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泠已经不想再等待了,在她看到潘百丰看靑涔的眼神后,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再也坐不住了,她必须马上见到治禹,他已经迫不及待告诉治禹,靑涔的秘密。
在整个潘宅还在安睡中时候,治泠早已经醒了,她去控制室开了铁门,亲自领着四个警察走进了潘宅。
治泠直接站在了了楼上治禹的房间门口,四个警察就站在楼下,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治泠直冲进治禹的房间,她用力拍打房门,大声叫喊着治禹的名字,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等她想有进一步的动作时,已经被守在房间外的强壮保镖拦了下来。
吵闹声很快就吵醒了潘宅里面的人,潘百丰和叶娗披着睡衣下来,看到就是治泠像个疯女人一样,挣扎着想要脱离保镖的钳制。
叶娗不忍女儿被像对待犯人一样抓包,想上前,却被潘百丰拉了回来。在潘百丰眼神的威吓下,不敢出声,只能焦急而心怜地眼睁睁地看着。
“你真是丢尽了潘家的颜面!”潘百丰嫌恶的声音。
“放了他!”治泠发誓今天她一定要救出治禹,恢复治禹的自由,她已经通过电话像警局报案,“警察已经来了,你根本没有权利对治愈这么做!”
潘百丰示意离他最近的一个保镖,保镖很快的下楼,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刚才那四个人根本没有上楼,直接就被送出了门口。
治泠目瞠口呆,她没有想到那四个人这么容易就被潘百丰打发了,他们根本就没上楼,根本就没有见到治禹。
“看来你还不了解潘氏,你还没有弄清楚潘姓在这个国家的地位。外面的人根本不能也不敢插手管潘氏的事!”潘百丰强迫治泠认清一个事实,他要做的事情,谁都阻止不了。
“毒瘤!”治泠愤愤道,她突然有一种无力感,这就是她身处的社会,身处的家庭吗?
“治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爸爸说话!现在的你……”现在的靑涔就像是一个泼妇,叶娗没有说出口。
治泠好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能把她带到这个丑陋的家庭,“你是我妈妈,难道你不知道,我一出生就是这个样子!我打一出生就是这个样子!我的骨子里有你卑贱的血统。”
治泠的话不是一时义气,她同时接受西方教育和潘氏传统教育,强烈的阶级和尊卑观念,在她的眼里也叶娗的出身根本匹配不上潘氏。所以连带着她对母亲有了一种奇怪的心理,她只知道她是潘氏的子孙,母亲是谁根本不重要。但是当她的自尊连潘氏都不能满足时,她接着记恨整个潘氏。她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潘家。
叶娗根本理解不了自己的儿子女儿,她只知道他们离她越来越远了,而她无计可施。
“你们就像一块腐肉,我从来不敢在同学面前提起我的爸爸妈妈,我觉得羞愧,我觉得羞耻。伤害别人而得来的感情永远得不到别人的祝福。你是个骗徒,欺骗人的感情是污秽的,卑鄙的,丑陋的,你让人觉得恶心。你,我不能原谅你的愚蠢、自私,占有本不该属于的家庭,却如此心安理得。”这时候的治泠已经不只针对叶娗,还有潘百丰。“在虚无的感情和浮华的装饰下,你们的感情还剩下点什么。”
叶娗听了她的怒吼,一个字也答不上来,只能躲在丈夫的背后心虚地掉泪。
治泠对叶娗彻底失望,她就是这样的女人啊,所以她和治鹏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宁愿她是泼辣撒泼的女人,至少能保护幼时她和治鹏。但是,她一直都不是。
“这个家所有的人已经疯了,全部都是疯子。一个被抛弃被迫离开家,像发了疯似得只知道找到自己妈妈的墓,一个暴敛阴暗,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就是为了填补自己受伤的自尊,一个对自己父母憎恨厌恶,扭曲了人性,泯灭了道德伦理,爱上了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哥哥,这就是你们的爱情和婚姻买下的恶果,今天你们独自品尝。”
“治泠,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叶娗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当初隐忍了那么多年,却是换来今天这样的额局面。
“我怎么了,我不过了遗传了这个家的变态,我只是去追求我自己喜欢的人,我比你们可好多了,我比你们光明磊落多了,至少我从来没有像你们一样,我光明正大地抢夺我要的!”
叶娗已经说不出话,她哭诉着。
“说够了吗!说够了,就滚出去。”
治泠虽然离开了潘家,父亲给她的强烈压迫一直没有消失过,一个滚字,让她心惊肉跳,但是她今天一定要见到治禹,“我会滚的!但是在走之前,我要见治禹!”
“走吧,已经逃走了地方,就不要再回来。”
靑涔惊醒了,她确定听到了关于治禹的声音,她撑着虚弱的身体从床上起来,依在床后的墙上,声音似乎就是从后面传来的。而她背后的墙靠着治禹,他这样的姿势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
“走吧,已经逃走了地方,就不要再回来。”
出乎人的意料,众多人防守的门内传来了虚弱的男声。
靑涔的眼泪噗嗦噗嗦地滚下。声音很轻,轻的像烟,但是即便是化了灰烬,她都能认出治禹的声音,她每次在梦里都听的清清楚楚仔仔细细。
靑涔纤弱的手在墙上摸索着,声音确定就是从墙后传过来的,似乎还有主人的温度。
她手开始颤抖,另一只手捂着嘴,她怕自己哭出的声音被治禹听到。
“二哥!”治泠听到治禹的声音,不甚惊喜,她向着房门冲去。
但马上被人拦住。
“治禹!治禹!”治泠又改了称呼。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接受。”
治泠听不清楚治禹的话,她想努力听清楚,但是潘百丰并不允许,她被人拉着下楼,她只能对着房门喊,“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不需要!”治禹不会接受治泠的帮助,更不会接受她的感情。
治泠的脸上有长久努力做一件事却被人拒绝的难堪,她的声音充满着无奈和妥协,“二哥!”
治泠知道治禹比任何人都看不开,比任何人都介意,她在治禹的心里也只能永远是那个破坏他家庭的一份子。
“二哥!”治泠又换回了称呼。治泠一直觉得他们一家对治禹的亏欠只能用潘氏来弥补。她以为治禹回到了潘家,继承了他本该得到的一切,这是最重要的事情。原来都是她一厢情愿了,他在乎的根本从来都不是那些,她明白了,她又突然对着门的方向喊,“治禹,靑涔还没有走……”
靑涔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跪坐在地上,她的两手紧紧地趴在墙上,流淌下来的泪水渗进了墙里。
他,还会挂念她吗?
治泠在挣扎中等待着治禹的反应,门后却再没有了动静,就好像里面根本就美誉任何人一样,刚才的声音不过是幻觉。
治泠以为治禹听到靑涔的消息会有点反应,她的身体被压制着,她拼命地挣扎拖延时间,始终都等不到治禹的回应。
治泠不明白,难道现在连靑涔都不能影响到他了,难道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治禹已经对靑涔的感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治泠最后被推出了潘宅的大门。
潘百丰的眼睛里满是鄙夷和愤怒,对着身边的叶娗吼道,“就是你这种女人生出来的儿子和女儿!”
说完后愤愤离去。
叶娗紧紧抓着胸口,重重地喘息。
从早上过后,潘百丰就一直呆在书房里。
也许潘百丰也该反省一下,他生养了三个孩子,到最后,却关的关,走得走了。
在早上治泠的闹剧后,潘百丰看着两个相邻的房间,他相信现在那个女孩已经知道了治禹就在她的隔壁,很快,她就会来见自己了。
靑涔被人带去潘百丰的书房,走过走廊的时候,她在治禹的房间门口停住了。直到被提醒,靑涔才继续向前走。
她被带着穿过长长重重的走廊,她了解到潘宅太大了,这里太亮了,太干净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站在这里。
靑涔没有恍惚太久,就被带到了潘百丰的办公室,她一下几看到了办公室里巨大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温婉,靑涔觉得有些熟悉。
“你已经有决定了吗?”潘百丰知道靑涔已经有了决定,不然她不会来见自己。在经历早上的事情之后,她也该明白,如果她不主动放弃,他不会给治禹自由。
“我想见治禹!”靑涔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意潘百丰给她的选择,她的心里一直有决定。
她心里唯一想的是,现在,治禹需要一个了结,她也需要一个终结。
靑涔还是不张口,却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白赤蝶’,她异常珍惜地的看着。
从母亲给她之后她就用一条长长的细金链‘白赤蝶’穿起来戴在脖子上,一直藏在衣服里面。醒来后她既然发现它还在脖子上,她虽然不解,但是她很确定潘百丰一定知道的。
她不等潘百丰反应过来,已经站起了身,把“白赤蝶”捧到潘百丰面前,嘴巴动了动,“物归原主!”
潘百丰跟着起身,不由自主接住,但是心里有些疑惑、有些惊讶、有些猜测,难道这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我说过了,它已经是你的了,你不需要归回。”
潘百丰曾经答应过少离,他永远不能要回‘白赤蝶’。
靑涔一直觉得‘白赤蝶’像履行某种使命般把治禹和她连接了起来,现在送回‘白赤蝶’,治禹对他许下的承诺不复存在,也代表着她切断和治禹的过去。
“我只想和他见一面!我的要求并不过分,‘白赤蝶’换一次和治禹见一次面,以后我再不会见他。”
潘百丰看着她手上的‘白赤蝶’,那是潘氏的祖传之物,本就该寻回,但是他答应了少离,他不能主动寻回。她明白她的意图,她是给治禹留下了她生命的讯息,治禹长大后还可以实现他对那个女孩曾经定下的婚约。但是潘百丰不会答应,他打算在他死后再叫治禹寻回白赤蝶,他不会让治禹和靑涔有机会,但是想不到靑涔却主动归回。
现在他只要一伸手,属于潘家的历史就完整了。只需要背弃曾经对爱人的誓言。
他伸出了手,一并摧毁了他的妻子和儿子对他的信任,“即便我拿回了,我再不会答应你任何条件!‘白赤蝶’的意义现在只是一个家族遗产。”
白赤蝶已经失去了它的家族信物的意义。
靑涔浅笑,她已经不在意了,她已经能接受变化和意外了。“在很小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我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但是我从来没有要求整个他能公平地对待我。我没有多要求你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见见他,我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潘百丰的手握紧‘白赤蝶’,现在的他还不能肯定靑涔的决心,他摇头。
他不能让他的儿子重蹈他的覆辙,“我不可以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了,我不会给你有机会让你抛下治禹。”
靑涔不明白潘百丰的意思。
“你太过软弱,并不适合治禹。”潘百丰一针见血,不管是在身体和生理上,她都过于软弱了,在她的母亲和朋友面前她从来坚持治禹。
靑涔不自觉的摸上自己左手的伤口,那里还微微的痛,靑涔不自觉地又看向那张巨大的照片,她们真的是一样的吗?
在酒店,在昏迷中醒来后,在生死的最后关头,她用被布抱住自己流血的伤口,她留住了自己的生命,改变自己的命运。
靑涔转身,潘百丰以为她是要离开,但是靑涔却是对着书房内的巨大照片,“治禹总喜欢看着我,我从来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那样看我。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我和她长的这么像……他是再看我,还是她?”最后一句,她的声音轻的自己她自己听到。
“那次在酒店,你救了我,你不是想救活我,而是和治禹一样把我当做了她……”
潘百丰一直觉得这个女孩的身上有一种像少离一样的特质,她们一样美丽、偏执。当她在酒店看到割腕的靑涔时,他恍惚了,真的是把她当做了少离。
“失去她,你们都很痛苦,但是用刀破皮肉的滋味并不好受,尖锐的刺痛,身体的麻痹和不能自主的感觉,感情被抽空,就像被人硬抽离了灵魂,这样的痛苦你们不能理解。”
潘百丰怔住了,虽然他知道她对她自己做了什么,但是他却能亲身体会那种痛苦。难道少离当年也是经历漫长的痛苦,才离世的,死亡并不是那么简单,她是一种对身体的折磨。一直以来,他只知道是少离的软弱,她采用了一种很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留给了他无尽的痛苦,而她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但是他却从来不知道,她烈火焚身的痛苦。
潘百丰现在可以肯定,面前的这个女孩为了见治禹,到底做了什么,他看到了她柔软表面下的坚毅。
她为了确保能继续留在中国,他不惜在蒋少秦面前自残,让蒋少秦惊慌,完全放弃对她的控制;为了进潘宅,她反复蹂躏自己的伤口,反复挤压,咬破嘴唇却不让自己昏迷过去,让床上沾满了她的血,为了能继续留在潘宅,她可以忍受长时间的静默,佯装昏迷几天,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折磨自己的身体,忍受巨大的疼痛,只为了见治禹一面吗?
潘百丰觉得这个心机颇重,甚至她更甚治鹏。但是庆幸的是她的心机表现在了对治禹的情深上。
“我想见治禹最后一面,说完了我该说的话就会离开。他会把‘白赤蝶’再交给谁,再和我无关。” 靑涔又道,“如果我要走了,至少和他道别。”
靑涔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犹豫,她不想再骗治禹了。从一开始,她欺骗了他的感情。当有一天,欺骗不在了,感情还会在吗?
这一场华丽悲怆的冒险。仙蛛和白蝶的爱情是一场血淋淋的生死交易。还有美人鱼,最后为了爱情也付出了性命。她们最后的命运都逃脱不了死亡命运,有一天她也将为她的爱情献上她的忠诚和性命。
也许很多年都没有如此清澈的眼睛看过他,潘百丰既然有些恍惚,他终于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