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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唱歌的冰棒

我在《家庭》杂志做记者时,同事去河北采访,回来向我讲了一个企业家的故事。

企业家出生在冀北一个很偏僻的农村,家家都很贫困,连炊烟都是瘦的。他的妻子是个贤慧、勤劳的女人,不幸的是,30岁那年患了不治之症。临终前的那些日子,几天吃不下一口饭。这一天,妻子张了张嘴,说她想吃东西。她已经几天粒米没进了,嘴唇都干得起了泡。他问妻子想吃什么,妻子说想吃冰棒。他大步跑出家门,直奔小镇,到镇上才明白,根本没有卖冰棒的。那时,冰棒在城里已不是稀罕物了,可在这里,吃冰棒还是奢侈的享受,小镇上没有一家卖冰棒的,更别说冷饮店。冬天孩子们常去敲河里的冰,把冰块捞起来当冰棒吃。

当天开往县城的唯一一班客车已在早上开走了。他顾不上多想,立即回来跟邻居借了辆自行车就往县城赶。

到城里他买了两支冰棒,装进塑料袋,又用一截破棉裤腿严严地裹着,放到包里,然后把车轮蹬得飞快。可是,待他赶回家里,妻子已闭上了眼睛。而塑料袋里的冰棒也已化成了水……

企业家讲到这里泣不成声。妻子是个淳朴的女人,从认识到结婚从没主动跟他要过吃的东西,包括生病期间。

妻子死后,他悲痛地离开了家乡,到城里先是贩鱼,后来开了个水产品批发部,经营不断扩大,成立了水产品开发公司。

那年夏天,他走在街上,看着一个母亲和一个孩子,手里各拿一支冰棒,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想起妻子临终竟没能如愿吃上冰棒,他心如刀绞,走到一个冷饮摊前说,箱里的冰棒我全包了。他给了押金,叫了辆车,来到妻子的坟前,把一箱冰棒一支支插到妻子的坟上。冰棒在烈日下融化了,他看着是一滴滴泪,浸湿了坟土……

以后,每年夏天,他都要去给妻子上坟——运去一冰箱的冰棒,插在坟头。

接下来发生一件意外的事。

这一年夏天,企业家又来为妻子上坟,往坟上一支支插着冰棒。

这时,他好像听到身后有一点儿的声音,转过身,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站在那儿。他似乎不认识,问,你是哪家的孩子,来这里做什么?孩子说,“叔叔,我想吃一支冰棒……”

他愣住了,没想到孩子会提这个要求。把祭品给孩子吃真是个罪过,他真想立即为孩子买来最好吃的冰棒!但现在也只好如此了,他连忙把手中的冰棒给了孩子。

他问孩子,好吃吗?孩子说,好吃,又凉又甜。他问你平时吃过冰棒吗?孩子说没有,我们这里没有卖冰棒的。他说告诉我你家是哪里的,下次叔叔回来给你带更好吃的雪糕。小男孩用手一指——正是企业家那个村子。企业家震憾了!他没想到,现在家乡的孩子仍没有冰棒吃。要知道那已是1997年。

回城后,企业家把自己的公司转让了,用所有的资金在家乡办了个冰棒厂,他要让家乡的孩子、家乡的人在炎热的夏天都能吃上冰棒!

由于他是怀着这个愿望办厂的,因此产品的质量上乘,价格却十分低廉,很快打开了市场,企业不断壮大,由起先的小冰棒厂发展到了生产冰激凌、雪糕系列冷饮品的大型企业。

企业家不但实现了家乡人人都吃到冰棒心愿,还充分解决了当地富余劳动力的就业问题,受到了当地群众的拥戴。那个向他要冰棒吃的小男孩如今已是厂里的技术骨干,企业家和他的企业都在这里深深地扎下根。

夏天你来这里,常听到冷饮厂的年轻人上下班时唱着这样的歌儿:

我们是快乐的冰棒,

盛夏带给你一片清凉。

烈日下看到你舒展笑容,

我们的心情像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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