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达·芬奇画展”看后感
西方艺术史上,若论知名度,达·芬奇肯定名列前茅,但有几人了解他的内心世界,又还将了解公之于众者,同代人中怕翻检不出几个,就连最著名的文艺复兴专家布克哈特也称达·芬奇为神秘大师,其人如其画《蒙娜丽莎》,是一个永恒之谜。别的艺术家是力求在作品中表现自己,而达·芬奇仿佛打定主意,要在自己的作品中隐藏自己,而且隐藏得深哩。
他的名气太大,但其内心世界却从来是个谜,史家只知道他出生于佛罗伦萨附近的芬奇村,父亲是律师,母亲是一农家女子,他是个婚外孩子,自小聪明可爱,是众人呵护的对象,尤其得继母的宠爱。他爱画画,但直到十七岁才开始正儿八经当学徒,还口出狂言:“超不过老师的学生是可怜的学生。”他的老师叫维罗丘,意思是“真正的眼睛”,见名已知决非等闲之辈,赫赫艺术大师,集建筑、雕塑、绘画于一身的全才。事实上,达·芬奇满师时,老师维洛丘就发誓搁笔不再画画了。哪能跟天才徒弟较劲儿!大师谦虚。
达·芬奇到底会什么?十个指头掰完都数不过来: 绘画、建筑、雕塑、哲学、诗人、作曲、击剑、跳远、数学、物理、解剖、武器设计、乐器制造、植物学、地质学、地貌学、天文学、飞行学、钻探学,设计过大吊车、大型粉碎机、大炮,甚至潜水艇,并且,这都不是闹着玩玩,所有领域他都堪称大家。
《蒙娜丽莎》是他的代表作之一,画面上这位丝绸商的年轻夫人,因一脸高妙、空灵、幽远的微笑,与同类和世界永远拉开了距离,成为一个谜,困惑世界五百年,虽然考证者已找出她的身份,但身份解释不了那一脸难以言喻的风致。在巴黎卢浮宫,《蒙娜丽莎》叫《乔孔达夫人》,乔孔达是姓氏,据说在意大利语中,乔孔达也有愉悦的含义,所以,这幅画可以说是表现愉悦罢,这,可是画家一生的心情。端由何在?观众只好自己猜了。
油画《蒙娜丽莎》是个谜,壁画《最后的晚餐》则是不折不扣的旷世杰作,构图完美,造型生动,如一恢弘的舞台画面,才画完已经轰动欧洲。原是米兰大公给当地一个修道院的捐赠,画在修道院饭厅的正墙上,稍高于常人视线,条桌前十二门徒分四组聚集在基督的两边,面朝观众,仿佛四组波浪,起伏推涌,烘托出异常紧张的画面气氛,每个人都被锁定在惶恐和惊诧之中,因为前一秒钟,基督说:“你们当中有一个人出卖了我。”
这是一幅旷世杰作,是文艺复兴绘画的集大成之作,不论构图、设色、透视、素描、解剖、心理……总之,科学、艺术、宗教和人文情愫在这幅画中得到了最经典的表现。画中的门徒,是还未成圣的凡人,有凡人的一切感情和心理特征;画中的基督,是已经完成凡间使命,即将通过痛苦和死亡回归天父的大觉者,他的安详从容,正是画家一生的心态写照——在奔波中度过跌宕起伏的一生,却始终从容安详。
达·芬奇去世时六十七岁,微笑着,在法国国王的怀中离开。
常言说,智者,人中之谜,达·芬奇正是这样一个谜。
(画展在维也纳圣方济教堂,无原作。《最后的晚餐》是马赛克;其他油画是数字高清印刷品,通为原大仿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