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你们沈城，沿途没有一个检查站，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我问你，今天，不，昨天你们县发现了一例感染患者，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你知道他是从哪里回来的吗？”白沙金哑口无言，想了一下说：“他不是正在医院治疗吗……”管冠南逼问道：“医院，哪个医院？他去过几个医院，到了几个地方，遇见过哪些人，同哪些人有过亲密接触？”白沙金嘟囔道：“全县这么多人，我哪能都跟着。”“浑蛋！我看你就是个浑蛋官，居然拿百万老百姓的生命开玩笑。我告诉你，这个病人叫李彪，在北京地坛医院做护工。五月一日从北京地坛医院偷着跑回来的，坐京九线的火车，从相邻的安徽省下的火车，然后乘公共汽车于五月二日早晨到沈城，当天上午坐三轮车回到家里，与父亲、母亲、妻子见了面，夜里同妻子在一起睡的觉。五月三日早晨，觉得发烧，到村卫生室开了退烧药，然后回家吃早饭。中午感觉不行，就到乡卫生院。乡卫生院检查后，建议他到县医院检查。
他到县城后，找到其在县医院当护士的妹妹，妹妹给他量了体温后，觉得可疑，就把他领到县医院。县医院与市医院的专家通过会诊，初步定为疑似病人。昨天下午，省专家组经过会诊，于十一点确定其为感染甲型H1N1流感的病人。你知道这些吗？你是怎么组织的？我说你渎职是轻的，你这种行为应该叫做犯罪，啥叫犯罪你知道吗？我告诉你，你现在就给我组织力量，对他那个村隔离，把所有同他接触过的人员都隔离，一个个排查，有一个漏掉的，我撤你的职。另外，如果因为这事，沈城防疫工作不能有效控制，我还要把你送进监狱！”白沙金吓得手一哆嗦，手里的茶杯掉到了地上，“啪”的一声摔碎了。管冠南误以为是白沙金因对自己的批评不满而摔杯子，他转身把手中的杯子猛地一摔：“你不满怎么着？杨炳华，立即通知在家的市委常委到沈城召开紧急会议，研究沈城的班子问题。现在你给我戴罪立功，立即组织力量落实我刚才说的隔离意见。现在，你白沙金是共产党员，是县委书记，你要听命令！”
白沙金彻底醒酒了，他忙领着在场的沈城县委、政府的班子成员匆匆离开。管冠南又急又气，一下子倒在地上，文珈和谢岐山手忙脚乱地赶紧组织抢救。
管冠南终于被闻讯赶来的市委常委们摇醒了，他双眼无神地看着周围熟悉的面孔，有气无力地说：“对不起，同志们，让你们这个时候来，我实在是不得已。我现在给治平书记打电话，向他汇报。”他拨了周治平的手机，半晌才放下，苦笑了一下说：“没有通，麻烦文珈市长把沈城的情况向在座的常委同志们汇报一下吧。”文珈把沈城的情况简述了一遍，大家讨论后，形成了如下决议：一、撤销白沙金的中共沈城县委书记职务，由县长暂时主持沈城县的全面工作。二、由市委副书记吴晓莉同志任工作组组长，进驻沈城督导工作。
二十九．终于联系上周治平了
沈城县首例甲型H1N1流感病例发现后的两天内，全县共排查出与病人李彪直接和间接接触的人共二百六十八名。管冠南一直在沈城县委常委会议室里输着液守候，等人全部隔离后，他才离开沈城，回到沙颖宾馆的临时指挥部。文珞和李瘦石分别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告诉他有五个项目都有了眉目，其中有华龙集团二期工程的三十亿元、西气东输的发电项目五十亿元、地方铁路改建的十二亿元、沙颖河综合治理的十亿元、艾滋病药剂生产项目的三亿元。文珞说，他这几天一直同周治平联系，都没有联系上。中央党校的一个朋友说，周治平离开党校已经五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有些部委领导要见沙颖的党政主要负责人。
管冠南想了想，说：“沙颖防疫形势目前非常严峻，这几天我肯定脱不开身，你和李市长多辛苦一下，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周治平。”另外，管冠南又询问了一下北京那边的防疫情况。文珞回答说，依然严峻，人心惶惶，现在副食品供应紧张得很。管冠南一听，忙说：“那我赶紧组织下面准备好蔬菜和火腿肠，弄几个专列到北京，你和李市长在北京联系一下销路吧。”
放下电话后，他又想起了鹿荣集团的班子问题。郑顺昌的“双规”尚未解除，即便解除也不可能再主政了。因为一是年龄大，二是的确需要换将了。周治平不在家，要不还是以工作组的形式让郑治业先进驻过去？不过，这样一来，鹿荣的县长位置就空出来没人挑担子了。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他觉得杨炳华是个思路清晰、敢想敢干的人，如果到鹿城锻炼几年，以后会有更大作为的。但他毕竟是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这样安排会有负面影响的……实在不行，让他担任鹿城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主持鹿城县政府的工作，这样，工作的难度相对小一些。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还是不动吧，等七月份周治平从中央党校回来再定，先让郑治业以市政府企业改制工作组组长的名义进驻鹿荣集团，把消息先发布出去，把鹿荣的股票炒起来后再定，不然全市的气氛都会紧张起来。想到这里，他拨通了市委副书记赵玉龙的电话，向他通报了北京的项目情况和他对鹿荣集团领导层的初步设想。赵玉龙说，管市长，我觉得你这个意见很好，我同意。你要注意身体，这段时间你的身体太虚，不如在沙颖找个地方休息几天，日常工作我们负责，你遥控指挥就行了。
管冠南又打电话询问沙碧君这几天股票的情况。沙碧君汇报道，疫情发生以来，股指大跌，现在鹿荣股份不足三元，我们总共吃进了一亿六千万股，占流通股的百分之四十，均价三块多一点。管冠南吩咐他说，好，再吃进四千万，我们往外发布五个利好消息。沙碧君忙说，哪五个利好消息？管冠南说：“一是债转股，把所欠银行的资金进行剥离。二是鹿荣换将，把郑顺昌拿下。三是中外合作建立生物工程项目。四是最近组织几个专列的产品到北京去，拓展京城市场。五是返还企业的部分所得税。注意这几条消息发布的时间和节奏，力争一个月内把股价拉至八元以上。”沙碧君说：“我明白了。放心吧，管市长。不过，你一定要注意身体，我们都非常为您担心。”管冠南笑道：“不要紧，我这点毛病自己清楚，休息几天就行了。下午我可能要召集几家银行和鹿荣的负责人开会，你就等着具体通知吧。”
管冠南又打电话安排分管财贸的孙副市长，让他在一个星期内组织一个专列的火腿肠、两个专列的蔬菜，运往北京，同时派商业局的同志先到北京，找李副市长一起联系销路。孙副市长说，听说北京的蔬菜比我们贵三倍，要真是这个价，商业系统今年的日子就好过了。管冠南点头道：“以后也要紧守北京这个阵地。”
中午，管冠南正要去餐厅吃饭，杨炳华跑过来说，文老爷子过来了，主要是来看看管冠南最近的状态，老人家太担心他的身体状态了。另外，老爷子还是带着市社科联主席胡玮一起过来的。管冠南心想，老爷子不会平白无故地带人来见自己，肯定是这个后生有才华，想让自己给他安排个合适的位置。也好，鹿城正缺人手呢。
等到了餐厅才发现，都是自家人，张明宽也特意赶了过来，大家都太担心管冠南的身体状况了。席间，管冠南用心观察胡玮，觉得还真的是一个可造之才，心里越发感激岳父了。吃罢饭，管冠南叫司机送文冶秋回家时，文冶秋说：“冠南，身体要是撑不住，就回家住两天。”管冠南点着头，和张明宽一起把文冶秋扶上车。看着车开走后，管冠南对张明宽说：“老领导，你知道不，那天白沙金是同张颖在一起喝的酒。”张明宽一听就火了，骂道：“小兔崽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管冠南回到指挥部的办公室，准备给周治平打个电话，通报一下近期情况，谁知还是关机。无奈之下，他斜倚在沙发上，顺手拿过一本书慢慢翻着，渐渐地，一股倦意袭来，他的头一歪，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管冠南从梦中惊醒，他接过一听，是周治平的声音，忙说：“周书记，我给你打了十多个电话，都没有拨通过。你……你那边咋啦？”周治平说：“这几天我去看朋友，不想被隔离了，手机没电了。对了，咱们沙颖的防疫情况怎么样？”管冠南把沈城的情况以及处理意见向他讲了一遍。周治平说：“既然已经开过常委会了，就按你的意见办吧，不过别的班子不要乱动。这一个月里，你已经处理了两个县委书记了，影响很大，非常不利于班子建设，其他的情况等我暑假回去再说。”管冠南说：“我同意你的意见，鹿荣集团的郑顺昌已经被‘双规’了，企业不能无主。我的意见是让郑治业先兼着干一段，你看怎么样？”周治平说：“一时没有合适人选，就让他兼几个月吧。别的地方一定不要再动人了，不然组织部门有意见。”管冠南明白了，肯定是汪金生又打小报告了，要不，周治平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管冠南闷声说：“行。”
三十．干部问题要慎重
日常工作会议结束后，管冠南对张明宽说：“共青团的工作很有意思，有人推荐让张颖做团市委副书记，你看怎样？”张明宽说：“恐怕这孩子志不在此。”管冠南说：“猴不上树多敲几遍锣，怎么，你做了一辈子的思想政治工作，还怕说服不了他？”张明宽叹气道：“儿大不由爹，我试试吧。对了，张颖在郊区装修了一家茶馆，这会儿没事，咱们去看看吧。他从小就听你的，你也去跟他谈谈心。”管冠南看看表，想着反正上午也干不成什么事了，去看看吧。他把手头的事情安排给杨炳华负责处理，然后，就在张明宽的带领下朝郊区驶去。
张颖见父亲和管冠南驾到，忙跑过来迎接，然后，领着他们好好参观了一番。三个人躲到一个清静的雅间里，管冠南苦口婆心地劝张颖出来从政，做些实事，也为他分忧。说到动情处，管冠南几度声音哽咽，张颖也不禁动容。
晚上，管冠南接到了文玟打来的电话，告诉他姐姐病得很重。管冠南说，我明天回去。
挂掉电话，文玟想，那天哥哥文珞告诉她要抓紧买鹿荣股票，她拿出两千万现金购进了鹿荣的股票，但是，她没有问文珞该什么时候卖出。总之，听哥哥的肯定没错。如果将来效益翻番，自己的账户上一下子就变成五千万了，加上周治平答应的中介费一千万，范有国答应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天哪，自己的账户上可就一下子成了一个亿。不过，拿着这些钱在国内是不可能为所欲为的，有老爸在，有管冠南在，自己不可能那么自由。不过，一旦去了国外，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谁能干涉她的生活？所以，移民的手续要尽快办下来，对了，还要带着郑治业。他知冷知热，是个很不错的伴侣。想到这里，她给郑治业发了个信息，很快就收到了郑治业的回答：明天与管市长一起到省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