。过年了,让老人们过一个干净舒适的年。

快到中午时,我和弟弟才满头大汗回到家。而此时,母亲包的饺子也下锅了。饺子煮好后,我满满地盛上了十几大碗,又给每位老人送了过去。

大年初一的上午,我给村支书唐文栈拜年时,他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你长年累月在部队工作,在如此繁忙的情况下,还惦记着家乡的孤寡老人,我代表村党支部谢谢你了!”

今年4月初,中队长田崇华收到家乡政府寄来的锦旗和感谢信后,把我狠狠地“批评”了一番。他责怪我为家乡人民做了这么多好事都不向中队汇报。可我觉得敬老爱老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我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根本不值得一提。

青春使命——我的军旅生涯心路历程

我永远铭记2001年冬天的那个清晨,当列车缓缓启动时,母亲站在窗外拼命向我挥手告别的身影;依然清晰记得,父亲在我入伍后来的第一封信:当兵,就要当个好兵。

12年来,我在三尺哨台感受春夏秋冬,抢险救灾经历惊心动魄,战友情谊感受兄弟情深,当不懈的努力化作胸前的那枚奖章时,我懂得了什么是使命与荣誉,体会了什么是青春无悔。

好男儿要当兵

初中时,因自己贪玩,学习成绩不理想,眼看着考上高中是没有什么希望了。难道要像父辈那样,一辈子守着一亩三分地,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吗?我对自己的人生发出了疑问。是的,走出山村的愿望始终在我的脑海中盘旋着。初中毕业后,我种过田,打过工,但没有一样是自己喜欢的。突然有一天,看到电视上1998年抗洪纪录片时武警战士那种不顾个人安危,舍生忘死为人民,那种坚忍不拔,连续奋战的镜头时,我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儿时的向往,童年的梦想在刹那间又被激发出来——到部队当兵。

2001年10月,当一年一度的征兵开始后,我在村里第一个报名参加。12月,我和哥哥带着家人和亲朋好友的嘱托,一起加入橄榄绿的方阵,来到武警莆田支队,成为一名光荣的武警战士。穿上军装的那一刻,我的心中油然升起几分光荣、几分自豪,感到浑身增添了几分威武、几分庄严、几分自信。军人,我终于成了一名军人了,童年时的梦想实现了……

家人为了培养我和哥哥的独立能力,特意把我和哥哥分开,哥哥去了解放军某部队,我则来到了武警福建总队莆田支队。在火车上,哥哥跟我说:“弟弟,穿上军装,我们就是军人了,不能想家,在部队好好干,为父母争光,让父母骄傲!”我也向哥哥下了“挑战书”:比一比谁先入党,谁先立功。火车到达福州后,我和哥哥就要分开了,望着哥哥不舍的眼神,哥哥举起右手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从这时起,不再有亲人在身旁关心呵护我,以后的道路就靠自己走了。我便暗自下定决心,用自己坚强的信念拉开军旅生涯的第一幕,用自己的行动践行自己的理想。

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到新兵连后,来自五湖四海的战友都讲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而我从小都是接受粤语教育,讲不好普通话。语言关,成为我到部队后面对的第一个困难。我平时不敢开口讲话,更不敢主动和战友聊天,即使我讲了,战友们也要费好大的劲才听得懂。

因为普通话的缘故,我还闹过不少笑话。记得有一次晚饭后,班长田崇华发现餐桌上有个碟子没人洗,就让我去问一下“小值日”是不是漏洗了。回来后,我就向班长报告:“小值日已经死(洗)了。”“小值日死(洗)了?”田班长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是广东话。还有一次,周末我们班在攀登楼出公差,部队中午吃水饺,快到开饭的时候,班长对我说:“陈瑞权,你去吃水饺吧!”我却听成:“陈瑞权,你去睡觉吧!”我当时就纳闷了,这班长怎么能这样?我还没吃饭就让我去睡觉,我摸着早已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躺在床上想,今天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班长不让我吃饭,想着想着,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这时,班长端着热腾腾的饺子来到我床前,问我怎么没去吃饭,是不是生病了?我把原委告诉班长,只见班长笑得前仰后合说不出话来。最怕的是看完《新闻联播》后,干部抽点我们上台进行新闻点评,我经常是一开口就逗得大家哄堂大笑,不到一分钟就下来了。“普通话都不会说,以后怎么在部队发展?”班长的这句话深深地刺痛着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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