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白拿着毛巾,擦了擦嘴角,然后靠着洗手间的墙壁,缓缓滑坐在了地板上,那一夜,那一夜……
居然是那一夜……
“小白……”
在大人看来,事态其实算严重的,舒小白这个反应的话,十有八九就是孕吐,而她自己的表情,也证实了张雨舒的猜想。这是一条生命,而这个小生命却来得不是时候,毕竟,温廷烨现在已经跟舒小白分手了,而徐在景又那么优秀。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舒小白紧紧攥住手中的毛巾,脸色煞白,说话的时候,那嗓音都是颤抖着的:“妈……你……你告诉在景……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你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
张雨舒明白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舒小白的选择,她明白了。
“你明天跟公司请假吧,找个时间我陪你去医院,不管怎样,先确定一下再说。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你也要自己想清楚,跟在景坦白,你的选择到底是谁。”
舒小白点了点头,贝齿紧咬嘴唇,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落下来。
另一边,徐在景表情有些微变,他放下筷子,拿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张雨舒跟过去了,他就没有理由再过去,只能礼貌地坐在原位等。直到看见张雨舒,他才站起身来:“阿姨,小白怎么了?”
张雨舒笑得有些勉强:“吃坏肚子了,说是在上海的时候,每天都是包啊生煎啊面条什么的,回来的时候第一餐吃了甜品,晚上又吃得多,所以一下子没能好好消化。”
“在吃这方面,她就是这么不懂得注意,怎么样,让她去楼上休息没?明天你就带她去医院好好看一看。”
舒培武也放下筷子,说了一下。
“知道了。”张雨舒看向徐在景,“在景啊,小白已经上去休息了,她让我跟你说不好意思,本来还打算陪你出去散步走一走的。”
“没什么,她身体不舒服就早点休息,今天打扰了。”
徐在景离开之后,舒培武问了张雨舒一句:“真的是因为吃坏了肚子?”
不管怎么说,舒培武都觉得方才张雨舒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徐在景也应该是看出来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没什么,就是吃坏了肚子。”
张雨舒有些无力地坐下,看着面前还没吃完的晚饭,忽然没了胃口。
楼上,舒小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反锁,跌坐在地板上,双眼空洞无神。
那一夜,温廷烨喝醉了酒,酒吧的负责人就打电话给舒小白,而那时候,温廷烨已经跟赵雅汶在一起了。舒小白原本是不准备去的,可是那负责人在电话里说:“他不是你的丈夫吗?你连你的丈夫都不管?”
驱车去到的时候,舒小白才知道,温廷烨的手机里,把她的电话号码备注成老婆。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眶盈满了泪水。
那时候,他们还在热恋,那时候,他们谈婚论嫁,那时候,他们接吻的时候她亲昵地喊他老公、他也喊她老婆。
舒小白不知道温廷烨跟赵雅汶在一起之后,怎么还敢把自己的名字备注成老婆,那一瞬间她也没有想过还有一个赵雅汶,就那样把温廷烨送回了从前住着的那个公寓。
钥匙舒小白有,进了那个公寓之后,才发现一切都跟从前她在的一样。原以为换了另外一个女人,她会把自己曾经买的东西,精心布置过的房间统统换掉,来了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赵雅汶的气息。
还跟从前一样,仿佛他们从未分手过。
男人喝醉了酒,就会变得冲动,而女人在情感最脆弱的时候,也很容易被攻下,那一夜,温廷烨喊着舒小白的名字,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夺走了她的第一次。
尽管算是心甘情愿,可在后来清醒后,舒小白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分手之后的一夜情,最为讽刺,她狼狈地离开,此后也没有接到温廷烨的电话,那一夜,在他们的生活中,像是不存在一样。
过后的舒小白,因为工作上的忙碌,忘记了及时吃药,毕竟是第一次,在这方面某些意识也一窍不通,没有留意。
若不是今晚张雨舒提起,她甚至以为真的是吃坏了肚子。
眼泪一颗一颗滴落,舒小白曲起双脚,整个人抱着腿把头埋在膝盖上,她清楚地知道,这个孩子根本不可能留下来。因为温廷烨有多不合适,她再清楚不过,并不能因为一个孩子,就捆绑住他,那样彼此都会觉得是煎熬。
而徐在景,他是那么美好,是那么完美无瑕疵的男人。
她,终究是配不上那份美好。
徐在景在楼下停留了有数秒,他仰着头,看着舒小白房间的灯,默默不语。
张雨舒敲门进来的时候,舒小白还坐在墙角,不说话也不抬头。
“你怎么可以就这么坐在地板上,着凉了怎么办? ”
女儿遇见了这样的事情,作为母亲,肯定也是着急的,张雨舒洗碗的时候,心思都飘到了楼上,好不容易洗完碗,就立马跑上来,还得在舒培武面前装出一副自然的样子,不让他看出端倪。
“妈,这个孩子,我不想留。”
张雨舒听了舒小白的决定,叹了一口气,将她扶起来带到床边坐好。
“你老实跟我说,你跟温廷烨是不是藕断丝连?你是不是心里面还喜欢着他。”其实张雨舒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不管外界怎么说舒小白是情场高手,她作为母亲的,还是看得出来女儿在谁身上花的心思最多。
跟温廷烨断断续续谈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她最担心的就是因为一个孩子,而让舒小白动摇了离开温廷烨的心,尽管方才她已经说过这个孩子不愿意要了。
舒小白把那一夜的事情原原本本没有遗漏地说给了张雨舒听,包括温廷烨把她的电话号码备注成老婆这一件事情。
听完后,她自己又蜷缩成一团坐在床边,而张雨舒,也陷入了沉思。
其实爱情是简单的,婚姻是复杂的,前者只有两个人,后者却要融入两个家庭。你们可以很相爱,但你们不能想着凭借那微薄的感情过完一生。
爱情就像一个壶子里面的水,随着煮水的时间,温度慢慢攀升,当到达某一个临界点之后就开始沸腾,但它总会有烧干了的一天。
年轻人或许在相爱的时候,会盲目觉得,今天他们爱得这么浓烈了,此后的无数****夜夜里,他们也能爱得这般山无棱,天地合。
事实上,一个家庭是维持一份感情的保鲜剂,你如果有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那么你的爱情便会在这个基础上慢慢攀升,从爱情变为亲情,此生,你非他不可。但如果你的家庭里充满着矛盾跟争吵,跟双方父母相处得不融洽,不能够彼此理解彼此关心,那么久而久之,你再深的感情也会被消磨殆尽。
这个道理其实非常浅显易懂,可就是有些人,自以为是能够成为它的特例。
舒小白低着头,眼睛凝视着地板,她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内心,在温家受到的伤害跟冲击,是她这一辈子所没有尝试过的,她并不冲动,也不盲目,她清楚地知道,一个温廷烨的爱情,是成不了让她撑下去的力量。
“我的女儿,我一定要把她交给一个能给予她幸福的男人,而不是没有担当的男人。”
张雨舒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温廷烨的不合适,她不挑明,但她知道,舒小白一定清楚。
“明天抽个时间,我陪你去医院做检查好吗?”
如果真的是怀孕了的话,恐怕手术要早做才好了,而且,还不能够瞒着徐在景。
“另外,如果你真的想跟在景继续交往下去的话,妈妈希望你在这一件事情上面跟他坦诚。”张雨舒揉了揉舒小白的头发,“是你的错,你没有在结婚之前保护好你自己,你应该主动地跟他承认。如果他接受你的错误,包容你,谅解你,那么你们才能够继续交往下去,如果他不接受你,孩子,不要抱怨他。”
成功的男人总喜欢在爱情跟恋人身上得到专一跟忠诚,有些未必会接受自己的女人在结婚之前跟其他男人有过男女关系。
所以张雨舒觉得,舒小白说出来,总比瞒到以后,成为两个人婚后的矛盾点要好。
“我知道了妈妈。”
房门关上之后,一室只剩下舒小白一个人,她走到书桌前,拿出手机来,躲到被窝里坐下。
她私心上,不想跟徐在景说这些。
徐在景是个很完美的人,对自己也很好,舒小白知道自己已经配不上,也不愿意让他在责任与感情面前徘徊不定。就算因为爱,而接受自己,她也会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就是那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驱使你总觉得在这份感情上,你是一个愧疚者,你站在下方。
恰好在这个时候,徐在景的短信来了,上面只是很简短的一句话:“我到家了,你好好休息,晚安。”
他很少发一大堆的短信,言简意赅。
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心下做了一个决定,什么事情都得有头有尾,开始是不错的,那么结局也应该是不错的。
第二天早上,张雨舒做好了早餐就来敲舒小白的门,想问她早上去不去医院,却见她已经刷牙洗脸好,正坐在桌前化妆。
“早上不打算去医院了吗?”
舒小白回过头来,“妈,去医院的事情先缓几天好吗?我昨晚也想的很清楚了,短时间内,我想把跟徐在景的关系处理好,这样我才能放下心来。”
“唉,那好吧,你自己做好决定,去医院的事情一定要跟妈妈说,妈妈陪你去。”
舒小白站起身来,走到张雨舒面前抱住她:“对不起妈妈,总是让您担心,也让您失望了。”
张雨舒拍了拍舒小白的背,叹了一口气:“妈妈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