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她怀抱Baby,步伐轻巧,径直走进小包间,坐下。服务生及时端来一盆飘浮着红花绿草的清水,站定。她伸出手,接受另一名服务生涂抹洗手液,将手掌、手背、手指、指甲,认真地洗了又洗,再拿起蒸烫的毛巾仔细擦拭。
两盘炸鸡腿已摆上面前。她让Baby斜躺到左臂弯里,左手拿一根鸡腿,右手拇指和中指长长的指甲微微探出,轻轻搛下一小块酥脆嫩黄的鸡皮。鸡皮还烫,她就用嘴徐徐吹气。Baby已等不及,不满地扭动,她急忙吹上几口气。
Baby今天的食欲分外好,她搛鸡皮的速度明显跟不上。她只得一边加快搛的速度,一边嘴巴不停地吹。渐渐地,她的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门口的老阿姨忙伸手来帮忙,她胳膊肘一拐,挡住了。Baby仿佛对老阿姨很不满,闭上嘴,不吃了。她赶紧来哄:“都是妈妈不好,让老奶奶脏手碰了。Baby不生气,妈妈给Baby换鸡腿。”于是喊服务生,重新上鸡腿。
等她迈着精巧的步子出了店,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老阿姨又照例拿来几个饭盒——Baby从来只吃鸡皮,鸡肉一丝不少地被丢在桌子上。并且,今天老阿姨因为想帮忙而伸了一下手,就多得了五个鸡腿。老阿姨笑眯眯地拾着鸡腿,想着拿回去一家人怎么高兴地吃。
城市已是一片雪的世界。Baby用餐后是不坐车的,她解开大衣,将瑟瑟发抖的Baby紧紧裹起。回到家,大功率空调慌乱地吹送着热气,但Baby还是瑟缩。她想赶快给Baby洗个热水澡,Baby却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她慌了,一摸,Baby身子滚烫。她“哎哟”一声,抱起Baby就跑。
“Baby生病了。”她命令她的司机,“快,上医院!”
她不断催促司机加大马力。可是,红灯却仿佛故意与她过不去——每到一个路口,红灯就不急不慌地亮起来。她急得在车上直跺脚,骂该死的红灯、该死的交警、该死的雪让她的Baby生了病。
裹在大衣里,Baby还是抖得厉害。她掀起毛衣,将Baby紧贴在她的胸乳间。她还想骂,但她又不知道骂谁。又遇上红灯了,Baby又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她受不了了,一脚踹上司机的椅背,命令司机冲过去。司机慌了,狠命地踩油门……一个下晚自习的女孩刚跨上斑马线,她的车就来了。女孩倒地了。
司机急忙刹车,要救人。她又是一脚,不许。司机说:“那是一条人命啊……”她说:“她自找的!你要是耽误了Baby,我叫你和她一样!”
医院门口已等候了很多人,她的车一到,就立即有人跑上前,打开车门。医生的担架也快速抬过来,她不理睬,抱着Baby向急救室跑,“蹬蹬蹬……”高跟鞋心急火燎地撞击着地面,渲染得整个医院一片恐慌。
尿检、血检、CT、X光……院长抱着Baby,一项一项地检查,很快就满头大汗。专家会诊后,院长露出了笑容,告诉她:“Baby只是受了点凉,轻度感冒,没大碍。”她火了:“没大碍?什么叫没大碍?”她将那个“大”字加重语气,指着院长的鼻子,狠狠地骂,“告诉你,Baby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给我下课!坐牢!”院长又慌了,抱起Baby再向各检查室跑,后面同样跟着一大群人。
她也不歇着,嘴里不停地骂,骂一切可以骂的人。手机响了,她让司机接。司机告诉她是哈尔滨的电话。她又骂一句,很不情愿地对着手机说:“老妈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我又犯病了,冷,怕不行了……”
“Baby也病了,我都顾不过来了!”她的声音充满了委屈和怨恨。
的确,作为一条狗,Baby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