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是忙碌而有收获的,像一只烂股票一样,从低点一直慢慢地挺过来,然后看到一切都慢慢鲜活起来,唯一的心事也没有了,事业上的挫败?完完全全不存在了。罗艺在心里默默地感谢着信任、运气、醒悟的福气和点点滴滴的外力,其实最温柔的就是最振奋人心的,爱是一切,是她的灵魂,在灵魂的字典里,没有“不切实际”这个词语。因为那就是你心之向往的一切,承认吧!爱,是我们活在这世上,感觉到呼吸和永垂不朽的唯一途径。没为什么,就是不能停止,就是真觉着高兴,难受也高兴,就是喜欢,就是觉得牛逼合适对赞!就是不乐意细想,细想会破坏所有的一切,如果是浪费时间,就是想浪费时间!也不担心浪费时间,就是想随机应变,想即兴,想尽兴,想幸福,想知道到底会到哪里?就是想勇敢!即使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就是和谁也不能说,说了一定会被打击,就是想信自己一回,学不乖,就是跟打了鸡血似的,特纯情,就是不能停止,不想停止,只想继续继续继续继续!
在火车钻山洞的时候,她亲吻了他的额头,旅行是不可思议的梳理,从质疑自己是否还有心理承受力一个人旅行,到一刹那放心地相信自己的感觉,一秒没犹豫,那么严重的不相信自己消失不见了,不再把容易的想象成沉重的,旅行真好!放轻松才是最重要的。在看到从没见过的风景的时候,心会告诉自己,这就对了。他们都只是太久没有看到过而已,所以才总那么焦虑和忧心忡忡,其实就是太在意自己会受伤了,然后就浪费了好多脑细胞和不必要的聪明,制造了更多的麻烦和误解,消磨了无数的勇气和美好,现在,她所有的需要只是一个吻,吻他的额头。她很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在心理上果真优越于她,他不弱势也并非强势,她无须咄咄逼人,也不要楚楚可怜,她并非以退为进,也不要步步为营,她只要单纯地感应到他笑的时候发乎实感,便足矣。
他们在罗马暴走,文物随意地洒落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罗马的酷是心照不宣的,罗马人匆匆走路,专注的目光锐利笔直,但不漠视,他们高傲,但并不娇纵空洞,不同于米兰满街的浮华。罗马很沉,藏得很深,深藏不露的下面是恢宏的气势,站在她的怀抱里,只有震撼,不能轻佻地说不。
在梵蒂冈,她寄了一张明信片给未来的自己:“亲爱的,希望你永远快乐如现在。”
他寄了一张明信片给未来的她,一个月以后她会在北京收到:“我挂念你。我的爱人。你已远远地走在我前面,我在努力中,希望保证我的方向,坚持我的梦想,是你让我又一次找回了他们,是你让我找回了我自己。”
聊天睡不着,从情人升级为爱人,天知道是怎样走了一条困难的路,得到这个并不复杂、听起来那么透明的回答。
聊着聊着就睡着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的确太少了,甚至来不及一起做一些对彼此都更好的事情,来不及慢慢做,来不及把事情做得安安稳稳,把思绪理得清清楚楚。
次日,在罗马火车站分别,那段路他们走得太快了,太快了,马不停蹄地,心情就是没着没落的。他们在火车站附近的餐厅吃了最后的一餐,她坐在他对面,这让他想到在柏林初次与她相识,如果她是他的爱人,那么她就是他多生多世的兴趣,只是在还未完成所有的业之前,要经过多少个轮回才可以和她在一起?他们都觉得此行是最后一别。她和他合影留念,他惭愧地笑了,那么不自然,不好意思看她的镜头,在愧对她什么呢?在火车站的站台上,他把她的背包从自己肩头卸下,在她准备从他手中接过背包、转身登上火车的一刻,他把她的包扔在了地上,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给她猝不及防而持久的吻,她热烈地回应他,仿佛要把他的灵魂吸走,她是爱他的,在他耳边,小声同他讲着最后的告别:其实我特别喜欢你,只是我没有再多的时间认识你了,再见。
他目送她上车,她笑着同他挥手高兴得像只小鸟,但在火车启动的一刻却潸然泪下,这倏忽而至的泪如泉涌,才让她恍而觉得自己仍有千言万语未对他讲,她的身体器官比她的心更敏感,于是她拨通他的电话。
罗艺是怀疑这份关系的,怀疑仿佛是带着迷信色彩的规矩,也是她长久以来精心维护的自重:会有很多变化,我觉得我们结束了。
马良:不会的,我已经用魔法把你改变了,我也变了,我会特别想你,我爱你。
她一边说话一边流泪,坐在对面的美国夫妇善意地对她微笑,眼神分明在说这个女孩恋爱了,她只是恋爱了,孤立无援地坐在异乡的火车上不能自已地流着眼泪,但这是最好的事情。她早已手忙脚乱,颠三倒四地翻找着车票,检票的列车员见她心神不定便没有理会她,继续前往别的车厢查票,其实票一直就攥在她自己手里,她为自己因为落魄成为众人的焦点和照顾对象感到有些不适应,但陌生路人的善意还是让她感到一丝醒悟,所有人都知道她爱他,只有她自己是那个最后知道的人。
列车员在检查完所有乘客之后,才回头找她,她把票递给他,却看到旁坐的罗马中年男子正微笑着看她,眼光中带着温柔的鼓励,沉默往往比语言更有力量,他是在无声而坚定地对她说着:爱就是如此,看看我的样子,一个和你现在一样的过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