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温度更低,路上积雪已经结成了冰,结了冰的路变的湿滑。
靑涔和治禹在拉缠中双双滑到,双双跌倒。
治禹率先站了起来,在靑涔身边蹲下,焦急出身,“痛吗?”
靑涔挥开他的手,硬是自己起来,手掌碰到地上却急的缩了回来,只觉手辣辣地疼。治禹抢过她缩在背后的手,摊开,手掌上已经擦破,冒出了血。
刚才她向前摔倒时,情急之下用手撑地,路上尖石划了长长的口子。
鲜红的血滴在白的雪上,晕开了。
靑涔没有理会流血的手,试着再站起来,背上的痛又让她倒抽了一口气。
治禹已经忍不住
“别动!”治禹大声嚷道,“你就那么不在乎自己的伤!”
治禹的声音并没有威吓到靑涔,她咬紧嘴唇,推开治禹,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往下山的方向跑去。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离开治禹。
治禹心里懊恼,但是没有犹豫地追了上去。
靑涔不知道下山的路,胡乱地跑,她又不想身后的治禹跟上自己,跑地急,逃地慌,一下踩了空,摔下山去。
治禹眼见不好,纵身跳下,靑涔的落势太快,治禹根本都没有碰到她。
治禹漏了心跳,再次跳跃抓抱住她,两个人一起滚下山去,直到一棵树阻扰了他们的滚势。
治禹的后背撞上了树,他闷哼一声,仍是不肯松开自己怀里的人,直到怀里发出嘤嘤的哭声。
治禹终于松开怀抱,坐了起来,扶起靑涔,抓住她的肩膀,眼睛着急地检查着。
除了脸上被树枝划到的细痕,毛衣牛仔裤被勾破,身上并没有其它明显的伤痕。
靑涔什么都不说,只顾自己哭着。
治禹真的着急了,“哪里痛!靑涔,你那里痛?”
靑涔还是一句话都不说,隐忍多时的泪水一如既往的落下。
治禹干脆脱了她的毛衣,只剩下背心,仔细检查,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难道是骨头摔着了。
治禹又帮她重新穿上毛衣,治禹托着她起身。“来,起来走走……”
靑涔还是没有理他。
治禹硬是拖着她的腰让她走了几步,靑涔并不喊疼。
“是不是吓坏了!”治禹现在只想她开口和自己说话。
青涔虽然有时候人性乖张,甚至有时候有些无理取闹,但是更公平些,在某些时刻,治禹总是表现更为暴躁、霸道、阴郁,而青涔一直在忍受他的这些情绪,她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些理由想过嫌弃他,离开他,包容着一切,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对不起,对不起……”治禹知道今天的他有些过分了。他什么都不能说出口,只能一直在她的耳边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靑涔听到他对自己说对不起,心里却更加的难过,她哭,又何止是因为他今天对她的态度,她哭,是因为自己,她心里也在责备自己,为什么,她什么都做不好,只能成为别人的负累,是母亲的,是文儿的,也是治禹的。
治禹一直等到靑涔不哭了,才拥着她坐下,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靑涔这一次柔顺的依在他的怀里,她也不再闹脾气。
治禹仔细查看着她手掌上的伤,他心里很后悔,更加心疼。
他只是想到她有可能离开,他不愿放她离开,脾气也变得不受他控制。
坐了一会,治禹看看天气,问靑涔,“我们快走回去吧,等会儿天晚了,我们就找不到上去的路了。”
靑涔轻点头。
治禹才抱着靑涔站起来,蹲下身子,让靑涔趴在她的背上,靑涔只能依言趴了上去,治禹背着靑涔慢慢的攀回到放背包的位置。
“我们往前走吧。”治禹想起自己刚才发现的。
“你放我下来吧,这边的路我能走。”
治禹犹豫了一会,放下了靑涔,重新背上背包,托着靑涔继续往前走,他扶着靑涔要的力量让靑涔省了一般的力气。
路很窄但很平坦,旁边都是高壮的树,两个人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的样子,刚才治禹眼角瞥见的石角越来越明显,靑涔也看到了。
治禹的心情有些兴奋,靑涔感觉到在她腰上的手越来越重,她感到了些微痛,但她也被他的心情感染了,不顾其他。他们走的越来越快,不到十分钟,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大块空地,最前面有一幢纯白的大理石的石室,周围零星散布着一些墓碑,斜斜歪歪,这里应该是山的最深最高处了,雪积的有些厚,很多东西都被雪掩埋了。
靑涔总觉得这样画面在梦里依稀见过,她不由自主地贴近治禹,跟着治禹走近。
治禹转头看着她,“怕吗?”
靑涔看到治禹的眼里显现难得的光彩,他离他要的地方只有咫尺之间了,他一直想要的也在伸手之间了,她坚定的要头。
治禹遂放下包,和靑涔慢慢地靠近石室,石室的屋顶是尖形的,治禹绕着石室走了一圈,大概有二十多个平方的样子,是长方形的,石壁上面没有任何一个字,这就像是中国古代的坟冢,但是又有几分像欧洲的地穴。
石屋正中间是一扇深色的门,这门像是木头又像是石头,材质坚硬,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中间的位置有一块突起的狼头。治禹走过去试着推了几下,没有丝毫的动静。
靑涔也走进摸了摸了门,说道,“这是阴沉木,很坚硬。”靑涔很喜欢树,所以对一些树和木头总是了解些,这山姆是用很珍贵很罕见的阴沉木,他这是远古时期原始森林中的名贵古木,它们遭受重大地质变化被埋藏在缺氧的阴暗地层,历经千万年,经过大自然风化与磨蚀形成。有木的古韵和石的神韵,坚硬不易腐蚀。
靑涔看看看了门和外面汉白玉,虽然规模不是很大,但是可以看得出这个事实的用于者非富即贵。
治禹跑到那些墓碑前,蹲下身子用手去差墓碑上的雪,看着上面的字,一座有换了一座。
靑涔大概数了一下大概有百来座的墓,发现这些坟冢根本不想中国的后面砌着半圆的坟,更像是欧式的墓地。
靑涔拖着脚也朝那些那些墓碑走过,墓碑也是用汉白玉,墓碑后面有墓碑上都改了厚厚的雪和雪霜,靑涔拉下毛衣袖子,裹住自己的手去蹭扫墓碑上雪霜,上面贴着相片,上面的字也都是用金箔描画,写着生卒年月,墓碑上的姓都是“潘”姓。
这里所有逝者都是潘姓,治禹很肯定现在这里是潘氏墓园的位置
靑涔虽然不知道治禹母亲的名字,但是她见过她,只要看到相片她就能认出她。
等他们把所有的墓碑都看过了,都没有找到他们想找的,靑涔看着另一边的治禹,他的脸上有着巨大的落差。
治禹回头望着石穴,如果不是在外面,一定就是在里面了。
治禹又走到石门前,发现中央有一块突出的蜘蛛图案的石雕,蜘蛛腹部上有一块凹进去的展翅蝴蝶的形状。治禹试着转动或者敲打它,没有任何的动静。开来要打开这扇门,还需要什么别的机关。
靑涔跟着过去看,有些失望地告诉治禹,“应该需要钥匙才能进去。”
靑涔担心的看着治禹,但是治禹并没有失去信心,至少找到了,离母亲更近了一步。
治禹看了看手表,已经四点多了,冬天的天暗的特别早,要下山已经很危险。
“今晚上我们要睡在这里了。”治禹其实已经做好在山上过夜的准备,只是没有料到靑涔一起来了。
靑涔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只是脚上有些胃疼,但是她相信她能忍住。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了,因为雪光的缘故,天不是很黑。山上很静,只听到到疯地声音,和雪落下的声音。
治禹先从背包里掏出一件冲锋衣,先披在靑涔身上。靑涔靠在树上,拦着治禹从背包里拿出帐篷和睡袋,很快的,他在墓地不远处的一颗树下找了平的地方搭了帐篷。
治禹本想找一块大的石头打桩,石头缝里长出一株小花,白色的花瓣,中间有些淡黄色,治禹没有犹豫,摘了放进口袋里。
治禹很快地搭架、打桩,铺好睡袋,在天黑前打起了帐篷。她搀着靑涔进去,自己也跟着进去,拉上拉链。帐篷是单人的,两个人坐在里面显得有些挤,治禹从背包旁边的网袋里拿出了饼干和水,把背包压在了出口处。
治禹拆开压缩饼干,拧开了水壶盖子递给靑涔。
靑涔掰了一小块,把其余的递给治禹。
治禹接过,三两下就解决了,他接过靑涔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就当是解决一天的饭了。
治禹注意靑涔并不吃,只冒着饼干发呆,他知道她本来就挑食,只能轻哄着,“怎么不吃,山上冷,你不吃点东西会觉得更冷!乖,吃点!”。
靑涔本就不饿,又不惜干巴巴的食物,但是她也不想治禹不开心,把饼干扔进嘴里,喝了口治禹递上的凉水,吞了下去。
治禹心疼她,也不愿意多说她,他轻轻地把靑涔的脚抬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揉着,没有说他,“脚还痛吗?”
靑涔摇摇头。
这时治禹从口袋里掏出刚刚摘的那株花,靑涔迟疑地接过,白花有些扁了,但是靑涔还是很开心,她轻轻地吹着气,花瓣轻轻动着,很可爱。
“睡吧,我们明天天一亮就下山。”治禹的声音有些开朗。
治禹帮着靑涔躺进睡袋,他也跟着躺下,把衣服和能盖的东西都盖在身上。
靑涔侧躺着,看着治禹明朗的笑容,她也跟着微笑,她也明白,现在治禹已经找到潘氏祖坟,再找到她母亲的骨灰也是这几天的日子了,他接着就要离开中国了。
两个人都闭上了眼睛。
到了半夜,靑涔也一直没有睡着。
一开始,靑涔只觉得背部和他腿上有些痛,她一直强忍着,也没有告诉治禹。只是到了半夜,腿上更疼了,背上也是火燎燎地烧。靑涔一摸,额头湿了,都是细小的汗珠。但她紧咬着牙关不出声。
治禹听到靑涔嗤嗤的呼吸声,他摸上她的头发也有一些汗湿,脸上和身上也有些湿润,但是她的脚就像从海水里刚上来一般,冰的刺骨。
治禹更紧地抱紧了她,靑涔也很自然地贴近他的胸口,下巴低着她的头,相拥的温度很炙热。
“噗”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钻进了帐篷的隔层,爬到帐篷上,又滑下,爬了一圈,又攀到帐篷上,发出“噗嗦噗嗦”的声音。
“靑涔,别怕,是猫!不要怕,我在这里。”治禹知道靑涔很容易惊吓,所以贴近她的耳朵轻声告诉她,她不想好不容易睡着的她又被吓醒。
靑涔其实根本没有睡着,她闭着眼睛一直不出声,她感觉到治禹稍微起了身,伸出手隔着帐篷赶那只肉球,只一会,那只猫又爬了进来,它似乎玩的很开心,就像在滑滑梯,一遍又一遍,却闹腾得靑涔心烦意乱,她直觉得腿上的疼痛更剧烈,一波一波地,几乎要了她的命。
“……你想听故事吗?……”治禹突然道,他知道她一直在忍受着疼痛,他决定告诉她一些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给你讲一个二十四只蝴蝶的故事。”这个小时候母亲和他讲的这个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棵神树,它生长在潮湿幽暗的丛林深处,只在日出日落之时接受太阳恩泽,生长地很缓慢……火越来越大了,仙蛛和白蝶隔着重重的火光,无望地对望着,在二十三只蝴蝶的愕然仙蛛的惊恐中,巨大的白色翅膀义无反顾的扎进了火丛中……”
治禹没有告诉靑涔故事的结局,这场大火一直烧了很久很久,连日的大雨都不能浇熄它,直到很久以后,神树被烧得只剩下一簇微弱的火苗,火苗久久都不熄,又一个三百三十三年后,火终于灭了,化成了一颗红色的宝石。潘氏的后人用这颗宝石创造了‘白赤蝶’,用来纪念白蝶和仙蛛至死不渝的爱情。
而“白赤蝶”因珍贵、绝世,以及美丽传说成为了传世之宝。
治禹讲完故事时,他又重新听到怀中人的低泣,“怎么又哭了……还是很痛吗?”
回答他的是靑涔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你不喜欢这样的故事?”治禹遂捧住她的脸,在她的颊上轻吻一下,虽然现在他看不见靑涔的额样子,但是只要闭上眼睛,他就能想象她温柔羞涩地笑着,一身的白色,还是美的耀眼,她美的让他怦然心动,就如山谷里的白蝶,姿态轻盈活泼,治禹想她永远停驻在自己手心休憩。
靑涔就是那只他想拼命网住的白蝶,他不想放她飞,轻道,“靑涔,你会甘心留在我身边的白蝶吗?”
靑涔身边的人太想她飞了,治禹着急,焦躁,他不敢承认,不敢开口,他怕靑涔也有一天会离开她。到时候不管他怎么挽留,都不能继续把靑涔留在身边。
靑涔却还是不说话,扎进治禹的胸怀,闷闷的哭泣传来。
治禹以为她是一时感动,所以不再勉强,抱紧她,在她的耳边呢喃。“对不起……我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配,我不值得你这样的对待……”靑涔却摇头,她不敢告诉治禹,她永远不是那只白蝶,她已经失去了她的圣洁。从一开始和治禹在一起,她就欺骗了治禹,隐瞒了自己的秘密。
她没有治禹想象的那么好,治禹到最后了解事情的真相,会恨她的吧,也一定会离开她的。
充满欺骗和秘密的爱情,总是伴随着牺牲,欺骗的人葬送了自己的生命,作为对在这场爱情的华丽的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