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靑涔住院的第二天,文儿通知了蒋少秦,最近发生太多事情,文儿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蒋少秦知道消息后,在当天晚上医院宵禁前赶到了医院。
她到的时候,靑涔已经睡了,文儿正在整理床铺准备陪夜,治禹就坐在她的床前,而护士小姐正催促他离开。
治禹,蒋少秦,文儿三人面面相觑,一种低哑的声音在整个病房开合。
文儿虽然对这样的碰面已经做好准备,但是真正见面时,她却肯定治禹和靑涔妈妈似乎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他们之间有暗涌。文儿偷偷地瞄了一眼治禹,他的表情淡淡的,并没有任何怪异的地方,而靑涔妈妈的表情和治禹如出一辙,他们两个都是淡然相处的感觉。只是文儿总觉得治禹冷酷,他似乎并不愿意见到靑涔妈妈,他对靑涔妈妈有一种误解,有种抵触和反感的情绪,而靑涔妈妈是置身事外的淡漠,冷清,似乎也根本不在乎治禹是谁。
文儿夹在中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这时候蒋少秦先开口了,她向文儿和治禹道着谢,“这两天真是辛苦你们了,你们早点回去。这几天我会照顾靑涔我会,你们就不要往医院跑了。”
文儿想说什么被蒋少秦眼神制止了。她明白了这是靑涔妈妈的一种暗示,她再次偷瞄治禹,他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一副淡淡的样子,也不说话。文儿觉得奇怪,对他竟然生出几分愧疚来。
治禹一直在宵禁最后一秒后才愿意离开,到他们走时,蒋少秦并不送,甚至根本不看治禹一眼。
现在她知道了治禹是潘百丰的儿子,再看到他,她并不觉得惊讶,也不计较那么多了,亦不想再对他说什么。他们潘家的人血液有一种战斗的精神,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放弃靑涔。
但是不管他们潘姓人还想做什么,也都没用了,她会带靑涔去意大利,开始新的生活。
她们将彻底脱离和潘姓人的联系。
靑涔一早醒来之后发现坐在床边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母亲,他看看医院墙上的钟,只显示七点半,还没到探病时间,看来她昨天晚上就到了。
她来了,自然而然会碰到治禹,靑涔很清楚母亲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不让任何男人靠近她的身边。靑涔觉得有些头痛了。
蒋少秦昨晚根本没睡,在靑涔转醒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她睁开眼睛,调整了一下姿势,无限爱怜地抚着她的碎发,一个多月没见,头发有些长了,“醒了。痛吗?”
靑涔不习惯母亲的温柔,她其实并不觉得腿痛,只是她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和妈妈她亦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说的,所以痛就成了很好的借口。
“再睡一会吧,睡着了就不觉着痛了。”
靑涔点点头,闭上眼睛。虽然她的意识已经清醒,但是现在她还是选择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蒋少秦调了调座位,她和靑涔一样也闭上眼睛,但是她同样清醒,她回想起那天和潘百丰未完的谈话。
“带着靑涔离开,离开中国。”潘百丰不再犹豫,这就是他会来找她的目的,“我不想这两个孩子在一起。”潘百丰站起身,不再看蒋少秦一眼。
不管潘百丰有没有出现,蒋少秦都不敢冒险。她很清楚潘百丰是怎么样的人,当年她就是因为清楚他的心思所以毅然带着靑涔离开,她就是担心有一天潘百丰会拿往事要挟她和靑涔,为是潘氏的声誉,他不惜任何代价,为了治禹他也会倒戈对付靑涔。
她打算尽快带靑涔去意大利,她已经开始着手办理护照签证,现在她需要合适的时机,等待时机向女儿开口这件事。
墙上的时钟快到九点的时候,靑涔睁开了眼睛,之后她的眼睛一直望着墙上的钟。蒋少秦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到。
等到蒋少秦买回早餐之后,靑涔一下一下的吃着,眼睛在墙上的钟和病房口移动着。
蒋少秦后来才明白,她是在等治禹。但是她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说。
母女两人之间几乎也没有什么话,呆在同一个病房,说了几句话都可以数出来。
直到到中午了,治禹还是没有出现,不过文儿筱萍和王沄却来了。
筱萍和王沄看到靑涔房里的陌生女人,都是一副惊艳的神情。靑涔并不热衷为她们介绍,她把自己埋在被子底下,只能是文儿充当了介绍人。当他们得知眼前年轻的女人就是靑涔的妈妈时,筱萍已经惊叹出声,“阿姨,你是几岁生的靑涔啊,怎么这么年轻,尽然不像妈妈,更像是她的姐姐。”
蒋少秦本应该为这句话感到高兴的,但是她却面露尴尬。如果算起来的话,她在十九岁就有了靑涔。
王沄不像筱萍是那么速熟,也不像筱萍说那些奉承的话。她发现靑涔和她妈妈之间并不像一般的母女之间那样亲热,她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互动,不像是母女,只像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罢了。
靑涔当然也听到筱萍的话,有这样漂亮和才能的母亲,她本该高兴的,但是靑涔却嗤之以鼻,她并不觉得满足。
“今天占锋涵雨他们怎么没有来?”靑涔突然翻开了被子问,其实她想问的是治禹,为什么到现在了他还不来。靑涔现在已经不担心可能和妈妈碰上了,她现在只想见到治禹。
“昨天事情比较麻烦,学校好像因为昨天的事情对占锋做出处分。”筱萍没有说出全部,其实听说占锋可能会被开除,现在涵雨应该在为占锋的事情奔波。
“如果是普通的学生的话,也许就能私下和解了,道个歉赔点医药费就能解决了。但是他潘治鹏是学校的执行董事,现在弄不好会留疤,事情就比较棘手了。”王沄补充分析道。“不过是面子问题,像他们那样的人是不会轻饶、放过对自己不敬的人,他们的自尊心不允许的,唯一的解决途径就是报复,加倍地报复。”
“不会吧,没这么夸张吧!”筱萍嚷嚷道。她没有再耽搁,抓起包,跑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喊,“我想起有事先走了,下次来看你,靑涔!”
“她怎么了!?”王沄觉得筱萍有点奇怪。
靑涔沉默着没有说话,她没有想到事情变成这般,占锋真的会被开除吗?他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他只是为了朋友,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王沄见靑涔又在发呆了,也很快告辞了,她要去逛街。
蒋少秦笑着把她病房门口。
王沄在走出医院门口的时候,碰上刚来的治禹。一向矜持的王沄也忍不住上前调侃治禹,“你可要做好心里准备,快去拜见你的岳母大人吧。”
治禹没说什么,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留下王沄对着他的背影姗姗地笑。
蒋少秦送走王沄后,就关上了门,刚才她叫住了文儿,让文儿留下,是想一同告诉靑涔和文儿她已经做出的决定。
蒋少秦拉开靑涔蒙着头的被子,郑重道,“靑涔,我有事和你说。文儿,你是靑涔最好的朋友,我从来也没有把你当外人,你找个位置坐吧。”
文儿迟疑地坐在床上,靑涔也坐靠在病床上,蒋少秦坐在沙发上,就像开家庭会议,静谧又透着些紧张。
“我会带你去意大利。”蒋少秦开门见山又极其郑重道。
靑涔不明白母亲突然的决定,有些不明所以,“去几天?”
“我们会在那里定居!”蒋少秦没有给靑涔缓转的余地。
靑涔的心情一下跌倒低谷,蒋少秦的话对就像是干冰,撒得满头满脑,她觉得全身尽冷。
“什么时候?”靑涔的声音有些悲哀。
“等你的腿伤好了之后。”蒋少秦自从见过治禹之后,她就开始把她的产业转移到意大利,潘百丰出现后,她本来打算让靑涔一个人先去意大利,她会继续留在中国一段时间把剩余的事情处理玩。现在靑涔腿伤了,她不可能她一个人扔在国外,一旦照顾不妥,只怕靑涔的腿会留下病根。现在只能等她的腿痊愈了。
靑涔沉默了,想不到,来的这么快。但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但是,即便她已经知道早晚要和治禹分开,但是她不想离开H市,她的拒绝铿锵有力,“不去。”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必须和我一起去!”现在要她离开,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意愿了,她害怕,潘百丰想做的事情,是没有做不到的。
“为什么?我有非要离开的理由吗?”她已经在钻牛角了,她不想离开。
蒋少秦不再说其它,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推到靑涔的眼前。
靑涔看清楚了,是“白赤蝶”,她紧紧拽住,没有松开。
这是她的最后的希望,也是她噩梦的开端,它在提醒她的过去。
靑涔终于明白了母亲的用意,看来她已经知道了治禹的存在。原来她多虑了,治禹和妈妈应该是早就见过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她以为她能维持这段感情,却原来早已经在妈妈的掌握之中,妈妈不会让她接受治禹的。
文儿在光亮的那一刻,就已经惊呆了。她知道‘白赤蝶’的存在,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在那一瞬间,她看到,耀眼的光华,突然之间,她有一种感觉,她看低了治禹和靑涔的感情。
在这一刻她不会假装看不到靑涔的痛苦。从她跑到治禹的教室、酒醉拒绝治禹,她就知道事情已经起了变化。她不是单纯地在寻找记忆,她重新爱上一个同一个男人。所以她才会警告治禹,所以她会向靑涔妈妈告密,因为她预料到了靑涔今天的挣扎。
太完美的爱情,折磨着靑涔。她爱上了治禹,但是她却不能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文儿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比靑涔更了解她自己。
只要一切不开始,靑涔就不会有今天的痛苦,她以为这样做只是为了靑涔。只要不开始,就不会有以后的而痛苦。
文儿看着靑涔,靑涔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回视着她,没有怨恨,没有责怪,靑涔似乎铁了心的不想她心安。文儿的嘴动一动,但是什么解释的话都已经说不出口。
靑涔现在明白了,她们在逼自己,因为她们不确定治禹会离开她,但是她们很确定她会主动离开治禹。
靑涔看着文儿,又看看自己的妈妈,就是这两个人啊,她们两个是她最亲的人,却最擅长逼迫和恐吓她,执意要她离开她最爱的人,她们用一种她不能理解的担忧的眼神看着她,他们真的是在为她担心吗?
靑涔突然有一种狂笑的冲动。
“妈妈,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也该知道治禹是那个人?在我没有出事前,我们就认识了呢。妈妈……” 妈妈已经掌控了一切,靑涔已经没有了嘶喊的勇气了,她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绞发的小女孩了,身处她这样的局面,她除了哭泣,还能做什么。
“……”蒋少秦知道作为一个母亲,该鼓励自己的女儿,追求自己的爱人。也许治禹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并不介意,相反的,他会更加地疼爱靑涔。但是,蒋少秦和靑涔一样,都不敢冒这个险,那个人永远都不能是治禹。
“别的就不要再想了,这段时间和你的朋友告个别。”蒋少秦还是给了她时间。
靑涔松手时,她的手掌已经红成一片,掌心的钻饰的光芒闪耀,这样珍贵的宝石,却留不住平凡感情……
治禹沉静在震撼中,他在病房门外听到了一切,也看到了一切。
靑涔就是那个女孩,原来他在找的人,一直就在他的身边。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想问她关于母亲的任何事情了。
他的眼里只剩下了她的那张脸,她的泪粘着细碎的发丝,那时候他诧异她倔强的小脸,她的眼睛灵动蕴藏着泪水,她的眼泪就像世界上做美丽的宝石。那时候他把母亲头上的“白赤蝶”送与了她,这些他怎么能忘了呢!
治禹明白为什么她那么爱哭了,因为在她小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爱哭的人。
当时妈妈对她的决定也觉得诧异,八岁的自己已经选定了她。潘家祖传的“白赤蝶”从来都是潘姓男子向心爱女人求爱的信物,一旦接受,便是答应了。当初他从母亲的手中把“白赤蝶”传给靑涔,就已经定下了他们的婚约。
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难道这是妈妈的安排,治禹从来不知道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让人这么开心愉悦的。
一开始,她就已经是他的了。
她还记得吗,还是她早已认出了他,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她忘了,还是有其它的原因,还是她也像自己一样。
曾经,荒谬地想否决这一切。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现在,他更没有放开走的理由。
不管是谁,都不能带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