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亚急得不行,早知如此,便该早一天离开此地,如今这种状况,进退两难。回首望去,山腰处浓烟滚滚,唐芙看着,竟莫名有些舍不得。
这宁静的几日,竟恍若梦一般,如今一把火烧了的,才是现实。
格亚审视四周,原本沉淡的眼底透出冰寒冷冽,安静的波澜风云涌动,隐约竟是杀机。
耳边骤然响起呼啸的声音,“小心。”伴随着格亚的低喝,唐芙突然被大力拉过,护在他身后。
随着呼啸声而来的是敌人发出的数十支箭,格亚护着唐芙躲避着箭矢,四周隐约传来马蹄声,来者甚多,为首之人竟是多日不见的施伯牙。
令侍卫停止射箭,施伯牙勒马停在唐芙面前,冷声道:“你别怕,我只问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立刻就离开。”
唐芙喘着,拼命忍了忍肚子上的痛,轻轻点了点头。格亚严阵以待的守在一旁,一副随时准备拼命的架势。
施伯牙翻身下马,走到唐芙跟前,压低声音道:“根据我这几天的查探,当日他送你离开应该是给了你什么东西吧?恩?告诉我,那个东西如今在哪儿?”
唐芙看着这个冷脸跟她说话的人,和从前会跟她玩笑的施伯牙判若两人。想到阿六也是如此,唐芙冷哼一声,有气无力道:“你们当真有夫妻相,做事向来喜欢背后捅人一刀。”
施伯牙闻言一怒,抬手便掐着唐芙的脖子,喝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同时,格亚见状,立刻拔刀指着施伯牙,再近一寸,便能见血。侍卫们也都通通拔刀指向格亚,一时间剑拔弩张。
唐芙皱了皱眉,叹气道:“不知道,他没给过我什么东西。”
“哼!”施伯牙冷笑道,“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这都是乌德生说的,否则,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乌德生说了?为什么?夏桀那么相信他,他不可能会背叛他的。
施伯牙见唐芙面色有变,站起身嗤笑道:“人总是怕死的,他也不例外,我在密道里发现了些好东西,全都在他身上试了一遍,你若是不说,也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密室?!唐芙突然想到关押十四娘那个石室里那些刑具,心中一寒,质问道:“是你放他出来的!”
施伯牙冷笑,“看来该知道你都知道了,既然如此也不用我再多做解释,你若是将东西交给我,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不但不会杀你,还可以保证你衣食无忧。”
交给他?不可能。夏桀已经去联络吉鲁了,很快他就会回宫,若是她现在江东西交出去,那他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到时候所有的人都会死,不止夏桀,还有姒履癸……
“你想称王?”
“我对王位可没兴趣,不过忠君之事罢了,他们两个,不论谁称王,都只会害的百姓贫苦,民不聊生,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效忠于这样的人?”
唐芙皱眉沉思,忠君之事?他起扶持谁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影,唐芙惊诧道:“你是说……商汤?”
能让他忠于侍君,又得百姓爱戴的人,不是商汤,又会是谁?
施伯牙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道:“他和你关系也是匪浅,你入宫后他也十分担心,若此次事变,他不但会保住你,说不定还能给你一世荣华,万民称颂。”
“万民称颂算得了什么?”唐芙嗤笑,“我唐芙所求的,从来不是这些。”她已经痛得再无法言语,发丝湿湿的沾在颊边。无力的跌倒在地,抬头笑了一声:“真是的,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又不懂。”
施伯牙站直身体,幽幽的俯视着她,格亚见唐芙晕了过去,急忙将她抱在怀里,斟酌再三,不得已请求施伯牙救她。
施伯牙没有说话,摆手示意了侍卫抓了两人,策马离去。
等夜里到了王宫,施伯牙带唐芙去见姒履癸。她还昏迷着,他们想问也问不出什么。姒履癸派了医正来看唐芙,医正却说看不出什么,她本身没有任何事情,却不知为何会痛至昏迷。
施伯牙一直沉默的站在一边,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才转头看着一直守着她的姒履癸,问道:“她醒了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姒履癸的面色有些难看,冷冷的暼了一眼施伯牙,道:“你急什么?东西拿到了自然会给你。”
“这样最好。”施伯牙亦冷声道:“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招,我不介意把那件事昭告天下,更何况,我又不是要杀了你,日后你一样有荣华富贵的日子可过。”
“那我……便多谢商王不杀之恩了?”姒履癸咬牙切齿道。
“恩。”施伯牙气死人不偿命一般,懒洋洋道:“你知道便好。”
姒履癸怒目圆睁,气呼呼的拂袖而去。
原来施伯牙那日误闯石室,被阿六救了之后又去了一次,并找到了地道启动了机关,勉强逃出但弄得一身是伤,并救下了被囚于地道之中的姒履癸。
随后两人达成协议,施伯牙助姒履癸报仇杀了夏桀,姒履癸夺取夏桀王权之后全权交给商汤,扶持他称王。
而如今……施伯牙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唐芙是被痛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夏桀正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望着她,心里一喜,仿佛身上的疼痛也淡了许多。
“……夏桀……”
他怔愣了一瞬,才淡淡开口道:“我不是他。”
唐芙闻言,凝神细看了好一会儿,复又闭上眼,紧皱着眉头一句话也不说。
“不是他……你竟连看也不想看一眼么!”这声音虽和夏桀十分相像,可她一听便知他是姒履癸无疑。
唐芙木然的摇头:“大王怎么会在这?”
“大王?”他怪异地重复了一声,讽刺道:“什么狗屁大王,如今还不是屈居人下,任人宰割。”
唐芙嘴角一抖,肚子又剧烈的疼痛起来,只是胸中已是摧心剖肝之苦,这般疼痛,不过是让她更清醒些而已。
唐芙忍着痛坐起身,问道:“大王可是被施伯牙所控制?”
“不错,”他转头盯着唐芙,“如今我手中既无玉玺也无兵权,若他昭告天下,诸侯必乱,我无力镇压,到时候只怕会死的更惨。”
“那……难道大王打算坐以待毙,拿到玉玺之后就乖乖交给他吗?大王难道甘心吗?”
“哼!你不用激我,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我可护不了你了。”
唐芙闻言,嗤笑一声道:“大王护不了我就罢了,也请别再玩什么刺杀的花样了。要是真伤了大王,那可不得了。我只想知道,我离开这么久,乌德生怎么样了?”
上次刺杀之事,明显就是姒履癸使计,想以苦肉计打动她,让她说出玉玺的下落,没想到被乌德生发觉,为了事情不败露,那就只好让乌德生闭嘴。
那晚乌德生来见她,应该就是要同她说那件事,难怪他叫她不要同大王有过多的接触,当时她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刺客突然转头杀她,转眼间就服毒自尽,本来对她没有多大善意的人突然舍身救她。
不要说什么他也许深爱她之类的话,对于一个重见光明的男人来说,儿女情长可不是他的全部。
姒履癸冷冷的暼了她一眼,哼道:“你倒也不笨,不过如今宫里的事已经不归我管了,我不过也是个傀儡罢了。”
唐芙紧锁着眉头,费力的下床走出去,如今宫里是这种局势,到时候夏桀和吉鲁回来,又会怎么样呢?
正想着,突然见殿外许多宫奴匆匆忙忙的往远处跑开,嘴里还嚷嚷着什么。
唐芙如今回来被安排在了昭阳殿,但外人一直都不知道,还以为她受着万千宠爱在瑶台呆着。
姒履癸也走了出来,唐芙忙转头问道:“这是怎么了?她们在跑什么?”如果她记得不错,那边应该是德嫔的寝宫,琼玉殿。
“噢,那里啊,听说是琼玉殿死了个宫奴,就死在殿门口,”他转头看着唐芙,劝道:“你还是别去看了,昨晚我同施……施伯牙去看了,死状凄惨诡异,大半夜的谁都不愿去弄,派了几个奴隶去,也都莫名其妙死了,他已经去查了。”
就算她想去看,她也没有力气去啊,唐芙勉强扶着门框走了进去,对这件事并没有过多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