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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石马街

古街的兴起、盛极,走的是木兰溪两岸古集镇一样的路,靠得是古道、古桥、古渡一环紧扣一环的链条系统的支撑,一旦链条的某一个环节出现断裂,整个系统就势必崩溃。石马古街只是木兰溪沿岸古时小街小镇起落盛衰的缩影与写照。行走木兰溪,一路读着这样的小街小镇,也一路感悟着这样的小街小镇。

石马街是古街,窄窄的,短短的,依着地势,有些微弯曲。街上混铺着一块块不大不长的青石板和圆溜溜的鹅卵石,中间人走多的地方,磨得有点滑,微微地泛着青光。一溜差不多格式的店铺,隔着不宽的街面,一字排开,各自经营着不同的货品。每个店面的门槛和门楣,上下都有着对称的凹槽;开店时,从凹槽上拉卸下一块块门板,横垛在墙边,给来店的客人坐着歇脚;关店时,则反着操作,竖起叠放着的门板,对准凹槽,一块一块推上榫合,最后把留着的小边门关上,即可打烊了。若是有急需,不管是半夜,还是三更,只要拍拍门板,大声直呼,店主定会一骨碌爬起,打开边门,端着油灯,一边照着路,一边让人快进店里。古时,木兰溪边上的古街肆都这样,总是透着暖暖的人情味,弥漫着纯纯的、拙拙的古风。

石马古街的街口,正对着长长的如古街般、也有些微弯曲的石马古桥。石马古桥是木兰溪上一座著名的石梁桥。花岗石垒砌的18座8米高的船形桥墩,稳稳地矗立在近200米宽的溪床上;每座桥墩都挺举着四五根跨度达10多米长的厚厚的石梁,石梁上横铺着有些粗糙的青石条板;桥的两侧围建有50公分高的石栏杆,中间的栏柱上还刻有线条粗犷的罗汉浮雕;2米多宽的桥面,把石马的木兰溪南北岸变成通途;桥的南头,还保留着一匹宋代的石雕马;数棵参天的古榕树,墨绿色的树冠犹如巨大的凉伞,分别撑持在桥的南北两端,让长长的古桥,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的生机盎然。

古街口古石桥的旁边,是木兰溪的古渡口古码头。石马村边的河道上,自古就有一个水潭,潭深水阔,为上上下下的溪船,提供了良好的回旋和停泊之地。那时的石马古渡,来来往往的溪船一艘连着一艘,码头边停满了装卸各种货物的船只,古渡在木兰溪沿线极有名气。繁荣的溪运带动了石马村水上运输的发展。史料记载,高峰时,石马村拥有近百艘溪船、近二百名熟练船工,成立有行业组织溪船社。石马村的溪船队,是木兰溪水上运输的一支劲旅,在同行业中,一直位居前列。

石马古街其实可说是仙游县北向古道上的一个重要“民间驿站”,或说歇脚处。古街往南过了石马桥,没有多少路便可到达县城,向北则直通“何岭头”以上钟山及其周边的山区,以及木兰溪北岸号称“东乡”的平原上的部分村落,幅射地域广阔,人口众多,物产丰富。比如钟山及周边的山区,一直盛产杉松原木和板材、毛竹料竹和竹制品、新鲜的春笋冬笋和笋干、柿子板栗等山果和茶叶、各种材质的木炭和柴火、不同型号的土制草纸……大量的山货要出山,大量的生活生产必需品要进山,走的都是这条古道。那时的石马,每一家的店铺,一天到晚,总是顾客盈门。古街上,人来人往,挤满了卖山货的山民、进山的买卖人、游方的手艺人,以及将要进城或进城回来的过路人,热闹异常。码头边,也是一派繁忙景象,挑工们紧张地上上下下装卸形形色色的货物,船工们忙着准备继续启航的一应事务。古桥两头的榕树下,坐满了歇脚的路人和乘凉的当地人,有的在天南海北地闲聊,有的乘着空闲闭目养神。时不时的,会有驮着货物的骡马队从桥面上走来,穿过熙熙攘攘的古街,悠扬的马铃声和着清脆的马蹄声,久久地回荡在古桥、古渡、古街的上空……

世间的事,有许多总是那么的无常和无奈,就连时下的流行歌曲都会唱:“每时每刻都有花开花落去,每时每刻都会成为过去和记忆。”繁华了大几百年的石马古街,转眼间说衰落就衰落了下去。那还是20世纪60年代的事,头尾不到十年,古街便门可罗雀。古街的兴起、盛极,走的是木兰溪两岸古集镇一样的路,靠得是古道、古桥、古渡一环紧扣一环的链条系统的支撑,一旦链条的某一个环节出现断裂,整个系统就势必崩溃。比如四通八达的现代交通路线远离了古街,又如本是天之娇子的溪船成为历史、溪运彻底结束等等。正是成也交通,败也交通。一旦古道古桥成为了寻幽的遗迹,溪船、溪运成为了历史的记忆,古街就不可避免地面临着被边缘化的命运。若是准备不足,无法另辟蹊径,古街唯有接受命运的残酷安排,衰落沉寂,淡出历史,成为后人怀古的谈资。

石马古街只是木兰溪沿岸古时小街小镇起落盛衰的缩影与写照。行走木兰溪,一路读着这样的小街小镇,也一路感悟着这样的小街小镇。哲人说,成功总是给有准备的人。沿路看到,木兰溪岸边有不少如石马古街这样的小街小镇,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顺应大势,抓住机遇,一个个实现了华丽的大转身,一个个自豪地续写着古时的辉煌。是啊,不管是什么事、什么人、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无法自外于浩荡的潮流,“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是万古不变的铁的历史定律。

近年来,石马突然名声鹊起,一夜间红透半边天。起因于著名的仙游红木家具企业“连天红”,以百万元高额悬赏,为“仙游仙游骑石马看家具”这一句怪异的平实的上联寻对下联。别出心裁的企业推介怪招,炒红了“连天红”,也炒热了沉寂了多少年的早已销声匿迹的“石马”,让石马古街、古桥、古渡又一次撩开历史的面纱,怯生生地再次展现在世人面前。或许木兰溪上溪船船工那敢于傲立潮头、勇于搏击闯荡的沸腾热血,如今又开始重新在石马人的身上流淌;或许本就遗传有古街商铺那精明、诚信、豁达、吃苦等石马人的经商基因,机缘巧合,被再次激活生发;或许以此为契机,石马人将又一次续写繁华,让有着大几百年辉煌历史的古街、古桥、古渡之旁,重新崛起一个灿烂的石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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