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阳光明媚。探险家们让乔治负责照看飞船,之后他们就出发了。大约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那一片好似黑色尖刺的尽头。他们确实看见了树木和小溪,跟佩珀康太太描绘的一模一样。在远处还可以看见田野,上面生长的青草也很像地球上的,可是他们没有发现火星人的踪迹。他们穿过小溪,把带来的交易品——亮晶晶的珠子项链、明晃晃的小刀、闹钟和几匹红布都散落在草地上,然后折回来,躲在树林里等待。
他们等了一个上午,什么动静也没有。
“也许他们害怕我们了。”金克斯说。
“好啦,我们害怕他们了。这样说才公平。”弗莱迪说道。
“他们也许就像印第安人初次看到白人一样。”佩珀康太太说,“你应该朝他们开枪,要么就跑过去和他们握手。”
“啊,是吗?”金克斯说,“我没有注意到昨晚你和他们拥抱、接吻了。”
“不管怎样,”弗莱迪说,“他们也许比我们更文明。也许我们才是他们眼里的印第安人,而他们是白人。”
“原子枪,”本大叔说,“死亡光线。”
“没错,”弗莱迪说,“也许他们能转动一个小小的开关,乒地一枪就能把我们打成碎片。”
佩珀康太太用带金属环的伞头拄在地上,然后她蹲下去。“啊,天哪!”突然她喊道, “这儿有一片四叶苜蓿!”她捡起一片树叶来,高高地举在手里。
“真奇怪,”本大叔说,“每样东西都跟地球上的那么相像,什么树呀、云呀、苜蓿呀,每样东西,我们得注意些。”
“没错,”弗莱迪说,“我们应该时刻想到这不是地球,这儿的空气也与地球上的不一样,也许这条小溪里流淌的水都不是真正的水,如果我们只……”
他突然打住了,因为就在这时乔治兴奋地喊道:“听着!听着!维茨布格尔太太刚打电话来了,说有一个飞碟或类似飞船的东西在农场的正北方着陆了。由于她跑出去看来访者,所以没有早一点儿让我们知道,飞行物昨天就着陆了。”
“很奇怪,与我们在火星登陆是同一天,它却在地球上着陆。”堂兄奥古斯塔斯说。
“哼!”弗莱迪轻蔑地哼了声,“她在骗我们。”
“不对!她没有骗我们。”乔治说,“比恩先生看见它着陆的。他已经沿树林的边缘安置了一些动物来站岗。他还给别的农场主、警察以及所有人都打了电话。”
“他们还在寻找飞船吗?”金克斯问道。
“他们不敢,因为不知道外星人可能会带什么样的武器。比恩先生说尽量不要开枪, 以保证友好的氛围。”
“呸!”查尔斯啐道,“保证友好的氛围!朋友,如果我在那里的话,我就不会让他们这样做!”他大摇大摆地来回走动着,他有一阵子都没有作过演讲了。这似乎是个良好的机会。“什么?他们将向外来入侵者低头弯腰?他们将不战而把比恩家园拱手交出去?我才不会这样做呢,在我看到朋友的家园遭到蹂躏、我们祖先的茅舍被烧毁之前……”
“哎呀,住嘴!公鸡,”金克斯生气地说道,“如果你不是全身上下都穿着那塑料的衣服,我要把你祖先给你留下来的鸡尾巴烧掉。如果你当时在场的话,就不会说这样的大话了。”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话也不一定完全是实话。其实查尔斯的演讲是很成功的,作为演讲者,他不仅在农场上大受欢迎,而且在森特博罗的扶轮社和商务所的晚宴上也如此。一部分原因,当然是一只公鸡来发表演讲,会给人们带来新鲜感,因而可以获得观众的喝彩。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拥有雄辩的口才。他演讲的唯一毛病是,演讲过后,没有人能记起他到底讲了些什么。
他继续对保卫家园发表激情演说,根本不顾金克斯在说什么。
在查尔斯看来,他演讲时最大的问题是,他自己受到的感染比听众受到的感染更大,尤其在谈到爱国主义这个话题时更是如此。平常他从来不好斗,但是有时演讲完后,他会感到特别兴奋,就像要打架似的。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嘲笑他的动物都会遭到他猛烈的攻击。
弗莱迪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不想让查尔斯煽动其他人去攻击火星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他们的处境就很危险。他还没有来得及让公鸡平静下来,金克斯就兴奋地大叫起来:“瞧!瞧!”顺着一堵像石头墙的地方望过去,大约有两块田野那么远的地方,走过来一只奇怪的小动物。他穿着一双肥大的黄鞋子,正如佩珀康太太描述的一样,就他孤零零一人,显然他没有看见他们。
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拦住查尔斯时,他已经从躲藏的地方疾步跑去,朝火星人大声叫嚷起来。然而火星人根本没有理会他。这不奇怪,因为公鸡是戴着头盔的,他声嘶力竭的喊声,只有他的伙伴们能听见。
可是查尔斯对自己说话时没有人关注感到很不习惯,他搜肠刮肚地想出一些富于攻击性的语言,可是对方丝毫没有理会他,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感到丢脸的?!他根本没有停下来想一想,就发出愤怒的咯咯声。他猛地冲了过去,与火星人公开地较量起来。
金克斯和弗莱迪站起身来,可是本大叔厉声警告他们待在原地。“公鸡是个蠢蛋。”他说,“眼下只有老天能保佑他了。”
“可他是我们的朋友啊!”弗莱迪不满地说道。
“是呀,”金克斯说,“如果我们返回地球时没有他,亨利埃塔听说我们没有帮他。哦,我的老天!我宁肯被火星人剥掉头皮,也不愿意看到那只老母鸡气得发疯的样子,赶快!弗莱迪。”然后他又停住了,“啊!啊!我想我们没有被发现。”因为,小火星人最终看见查尔斯后,拔腿就跑。
查尔斯在后面猛追,这样一追一逃的情景并不令人兴奋。查尔斯笨重的太空服妨碍了他跑步,以前他跑得飞快,可现在笨拙地用单脚跳着在跑。尽管他跑得不快,可他还是追上了火星人。火星人鲜黄色的鞋子似乎太大,以至于当他摇摆不定、急急忙忙地朝树林奔去时,不时地踩在自己的鞋子上,树林就在不到一块田野远的地方。
“那小家伙肯定不是块奥林匹克运动员的料。”金克斯说,“我想查尔斯能够对付他的 。”
火星人好几次踩在自己的脚上,在到达树林深处时,他终于跌倒在地。查尔斯就在他的后面,他究竟想做什么还不是很清楚。因为他只能用他的脚和利爪来作为武器,他的尖嘴巴套在头盔里,派不上用场。他还没有来得及采取任何行动,就有什么东西突然向他扑过去——看起来像只大鸟。但在树林的掩蔽下,他们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形状。他抓起查尔斯,飞走了。不一会儿,他们听见对讲机里响起他歇斯底里的呼救声,随后声音渐渐消失了。
火星人消失了,而他们由于极度恐惧,什么也没有看清楚。这是他们最后一眼看见自己信赖的老朋友,当然,有时也令他们非常恼火的朋友。这一点他们深信不疑。连本大叔也被眼前刚刚发生的灾难弄得悲伤不已,尽管他和查尔斯并不很亲近,然而佩珀康老太太感到幸灾乐祸。
“爱嚼舌根的家伙,”她说,“我说这真是一大解脱,适合他的地方就是把他放在一只大浅盘上,在他的两只翅膀下塞些水果布丁。如果火星人聪明的话,先把他煮个半熟,从他嘴里兴许能煮出些演说词儿来呢。”
虽然金克斯以前经常说查尔斯的坏话,可是听到这话,他仍然感到很生气。“哦,是吗 ?”他说,“好,如果火星人抓住我们,我要看着他们在文火上把你烤来吃。我想第一口咬你的家伙一定很可怜,他肯定希望认识一位好的牙医。”
“别这样对一位女士说话。”本大叔大声地呵斥道。
“好啦,”弗莱迪说,“女士也不应该这样说我们的朋友呀,他已经被不明之物叼走了。本大叔,你认为它究竟是什么呢?”他问道,觉得把话题岔开更明智些。
“不知道。”本大叔摇摇头,“也许就是昨晚号叫的那个大家伙。”
“有点儿像龙,”弗莱迪说,“老天,我希望附近这样的东西不会太多。”他忧心忡忡地朝树林里查尔斯消失的地方望过去,“去追那个穿大鞋的小家伙没有用,我们最好还是回到飞船里去,成立一个——嗯,战争委员会,行吗?”
乔治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现在你们不能回来,飞船已经被包围了。我刚把舱门关闭并锁上。我的四周都是火星人。我该怎么办,弗莱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