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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英雄末路:死在自己人的屠刀下

1140年兀术的毁约南侵,宋金双方的主力在中原狠狠地打了一仗。拿战前与战后相比较,局势有了很大的变化。

就岳飞来说,在战前,他虽然知道赵构的许多短处,但是认为赵构已经当了这么久的一国之君,总不至于真正堕落成为汉奸卖国贼。经过这次大战,他才真正领略了赵构对他的陷害,看透了赵构追随秦桧讨好金人、打击抗金力量、希望投降以图苟安的阴谋,发现了赵构通敌卖国的许多蛛丝马迹。但是为了保存抗金力量,等待机会,他再三忍耐,顾全大局,没有和赵构公开对抗。当时敌人正在虎视眈眈,如果宋廷内部发生内战,就会断送整个收复中原的大事业。

就许多金国贵族来说,南侵的战事一败再败,使他们认识到以武力征服南宋日益困难,于是改变斗争策略,以诱降为主,以用兵为辅。特别是兀术,自从他的主力被岳飞一举击溃之后,已经对作战失掉信心。他再不敢正面来和岳飞比个高低,却寄希望于阴谋诡计,暗地里对赵构施加压力,要求宋廷“必杀飞,始可和”。有人认为岳飞是英雄,兀术也是英雄,这种说法未免贻笑大方。英雄至少要有一点英雄气概,像兀术这样不敢和岳飞在战场上见面,只敢在暗地里进行阴谋诡计的,哪里能算英雄!

就赵构来说,在战前,他还患有很重的恐金病,认为金兵南下,势不可挡,所以总想笼络一两个能打硬仗的青年武将作为心腹,以在军情紧急的时候可保自己的老命。从1130年岳飞收复建康开始,赵构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因为岳飞既年轻,又勇敢善战,是最理想的提拔对象。在中兴四将之中,张俊比岳飞大17岁,刘光世、韩世忠也都比岳飞大14岁。后来赵构与岳飞的关系虽然有时升温,有时降温,但是总的说来,在这次大战之前,战功赫赫的岳飞还是很受重视。这次战争开始不久,就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新局面。一个过去不知名的将领刘錡一开头就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迅速打败了威名赫赫的四太子兀术。宋军由弱转强、金兵由强转弱的大形势已经被许多人看出来。特别是岳飞在这次中原大决战中一举击溃了兀术的主力,使得金兵不可战胜的神话破产。兀术于是暗地派人到宋廷诱和。

金人愿意诱和,当然是赵构、秦桧求之不得的好事。但是一想起1138年由文臣掀起的、迅速波及全国、汹涌澎湃的反对议和大潮,赵构、秦桧还是心有余悸。当时韩世忠、岳飞等武将反对议和的态度最为强硬,韩世忠甚至产生了在途中截杀金国使臣的激烈想法,让赵构、秦桧坐卧不安。这时要想重开和议,必须想办法先把武将的气焰打下去。

经过这一次中原大战,岳飞节节获胜,把金兵的嚣张气焰确实是打下去了,这是一件大好事。但是另一方面,赵构、秦桧又觉得忧心忡忡,他们发现岳飞的声望太高了,影响太大了。这次借金兵之手都没有把岳家军打垮,如果他一旦不听调遣,则朝廷如何能够制服得了他。功高震主,早晚总会出事。绍兴十一年(1141年)三月末,赵构、秦桧与秦桧的死党参知政事王次翁等人,一再密商如何把三大将(韩世忠、岳飞、张俊)内调,明升其职,暗夺其权,一举收了他们的兵权,朝廷才能安心。

商量的结果,是由朝廷发出诏书,约他们前来商量军机大事。张俊、韩世忠两人驻地较近,不久都来到杭州,岳飞路远,迟迟未到。秦桧每天都摆出要欢宴三大将的姿态,又不得不一再把宴会推迟。在等待的这些日子里,秦桧惴惴不安,白天故作镇静,夜里忧虑难眠。他很担心,万一三大将串通起来,一起抗命,自己就有不测之祸。这样拖了六七天,岳飞终于到了,秦桧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绍兴十一年(1141年)四月二十二日,岳飞到达杭州,宋廷当天就把随他而来的幕僚调任地方官。这从岳飞看来,朝廷处理问题不免太性急了,太沉不住气了。二十三日,赵构宣召范同入殿,命他连夜起草三道“制书”。二十四日,宴请三大将的庆功宴终于在西子湖上举行。在大彩船的船舱里,张灯结彩,鼓乐齐鸣,红妆翠袖翩翩起舞。宴会高潮中,秦桧突然起立,宣读了朝廷的三道“制书”:提升韩世忠、张俊为枢密使,岳飞为枢密副使,宣布从任命之日起“赴本院治事”,即韩世忠、张俊、岳飞从此调入枢密院办公,不再返回各自的宣抚司领兵。宣布之后,由赵构出面讲话,他把话说得十分漂亮:“过去只让你们在一块地方负责,权力还小;现在把全国的兵权都交给你们,权力更大。只要大家和衷共济,今后就会战无不胜了。”这时秦桧已经把张俊拉拢过来,要他做个带头羊。赵构刚把话说完,张俊立即表示谢恩,并且率先上了一道奏章说:“臣即到院(枢密院)治事,现管军马,伏望拔属御前(由皇帝直接指挥)。”韩、岳两人也只好照样行事。

三大将兵权被夺之后,虽然也要按时到衙门里去办公,但是军机大事并不交给他们处理。而且,韩、岳两人还发现,有人在监视他们的行动,希望发现他们对朝廷不满的言行。他们只好故作悠闲,不上班时,到处游山玩水,表现出一副不愿意再管国家大事的样子,似乎在对赵构、秦桧说:我早有解甲归田之志了。

秦桧及其死党并不相信韩、岳真会悠闲自得,与世无争,还在商量一不做、二不休,想办法去激怒、分化他们的旧部,从中找出毛病,然后牵连到他们本人,罗织罪名把他们置之死地,这样才能根除大患。韩、岳两人虽然都坚持抗金,反对议和,但是韩世忠资格更老,部属更多,在1138年反议和的高潮里,他还打算派出人马,截杀金使,比岳飞胆子更大,如能先扳倒他,岳飞就容易收拾了。所以秦桧决定先对付韩世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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