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古老残破的宫殿。
阴森恐怖,藤蔓缠绕,枯树虬扎诡异,地上铺着厚厚一层树叶,没有生气,连一只乌鸦也没有,没有月色,只有夜色中磅礴的乌云。
零星的巨大雕像也只剩下基座和几块长满杂草的石头。
建筑风格与那古斯都大陆迥异。
这是一个陨落的文明。
这座宫殿就是这个文明最后的见证了。
宛若沙暴的黑气从远方而来轰入宫殿之中,狂风肆虐,一路惊起无数落叶,满天飞舞。丝丝缕缕的黑气逐渐凝聚,变成一个骷髅,条条黑气散去,尽是密密麻麻的铁索,骷髅动了一下,铁索哗啦作响,这个宫殿似乎就是囚笼。
“喝,除了被老家伙们藏起来的那个,居然还有活人?”骷髅浑身一震,黑气骤然奔来,临近之时,居然变化成一个气宇轩昂的美男子,穿着古代的黑色锦袍,长发披肩,浑身黑雾聚散不定,飘在空中,诡异的很。
赫伽镇定道:“你是谁?”
“一个,被遗忘的,不该留存于世的人!”男子伸出手,搭向赫伽的肩头,“不管我曾经是什么,从今往后,我就是你,而你,将不再是你!”
“呼!”
狂风肆虐,地上的枯枝腐叶漫天飘扬,数十股令人心悸的黑气极速掠来,声势浩大。男子面露愤恨之色,变掌为爪,扣向赫伽。赫伽早就有所警觉,脚步一错,向后退开几步。
男子一抓无果,愤然退后,归入骷髅之中。晃了晃,骷髅抬起头,张开口,犹如巨兽的咆哮:“你们这群老东西,平日就在我耳边呱噪,我不理你们,今日,又要来阻拦我?”
数十股黑气散去,却是个个苍老面容的老人,裹着几百年前的学者袍子,陈旧古老,不管面容如何,最让人难以忘却的,是他们的眼睛,纯粹的眼睛,没有任何其他的色彩,让人看上去,单单就是纯粹的眼睛。
“还放不下吗?”
“你能放下你的学术研究?”骷髅反问。
“我们的学术志在为人类探究真理,而你的仇恨,已经让你刻骨铭心了,你会毁灭世界的。”彼得拉克道。
“那些老狗应该受到惩罚!”骷髅咆哮道。
“滥用武力如诸神者,已经全都陨落了。他们已经受到了惩罚,不是吗?即使强如诸神,只留下了历史遗迹供人敬仰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你,不应该放下吗?”
“妄想!”骷髅吼道,“诸神对我们月之海犯下的错误不应该由时间来惩罚,应该由我,由我这个最后遗留的人。我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了。我要出去看看,谁都不能阻拦我,哪怕是你们这些,我以前眼中的蝼蚁。”
“几百年过去,难道你还没看清楚么,渊博的学识与高尚的德行让人的灵魂永垂不朽!你的力量只留在你已经腐朽的躯体里,你现在都不敢以灵魂之体来见我们了,不是吗?”
骷髅站起来,拔起地上的剑,只一瞬,半空掠过一道半圆,一剑已经将说话的灵魂劈成两半,身上的铁索,根本没有阻碍,骷髅该怎样就怎样,骷髅驻剑而立。断为两半的灵魂重新聚拢,彼得拉克怜悯地看着骷髅。
赫伽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骷髅呵呵笑道:“没有比这更坏的黑暗年代了。”
“不对,黑暗年代随着诸神的陨落就要过去了。这是最好的年代。”布鲁内莱斯基道。
“一个雕石头的也会明白?”
“可以用心去感悟?”布鲁内莱斯基笑道。
骷髅搂住赫伽道:“我没有跟你们瞎扯的意思,几百年来谁也奈何不了谁。我就赌了,你们,没有人愿意陪我一起死,伯内特你的《族旅》写完了吗?卡尔达诺你的《大术》现在进展如何?韦达你的《分析方法入门》怎么样了?雷格蒙塔努斯你的《论各种三角形》呢?笛卡尔?费马?帕斯卡?”
赫伽睁大眼睛,眼见骷髅一点一点融入自己的身体。
骷髅哈哈大笑:“学术重要,还是自己的品德更重要?彼得拉克,你口口声声说,渊博的学识与高尚的德行让人的灵魂永垂不朽,但你做的,可与你说的不一样啊……哈哈!”
赫伽非常愤怒,愤怒自己的弱小,愤怒融入自身的异物!
各个大学者面露苦涩,一方面怕自己死去,学术研究到此断了传承,另一方面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在自己眼前被活活吞噬灵魂而死,高尚的品德与自身学术的传承相矛盾,这令这些大学者们分外煎熬,丝毫不比赫伽承受的痛苦要少。
骨骼像是被碾碎,赫伽死死望着漆黑的夜空。
骷髅嘎嘎大笑:“只剩下一个头了哦,你们再想救,都没机会了。”
“我来吧。”
“我也来!”
骷髅与众学者吃了一惊,帕莱斯特里那站出来,随即拉索也站了出来:“我们会用音乐滋养你的灵魂,所以,请你不要放弃,也请你原谅我们,思考了这么久!”
赫伽扭过头,含着泪,艰难的笑了下。
“不知道你以后弹乐器,会不会记得,还有帕莱斯特里那跟拉索这两个人呢?”拉索笑道。
“单单音乐可能还不够,加上绘画吧!”乔托也站出来。
“怎么能少了桑西……”
“还有提香!”
“修养也是很重要的,反正我的《论绅士风度和自由教育》已经完成了。”韦杰里乌斯风度翩翩道。
“我猜,演讲也是必不可少的。”昆体良也站出来,“《演说术原理》的处理就拜托彼得拉克先生了”
骷髅镇定无比,你们都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