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如流水马如龙。
沈透站在公交车里东西颠倒,满脑子里塞的都是胡思兼乱想。
苍肆一连几天没有消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苍肆是不爱说话的,从来也不主动地谈论他的生活。沈透对他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来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一个人住,附加上一个春儿。她不仅不了解他,甚至于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又讨厌什么。
“现在是乘车高峰,请相互照顾往里走,请保管好你的财物……”
公交车的广播提示已经数不清是第几遍响起。
沈透忽然觉出不对劲,反手抓住一只手。
“你干什么!”
沈透看见自己的包已经被拉开了拉链,她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偷我东西!”
沈透一边抓住他的手,一边检查自己包里的东西。手机和钱包都还在,沈透打开钱包检查,确认银行卡和钱数正确无误。
这时,公交车到了一个站所停下,那个男人猛地挣开了沈透的手,急冲下车门。
既然钱物都没有损失,沈透也就不在意了,人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只会因小失大。
车到了站,沈透走下车,一路走步,一路心思纠结。她忽然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沈透心里想到他应该也是从公交车上下来的,肯定是刚刚那个小偷的同党,他们想要报复自己。沈透心里觉得很害怕,从这里走到学校门口还有一大段路。
这一段路,今天十分地空旷无人。
沈透大步地走路,猛地感觉到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她吓了一大跳,惊叫出声。
“怎么了?”苍肆站在面前,上下地打量她。
刚刚才想着他,就真的见到了他。
世界上的缘分有的时候勉强还算是心想事成的。
“有人在追我。”沈透压着声气喘吁吁地说。
“他们已经跑了。”苍肆安慰他说。
沈透转过头察看,发现身后果真没有人了,她即时松了一口气。
“能送我到学校吗?”沈透问。
“上来吧。”苍肆推着他的自行车一口答应。
沈透坐上自行车,手撑在后座。
“慢一点。”沈透解释说,“骑慢一点。”
路两边高俊的大树愈发生机了。
风轻轻地吹,吹出晨光温柔,柔出七彩颜色。
沈透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却又想不到能说的词话。
下午,老师站在讲台上引经据典,纵横上下五千年。
沈透的思想早已飘到了另外的地方。
流光溢彩,他骑着车载着她,风把他的味道送进她的鼻息。
沈透正在回忆,这时,老师的问题像是飓风一样地到来了。
沈透僵立着,在程依依的帮助下结结巴巴地回答完了问题。
夜里,沈透躺在床上,睡得极不安稳。
她作着一个不能为人所知的梦。
青山绿水中,她搂着苍肆的脖子,窝在他怀里,也依在他的肩头。
淡淡的香散……
沈透猛地惊醒,发现她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窗户大开着,风吹得帘子乱舞。
“还好只是一个梦。”沈透起身去关上窗户。
窗外,风生。
沈透看了看窗外,夜暗。她转身就看见了苍肆,他站在她面前,一步一步地走近,沈透无措地退至墙边。
一眨眼的瞬间,苍肆就不见了。
沈透睁着眼看向前方,确信苍肆是真的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突然地,墙壁幻化为手,搂抱住了她。沈透大惊失色,赶忙回头就看见苍肆正抱着她,神态刚毅,英气勃勃。
他的呼吸在她耳畔低吟,他亲吻着她。
沈透闭住眼,紧张得手心冒出了汗。
他猛地把她转过身,用力地拽进怀里。他轻轻地亲吻她的脸颊,她的额头,她的头发。
沈透战栗着身躯睁开双眼,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又是梦!
沈透看看四周,发现自己身在房间里。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仍未清醒过来。沈透伸手在腿侧拧了一把,痛感尖锐,她知道这个世界是最真实的。
她进入了她的睡眠,而且是双重的梦境。
莫名种下相思,无心大树成荫。
沈透闭目躺在床上,无丝毫睡意。
光亮驱散黑暗,一切都变得清晰。
夜不成眠,白日自然无精打采。沈透在学校的小店里买了一瓶矿泉水,然后她发现自己就连喝水时也能想起他来。
校园里,沈透低着头默默地走,她一边慢走,一边思绪。无意中抬头,她看见苍肆坐在前方的一张长椅上。
他穿着墨绿色的毛衣,安静地看着书,说不出的温柔中,有一种独特的贵气。
沈透的脸登时就红了,鲜艳的颜色漫上了耳根。
沈透鼻子氧氧的,一连打了3个喷嚏。她看见苍肆抬起头,心突突地一跳,她急忙转身低头,加快脚步离开。她回头看见苍肆跟了过来,急忙左闪右绕、七弯八拐地躺在一面墙后。
沈透想象着苍肆发现他跟丢了她之后越来越焦急的样子。
很久没有动静,沈透探出头去。她没有看见苍肆,想是他已经走了,一心终于安定。
沈透整理了一下耳边的乱发,从墙后走出来。
唇边的笑意仍在,她看见苍肆站在不远处,温温地看着她。
“躲我做什么?”苍肆清淡地笑。
沈透自觉地低下头,又发现这样的动作就像是在点头,急忙摇了摇头。
苍肆笑了,声音很是温柔。他的肩膀又很宽厚,挡得住去路。
“你也是这里的学生吗?”沈透问。
“大四。”苍肆计算地说。
“哦。”沈透握着矿泉水瓶。
“你上午有课吗?”苍肆软性的声音轻扬有序。
沈透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精确地停在十点的位置上。
“我先走了,再见。”
自此之后,沈透克服着少睡的模糊混乱,以及莫名的胡思乱想直到夕阳西下赤。
又是一个满月。
天晚气清,繁星点缀。
节日热闹,路灯光彩。
沈透给妈妈打了电话,接着吃了烤鱼,喝了啤酒,很晚才回到宿舍。
此时的校园里非常地寂静无嚣。
灼灼月光,阴气逼人。
天上悬挂着一个很奇怪的满月,它的周围散发出一层厚厚的朦胧的光,这使得它看上去就是一个漂亮的荷包蛋。
沈透看见苍肆站在几棵茁壮的大树间,沐浴在月光中。他和月亮之间似乎有一些无形的线,闪着若有若无的光亮,隐隐约约的,就和极光柱一样。
深进记忆里的很熟悉的夜的气息,阴森地寒意。
沈透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她摇了摇脑袋,重新再看时,发现苍肆只是在公园里看月亮而已。
月光温柔,沈透发现自己挂念着他的这一事实。
月华至阴,能增进灵气。
中秋月圆,灵气最重,最适合做修炼功夫。
苍肆在无人处用法将月光汇聚成一大束,他仰口对月,吸其精华。月光的吸收过程中,他感知到了沈透的到来,迅速地撤离力量,谎称是在观月。
“很酷。但你会被月亮晒黑。”沈透看见苍肆的瞳孔里有不一样的颜色闪过。
苍肆愣了一下,而后笑开了,耀眼璀璨,“这么晚才回?”
沈透看着自己被黄色街灯斜出的长长影子。
“我在遛影子。”沈透抬头回答说。
清空皓月,诗意绵长。
两人并排地躺在草地上晒着月亮,水池里的鲤鱼被晒得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四目相对,苍肆浅浅地笑了一下,百媚飘香。
沈透和他躺在一处,即便是默默无言,也半分不尴尬。
月光神色淡淡,更为模糊地暧昧。
一种温柔的情感在身体里蜿蜒,沈透听着耳边微弱的呼吸,有心动的感觉。
“我该回去了。”沈透站起身来。
“是该回去了。”
苍肆走在沈透的右侧,他们在路上慢慢地走。
夜,很静,很明亮。
月光无处不在,融出醇醇的香。
走过长安街,走过水西路,苍肆一直把沈透送回到宿舍。
在宿舍楼门口,苍肆开口对沈透说:“再见。”
“再见。”沈透有些依依不舍,抿了抿嘴,耗着不动。
苍肆看着沈透移动地缓慢,又或者是一动未动。
“小透。”苍肆喊她。
沈透抬起头看向苍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突如其来的称谓上的快进又很是自然而然。
苍肆看着沈透,低软了声音问:“再陪我走走好吗?”
沈透看着苍肆,他眼里恋慕的味道足以动人。沈透怔了一秒钟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两情不舍,延长了属于他们的时间,不想分开的两个人在路上慢慢地走。
这是一个很好的晚上。
一个让人很难忘记的夜晚,月亮朦胧住一层白色的光雾,映得万物格外地白净秀婉。
彼此的味道在身后相互融合。
沈透嗅了嗅空气,她侧头问苍肆:“你用的是什么香水?”
苍肆爽快地笑着说:“那是女孩子用的,我不用。”
“你的身上总是有一种香味。”沈透想了想说,“一种青草的味道。”
“是吗?”苍肆展颜一笑,把他的外衣披在沈透身上。
沈透和苍肆两个人在公园里散着步,一段时间的沉默后,他们开始不咸不淡地聊着天,而后无边无际不觉谈了很多。
苍肆一直在温和地微笑。
沈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跟他说了那么多话。
月光融融,情深万物。
沈透不由自主地想挎着他的胳膊和他手挽手地走路。
欢娱跳跃,心笑着的快乐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地快。
沈透靠着苍肆的影子,走在来时的路上。
影子在灯光下变得越来越短,他们又再次站在宿舍门口。
沈透低着头,瞥见灯光下他们的影子。她看见他试图伸过来的手停在半空中,转而又垂放在身边。
“进去吧。”沈透笑着说,“我走了。”
“好。”沈透看这苍肆说,“再见。”
她走进宿舍大门时,忍不住转身去看。她看见苍肆仍站在原地,他看见她回身,一边笑开了,细细的声音传得很远。
沈透冲苍肆笑了,携风而去,猛拽住他的右手,紧紧地抓着。这是沈透第三次和他握手,她紧紧地抓了十秒钟,复又低下头回过身继续迈步。她缓缓地走着,拐过一个弯后,她迅速地爬上楼梯,不住地跑,几乎是一口气奔上了四楼。
沈透找不到钥匙,只能疯狂地敲门,左右邻舍的门都被沈透的敲门声炸开了。
“大晚上的吵什么!”
宿舍门终于开了,冯雅清用浴巾包裹住自己,冷硬着面庞,紧蹙着眉头抱怨:“至于这么着急吗?”
沈透不理她,冲进门,跑向阳台,急急地把头往外一闯。
她看见苍肆仍站在原地,白月光满洒在他的头发上。他迎着月光看上来,看见她撑在阳台上。他冲着她笑,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沈透不由地热了泪,她看着苍肆,看着他在自己的视野里慢慢地暗去。
冯雅清见沈透错开她,大步流星地冲进阳台。她以为发生了什么坏事情,也紧紧地跟了过去。她抬头往下看,一眼就明亮地看见了苍肆,她了然地笑着说:“好了,人都走了,别依依不舍了。”
沈透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披着苍肆的外套,她担心他冻得太久,急忙脱下外套,快步跑下楼去追他。
“小透,你去哪?”冯雅清在身后大喊,“你干嘛去呀,大晚上的!”
“我一会就回来。”声音被门夹断。
沈透拿着衣服一直追到苍肆的宿舍楼底,一直到这里,她才觉得他肯定是不会需要它了。
“这样也好,我可以把这件衣服洗干净后还给他。”沈透在心里如此想着。
沈透开心地走回去,行至半路,她忽然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嚎哭。沈透停下脚步,她仔细地听,听到了不止的哭声断断续续地飘来。
沈透认得这是程依依的声音,她急忙循着声赶去。
哭声越是大越是厉,沈透在宿舍区外的不远处找到了程依依。
程依依坐在地上抱着头痛哭,她浑身发着抖,声音里满是恐惧。
“依依,你怎么了,你喝酒了。”沈透闻见程依依身上的酒味,担心地说:“快起来,你可以站起来吗?”
程依依坐在地上,她的一只手胡乱地拍打四周,她不停地哭,不停地颤抖。
无论沈透怎样喊叫,程依依根本就看不见她。
程依依另一只手总是捂在额头上,沈透注意到她流血了。她已经流了太多的血,半边的脸上布满血迹,就连头发也被血打湿了。
“起来,我们去医院。”沈透用力地拉起程依依。
程依依的腿脚软弱无力,根本站不起来。沈透没有一点办法,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努力地镇定下来。
沈透给110打了个电话,详细地说明了情况和地址后,她想起给苍肆打一个电话。
“苍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依她受伤了……依依她在流血,她一直在发抖,一直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已经打了110了,你过来好不好……我现在在宿舍区外的那条大道上,你快过来。”
沈透挂了电话,想一想,又播出了一个电话,“雅清,我现在在宿舍外的那条大道上,依依她受伤了,伤得很严重……”
沈透刚给冯雅清打了电话,忽见一棵大树后有道黑影突就跳跃,沈透高声惊叫,尖利声被压进一个胸膛。
这是沈透的怀抱,她莫名认得。
苍肆感觉到沈透恐慌的情绪,紧抓住她冰冷的肩安慰说:“没事了,没事的。”
“依依她……”
“她没事的。”苍肆拣起地上的外套,拍拍干净,披在沈透的身上。
沈透看见苍肆抱起程依依向外跑去。
第二日,大晓,市人民医院的住院部。
程依依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她的脸色就像床单一样地白,额头上被一块大大的纱布包裹住,那上面有暗淡的红色慢慢变得显目。
了,只要这几天不吃发物以及深色的食物,就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真的?”程依依怀疑地问。
“真的。”冯雅清慷慨激昂正气凛然地说,“我和小透保证。”
沈透用一把水果刀削着苹果皮,她把一只削好的苹果递给程依依。
沈透看了眼右边的窗户,苍肆就坐在窗前,他安静地看着书。
苍肆是少言的人,一心一意一贯安静。
沈透削了一只苹果递给苍肆,他笑了笑,接过来掰成两半,反手递给她一份。
沈透笑着接过,小小地咬了一口。
“你们至于这样吗?”冯雅清拿着一根拐杖走进来,见到此情此景,撇了撇嘴,转头对程依依说,“依依,你的脚扭伤了,未来的这几个星期,都只能依靠它了。”
程依依一见拐杖,抱怨地说:“好歹是我要用几个星期的东西,你就不能挑个比较好看的?”
“挑个好看的?”冯雅清笑容璀璨,“万一你用惯了舍不得怎么办?”
沈透笑了起来,她偷偷地看苍肆,发现他还是在认真地看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朱真一进门,就被程依依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这么严重,生了疤可怎么办?”
程依依拉下朱真的手说:“雅清说了不会留疤的,小透也保证了。”
“那我就放心了,要是留下疤痕,变成了丑八怪,可就没有人要你了。”朱真想了想,笑了起来,“就让小透把她的苍肆抵给你。”
“你乱说什么呀。”沈透噎着苹果大喊。
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沈透偷偷地快看了眼窗前,发现苍肆也在笑了。
“舍不得了。”冯雅清揶揄。
沈透伸手推了冯雅清一把,低着头不说话。
“好了。”朱真另起一个话头,关心地问,“依依,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还记得什么?你看见了什么吗?”
程依依安静下来,想了想说:“昨天晚上,我下了出租车。我在路上走,好像有什么……有东西在追我,我不停地跑,再跑也甩不掉它。它从后面袭击了我,它拖着我划过了一段路……砰地一下,我摔了下去……太可怕了,那可能是一个怪物,一个很可怕的黑色怪物。”
众人面面相觑,满场安静。
沈透想起树后一闪而过的黑影,心中大乱如麻。
朱真双眸幽寂,“依依,你喝了很多的酒。”
程依依听她这样说,明白过来,高声说:“我说的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朱真的声音细细的,“依依,这些都只是你酒后的幻觉。”
“我说的都是真的。”程依依盯着朱真说,她的目光扫过沈透和冯雅清,声音渐寒,“你们都不相信我。”
程依依想起那怪物抓住自己肩膀时,痛感强烈得不能忍受,她急忙解开衣扣去看肩膀。
“你做什么!”沈透看见程依依不停手地解开纽扣,急忙上前阻止。
阻拦不下,沈透看了眼苍肆,眼见程依依解开衣服扯出肩膀,她急忙拉起帘子隔离开空间。
程依依看着肩膀,恍恍惚惚地说:“怎么会?”
“依依?”冯雅清担心地喊她。
程依依转头察看左肩,只见皮肤完全,绝无伤损。她心中疑惑,喃喃地说:“怎么会?没有伤,怎么会?”
眼见程依依情绪激动起来,沈透急忙用轻柔的声音安慰她,“没事的。依依,你在这里很安全,我们大家都在这里陪着你,我们都在。”
“我说的是真的,是真的,都是真的,真的有怪物!”程依依惊慌失措地大喊。
“没事了,没事了。”冯雅清抚着她的背慢慢地安慰。
程依依觉得没有人会相信她,虽然她不想这样去想。
所有的人都认为她是喝醉了,摔在地上,发了一场酒疯。的确,谁让她昨天晚上喝得那么多,自作自受。
“我要睡了。”程依依躺进被窝里。
“好好地睡一觉吧。”朱真为她盖好被子。
“我出去一下。”沈透说。
沈透洗干净了水果刀,她从洗手间里出来,发现自己身处12楼。
沈透又走了进去,当初的那间病房,一成不变的格局。
这间病房里有两张白色的床,床上都躺着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的家人在身边陪同着。
一边的病床旁,有一个中年妇人正在把一个红艳艳的苹果削去皮切成小块,她把小块的苹果放进一个绿色的榨汁机。
喧闹嘈杂的声音停止,中年妇人把一根透明的吸管插进果汁,又把吸管的另一头放在老人的唇边。
沈透想,这应该是她的父亲吧。
老人喝了一半就不喝了,中年的妇人就着吸管喝完了剩下的另一半果汁。
另一边的病床上,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在给老人剪指甲。
一把红柄的剪刀攻克着坚硬的指甲,发出咯咯的声音。
一声又一声,铿锵有力。
和谐温馨的场景引出无边无际的嫉妒和痛苦。
突然地,沈透在这间阳光充裕的病房中间看见了黑白二色的无常正虎视眈眈地站着,他们是来锁魂的。
“你是?”正在剪脚指甲的男人抬头看见沈透,狐疑地问。
沈透转身跑出病房,冲进楼梯间。
“时间是最好的毒药,爱或者思念都会随着时间的久远而凋零。”
每一天都是末日难熬,这不公平。
压抑不下的妒恨,抑制不住的泪意。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情是公平的。”
泪水漫溢出来。
苍肆正在看书,忽然地听到了一种熟悉的泪落的声音,他仔细地去听,听见了沈透的心声。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情是公平的。”
苍肆关了书走出去,在走廊穿折了一番到达楼梯间门口。
门半掩着,苍肆从缝隙往里看,看见沈透站在角落里。她的心在哭,泪水从脸颊流到下巴。
苍肆知道沈透一定不想被人看见,于是他悄悄地关上门。
沈透滴落一泪,她陷进痛苦泥沼,突听到一声门响,她慌张地擦干了泪,发现门被人关上了。沈透走到门口,探出身向外看,看见了苍肆的背影。
下午,冯雅清和朱真有选修课,由于任课老师难缠得很,她们只好先回去充数。沈透和苍肆决定等程依依的家里人到了以后再回去。
下午6点,程依依的父母赶到时,沈透、苍肆和程依依刚刚吃完了饭。
他们焦急地问东问西,上上下下关心得仔细,嘈杂式的其乐融融。
沈透起身告辞,周依依的父母感谢着把他们送出了门。
夜里的公交车上,只有几个人。
窗外,车水马龙,光景变化。
太阳侧斜,照射进来,暖洋洋的。
车行着行着,人就困乏了。沈透倦意昏昏,打起了瞌睡。视物渐渐模糊了,她的脑袋渐渐低垂下来,周围的人声物语在一瞬间都消失了。
苍肆看着沈透,她倚在他的肩上睡着了,皮肤苍白,眉间薄愁。她的头一颠,黑发从一侧垂顺下来,露出雪白的颈子。
苍肆看见沈透雪白的颈后有一枚小小的深蓝色月亮,它漂亮非凡,牢固地印迹在皮肤里。
这是当年他用法器所化,有了它,无论沈透在哪里,他都能找得到她。
往事历历在目,重演如昨。
熊熊阴火重燃,小透留着泪,紧紧地拥抱住他,她舍不得轻一些力。
“不要离开我,我不要你离开,我舍不得。”
断断续续的说话哽咽,绵绵密密的眼泪长流。
“我会来找你。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我会找到你。”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延在颈上。
念咒,施法,种下符印,设下联系,生生世世约,地久永天长。
车一颠波,沈透猛地惊醒过来,她发现自己偏着头依靠在苍肆的肩膀上,顿时挺直身姿。
这一下也把苍肆从回忆中唤出。
两个人各自端坐在座位上,听着彼此的呼吸。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畅。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次次循环,熟门熟路。
又五分钟后,沈透原形毕露,她的头一低一起,眼眸一合一张。
如此低落高抬几个回合,煎熬得辛苦。沈透昏涨的头脑中忽然感觉到苍肆伸出手轻揽了一下,他把她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
沈透在一瞬间清醒异常,她大睁开双眼,尽管长时间地靠在苍肆的肩上不动,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沈透提着一些重量,轻轻地依靠在苍肆的肩膀上,一直安静到站。
下车的时候,车往前冲了一下,沈透站不稳,歪了脚步,差点撞在扶栏上,幸好苍肆及时扶住了她。
苍肆携着沈透下车,他的手拥在她的腰上。沈透闻见自己脸颊上遗留下的属于他的青草香味馥雅起来。
宿舍区的大门口,他们遇到了罗维中。
自从上一次风摧残花的事件后,沈透一直避见罗维中,成效颇好。正当她对苍肆使眼色的时候,罗维中已经看见了他们。
“沈透。”罗维中走过来打招呼,“这是……”
“这是白苍肆。”沈透介绍说,“这是罗维中。”
“他是你的朋友?”罗维中不恰当地问。
“不算是。”沈透笑着说,“他是我的男朋友。”
“你也是这里的学生吗?”罗维中僵着眉头问。
“他大四。”沈透回答罗维中,又说,“天晚了,再不回去就迟了。”
“好。我们一起走吧,正好顺路。”罗维中说。
苍肆和罗维中把沈透送回宿舍。
“我到了。”沈透站在宿舍楼门口说。
“再见。”罗维中转头问苍肆,“你住在几幢?”
“8幢。”苍肆谎称自己住在8楼,他施法得知这幢和罗维中所居之地背道而立。
他们的方向不合,沈透和苍肆告别后,走进宿舍楼。
“正好我要去找个同学,一起吧。”罗维中提议说。
苍肆和他一起走回8号楼,一路上回答了许多别出心裁的问题。
楼梯踱上了第三层,苍肆开口说:“我到了,我住在这一边。”
“我还得再上两层。”罗维中看见苍肆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孔眼,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苍肆打开了321宿舍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走出一个人,他惊讶地问:“你是谁?”
苍肆看了他一眼,反身泰然自若地关上门。
这时,房间里又走出另一个人,他惊惕地看着苍肆问:“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苍肆的瞳孔里闪出一阵蓝光。
面前的两个人双眼中敛进蓝光,他们重新走回到书桌前,继续玩起了游戏。
整个宿舍的人各自有条有理,各施其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