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全身无力,软趴趴的躺在夏桀怀里。
闻言,夏桀像是找到了希望,两眼闪着微弱的光亮:“真的吗?这样你就会好的是吗?就不会有事对不对?”
夏桀难得这样失措,虽然很想利用这个机会逗逗他,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张了张唇,几乎是用唇语说了出来:“不,我会死。”
先不说他能不能取出子弹,就算取出了,她的肚子要怎么缝上?这里没有麻醉,没有消毒液,没有消炎的药,甚至能有效止血的药物也没有。
如果是在现代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在生产力如此低下的夏朝,别说中枪,就算只是个普通的小毛病或许都会致死,更何况,她还中了毒,并且,没有解药。
在晕过去的前一秒,唐芙看见姒履癸从殿外进来,她想说小心,却一点儿都使不上劲,最后只张了张嘴,彻底的晕了过去。
夏桀怔怔的跪在地上,紧闭了眼睛,可泪水还是在无以伦比的痛楚中像喷泉般涌出……
他的面具早已落下,露出那副跟姒履癸一模一样的脸颊,姒履癸走近殿内将门关上,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站在一旁侍卫,眼神一冷,顷刻间,殿内便全是尸体,唯独夏桀还呆呆的跪在那里,而唐芙……已经不知是死是活了。
她躺在他怀里,毫无生机。那块明艳的玉玺落在她的身侧,此刻已经沾满了鲜血,姒履癸走到夏桀身边,微叹了口气,道:“你……你没事吧。”
夏桀泪水未干,可语气平静,脸色格外冷漠,他抬头看着姒履癸,眼里没有一丝感情:“滚!”
姒履癸一怔,没有再言语。
夏桀将唐芙抱在怀里,起身的时候晃了一下,他一步一步朝殿外走去,姒履癸看着他的背影,冷声吼道:“你抱着她去哪里?宫里有最好的医正,她或许会没事。”
夏桀身子一震,猛地转身看着姒履癸,神色有些疯癫,“对,对,你快叫人来给她看看,快……”
他嘴唇哆嗦着,姒履癸皱眉,几乎快要看不下去,他走过去想要接过唐芙,夏桀往旁边一侧,眼神冷冷的瞧着他,道:“你去请医正,我就给你玉玺,你不要碰她。”
姒履癸挑眉,低头看了看他脚边染红了鲜血的玉玺,犹豫了许久,他推门出去,吩咐门外的侍卫都离开,然后又派人去将宫里所有的医正请过来。
做完这一切,他又推门进承乾殿,看着还处于呆滞状态的夏桀,冷声道:“我叫了医正去瑶台,如果真想她有事你就这样呆着吧,我可不记得,我是个不会趁火打劫的正人君子。”
夏桀转头冷冷的瞪着他,一言不发。许久,他将地上的面具捡起贴到面上,抱着唐芙离开承乾殿往昭阳殿走去。
姒履癸拿着玉玺发了许久的呆,吩咐奴隶将尸体清理干净,刚想起身离开,便见林海急匆匆的跑来,一脸便秘的表情:“大王不好了不好了。”
姒履癸叹气扶额:“说吧,什么事?”
“商部使臣伊挚求见大王。”
“他来做什么?”据他得到的消息,他不在的那段时间,伊挚曾说服九夷之师攻打阳城,阳城同商部表面的和谐算是破裂,他来干什么?求和吗?
像是印证他的想法,林海笑着答道:“是,他带了许多商部的奇珍异宝来,他的意思是说,他是代替商部来赔罪的。”
姒履癸笑道:“既是赔罪,便是好事啊,你喊不好做甚?”
林海斟酌片刻,犹犹豫豫道:“这个……奴才觉得,他不怀好意。”说着抬头想看看姒履癸的脸色,不料却看见龙案上明黄的布匹角落沾着一大片血迹。
林海一惊,翘着兰花指哆嗦道:“大……大王……您桌子上怎么有血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身子不好?”
姒履癸一愣,抬头暼了一眼他指的地方,果然有一大块鲜红的血迹,他皱了眉皱眉,语气平淡道:“没事,别人的,换一块就是了。”
林海不疑有他,点点头,又问道:“那那个伊挚怎么处理?”
姒履癸冷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孤王还怕了他不成?在太池园设宴款待吧,孤王一会儿就来。”
林海点点头,退身出去了。
夏桀在一个小太监的带领下去了瑶台,没过多久便有医正陆陆续续的进来,见姒履癸没在这儿,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抱怨。
小太监见状,尖着嗓子说道:“大王说了,治不好里面的人,你们就都不能出去,她要是昏迷,你们就得守着,她要是死了……哼……”他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众人却都心领神会,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进了内室。
夏桀静静的坐着,见医正进来,起身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一个看起来资质较老的医正走上前检查了一番,从一开始的从容不迫变得虚汗淋漓。
一旁的医正见状,忙询问道:“怎么样了?”
老医正摇摇头,叹道:“老夫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伤口。”
一个医正闻言,微叹了口气,也上前看了看她的伤口,道:“先别管什么伤口不伤口了,她再这样流下去,会死的。”
话音一落,众人都感觉到一阵阴风袭来。
老医正摇头否定:“不可,她体内还有东西未取出,若不将它取出,贸然止血的话,她醒后不但疼痛难忍,过不了多久仍然会死。”
“那你说该怎么办?就让她这样流血流死?”
又一阵冷风袭来,众人抖了抖,都不开口了。
沉寂了一会儿,老医正突然开口道:“罢了!先止血。”
众人皆点头,急急忙忙的准备工具。
夏桀低头站在一边,之前的手足无措早已不见,可紧抿的双唇还是泄露他的心思。
七手八脚的忙了一下午,总算将唐芙的血止住了,但众人都不保证她能活下来,不但如此,她或许还活不过明晚。
小太监奉姒履癸命令行事,听到这话还以为那个面具男会大开杀戒,但他只是淡淡的坐着,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送医正离开后,天已经黑了,小太监去禀报姒履癸,瑶台内只剩下了夏桀唐芙两人。
其实他们还没有好好在一起过,一直都是相聚分开,相聚分开,他总以为将来还会有机会,他总觉得他会弥补她,会给她很多,就连这次回宫拿解药都只是最后一次。
他当时想着,算了吧,拿了解药就离开,他陪她隐居,他也不杀姒履癸了,谁都比不上她重要。可他没料到,最后的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说起来这一切都怪他,他们一开始相识便是个错,他不该带她走的,否则便不会后来的这一切,她不会中毒,不会为了他在宫里独自面对这一切,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不会再回宫,不会遇到那个女人,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
如果当初他没遇见她,如果当初在看见谢如素杀她父亲的时候他就了解她,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瑶台人去楼空,一片静默。夏桀伸手将唐芙抱在怀里,低头将嘴唇贴在她的唇上,拼命地连吻带咬,用舌头使劲去撬开她的嘴唇。
他吻了好久,唐芙的嘴唇依然紧闭,他猛地抬头,眼里泪水横溢,他茫然的看着她的脸,突然哭喊道:“阿芙……睁开眼……你看看我……看看我啊阿芙……”
他迷茫抬头,看着窗外的月光,自顾自说道:“我们再不回宫了,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我会给你盖一座房子,种一片你喜欢的果园,春天的时候,我饮酒,你跳舞,夏天我们在大树下乘凉,秋天我给你摘你最喜欢吃的果桃,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早膳……”
他流着泪,固执的诉说,抱着唐芙的手抖的厉害……
时间流逝,万物归于寂静,姒履癸来了一次又离开了,黑夜中悬挂的白玉盘也渐渐落下,又是新的一天来临了。
夏桀坐了一整晚,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他静静的望着她,一夜的时间他仿佛等了一辈子。
宫奴送来早膳他也没有看,一直都全神贯注盯着她看,不知又过了多久,唐芙的手终于动了动,夏桀激动的不行,连忙抓了她的手,炮语连珠似的问道:“阿芙……你醒了吗?你醒了是不是?眼睛能睁开吗?伤口痛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