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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苗刘兵变:不抵抗的恶果

从南宋建炎元年(1127年)七月到次年七月,宗泽担任东京留守,扼守黄河防线一年,这条防线就成为中华民族新的长城。它虽然是血肉筑成的,但在白发老将宗留守的指挥之下,由东京百万军民组成的这条新长城已经成为铜墙铁壁,坚不可摧。各路金兵先后都在这里碰过壁,无不碰得头破血流,从此将其视为畏途,不敢再碰。在这一年中间,宗泽无日不在策划渡河北伐,只要大军一旦渡河,沦陷区广大军民奋起响应,还我河山,迎回二帝,洗雪国耻,指日可待。但是躲在扬州小朝廷的卖国之君赵构,与他所宠信的卖国之臣黄潜善、汪伯彦等人,在挤走了抗战派官员李纲、张所之后,不断地进行各种小动作,从各方面主要是从后勤补给方面破坏渡河北伐的计划。特别是建炎二年(1128年)六月,赵构答应了宗泽,准备“回銮”(皇帝回到东京来视察)一次,鼓舞民心士气,结果到时候全无消息,连个招呼也不打。他不仅欺骗了宗泽,而且害得宗泽在东京百万军民面前失信,宗泽悲愤已极,终于病倒,疽发于背,一病不起!

宗泽是一位以一身系天下安危的人物,他的去世,使得百万军民哀声动地,东京城里数日不见炊烟。消息传开之后,全国各地军民、抗战派官员与知识分子,无不伤痛。大家对于扬州小朝廷的内幕虽然所知有多有少,不尽相同,但对局势的发展,总的看法是一致的,那就是:军心不稳,人心惶惶,恢复中原,已经无望,来日大难,祸延南方。

这时金兵虽不进攻黄河防线,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他们调动频繁,西起陕西四川,东至山东淮南,人马辎重,来来往往,肯定会有一番大动作。御营扈从军的将领张俊发现苗头不对,特地来向赵构报告,希望能够早做准备。但是赵构自从躲到扬州之后,长期不理国事,成天只考虑两件事,一是及时行乐,快活一天算一天;二是准备南逃,能逃多远算多远。一切国家大事,全都托给黄、汪两人,特别是交给黄潜善全权处理。张俊说了半天,不得要领,只好来找黄潜善。黄潜善一笑置之,认为金兵内部调动,与我何干!直到防守楚州前线的将领韩世忠受到金兵严重威胁,被迫南撤,黄潜善还是认为并无大事,值不得大惊小怪。

这是为什么?难道赵构、黄潜善、汪伯彦等人胆子大,不怕死,所以对金兵的威胁漠然视之,不当作一回事?当然不是。原来他们心里有一张底牌,那就是他们这个小朝廷,对于金国贵族已经下了彻底投降的决心:你们要什么,我们给什么;你们说什么,我们听什么。大宋的国号可以不要,改成江南国主、江南国王也行;皇帝的名义可以不要,儿皇帝孙皇帝皆无不可。既然我们一切都听命于你们,你们又何必一定要来打我们呢?既然你们对于南方各地的行政事务管不下来,还是要找张邦昌之类的人物来代管,那么,用我们这个班子来代管,驾轻就熟,又有什么不好!他们心里有了这样一张底牌,当然就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更何况,谈和(商量投降条件)的使者已经派出去了,不妨稳坐钓鱼台,静候佳音!

可是这一次他们的算盘打错了。在宗泽去世以后,金太宗吴乞买亲自主持了御前的军事会议,决定了今后对宋作战的两大方针。其一是趁当时战胜的余威,派大将娄室率领大军西攻陕西、四川,开疆拓土,以增加自己的财源与兵源。其二是坚决拒绝与赵构谈和,由兀术率领十万精兵追捕赵构,“穷其所往而追之”。他跑到哪里,就追到哪里,即使搜山检海,也要把他追到,彻底消灭宋王朝土地上姓赵的政权班子。拿两大方针相比,重点是在追捕赵构。其实赵构这个扬州的小朝廷,可以说是一点实力也没有。他的那一点扈从队伍,既无作战的实力,又无作战的信心。但把擅长陆地作战的金兵派到江南水乡去长途追击,师久无功,却是一次错误的决定,最后终以失败而告终。兀术的十万大军从扬州穷追赵构,一直追到江南,追到浙东,追到一片汪洋的东海之上和赵构的二十只大船捉迷藏,还是追之不上,只好垂头丧气地宣布“搜山检海已毕”,撤军回国。

也许有人会问:赵构一心想要投降,那么,金国就接受他的投降,把他们这个班子改造成为一个傀儡政府的班子,又有什么不好?在这次军事会议上,金国君臣确实也讨论过这个问题,最后大家还是决定宁肯再建立一个傀儡班子,也不接受赵构这个小朝廷的投降。原因是:

一.虽然赵构一心想要投降,也在不断地暗地派人联系投降,但是金国上层人物都知道,他这个小朝廷是由于打着抗金救国的幌子才得到宋王朝广大军民的拥护而建立起来的。金国只要容许这个小朝廷继续存在下去,就得容许他们继续把抗金的幌子打下去。只要有这个幌子存在,各地军民抗金事件还会不断发生,麻烦不尽。

二.如果不许赵构再打这个幌子,要他彻底以一个奴才面目出现,宋王朝的广大军民就会起来反对他,推翻他。他不单帮不了金国的忙,金国还要不断地派人保护他,这不是自我找麻烦么!

这一次在金国军事会议上力主追捕赵构的将领是四太子兀术,他是个主战的急进派,过去对辽作战时就立过大功,曾经穷追万里而抓住了辽国的天祚帝,灭亡了辽国。在他看来,比宋强大得多的辽国都不在话下,灭宋不过是探囊取物而已。为了加大威慑作用,使得灭宋早日成功,天下早日归于一统,他欣然接受了吴乞买派给他的十万精兵,大举南下,水陆并进。

兀术这一次大张旗鼓的进兵,对于赵构来说,确实起了极大的威慑作用。赵构先是浑浑噩噩,醉生梦死,当他一旦知道了金国派出了十万精兵,要对他穷追到底的时候,吓得六神无主,一夕数惊,得了一种一辈子也医不好的恐金病。赵构因为有被金人所俘的经历,金人用种种酷刑处死重犯,他不仅是听说过,而且亲眼见到过,印象极为深刻,所以更加重了他的恐金病。

后人不了解当时宫中真相,觉得赵构作为一个皇帝,在扬州的行宫中尽情享乐之余,总该关切国家前途,每天办点正事。想不到这位22岁的年轻皇帝竟然没有一点朝气,贪淫纵欲,成天昏昏然。不管正史上为了维护皇帝的尊严,对1129年春那一次扬州之败的真相如何加以掩饰,只要我们把一些史料认真核对一下,就会看出,那一次死伤数十万人的大灾难,主要是由赵构的恐金病所造成的。原来,在赵构不理国事的影响之下,军无斗志,占领楚州的金兵只派了几百个骑兵向南试探性地搜索了一下,驻守扬州西北的上万宋军立刻一哄而散,天长失守,敌骑旦夕可到扬州。从天长拼命奔回扬州的内侍邝询半夜闯入宫中报信,当时赵构正在和宠妃作乐,闻信后立刻一跃而起,披甲上马逃命,不仅丢下广大军民、文武百官不管,连宠妃也丢下不管。金兵进了扬州之后,后宫有不少妃嫔不知如何逃生,都当了金兵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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