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禹喝醉了,他一整晚都在重复一句话,“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要别人来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不来找我,亲口告诉我这些,我见不到你又怎么能选择相信……”
第二天,涵雨去敲治禹酒店的门后,治禹已经走了。
涵雨思索着,他去找靑涔了。他摸着脸上的淤青,
治禹酒醒后,赶到机场,坐了早班机飞到了B市。一个多小时候,他又站在了七年前的巷子口,便利商店照常忙碌着,马路上的车排着队、跑的飞快,巷子的路上撒了一层像黄金一样的光。
治禹无心留意这些,他不确定那个饭店还在不在。
当他看到在卸菜的同一个男人,金波。在前一次,治禹执意想知道想知道一个答案,在知道答案后,他就离开了。这一次,他已经不需要真相,他只想再见到靑涔。
金波再见到治禹后也不理他,一副冷淡的样子。他还记得治禹,就在靑涔去美国前几天,他一连来那个了两次,他对他印象很深。
就那晚,靑涔刚好到饭店帮忙。金波想起那天他从厨房出来,看到青涔和服务生一样在帮忙点餐,无意中瞥到她惨白的脸后,火气就上来了,也不管客人,冲着她喊:“你给我去休息!”
青涔对受惊的顾客微笑算是安抚,淡淡的道,“我没事,已经睡了一天了。”
金波看到她不爱惜自己,不由的火气更大了,不管别人的眼光气汹汹地冲过去抓起她的胳膊就往厨房走,被强拽着的青涔只能对顾客投以抱歉的笑。
“不要笑了,你以为你卖笑的!”金波的脸还是很臭。
“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哪个小徒弟又不听话了。”青涔看到金波身后的那些小徒弟的头摇得的跟拨浪鼓似的。
“以后别往这边跑。你不适合做这个!”金波第一千次重申,“有空就画画,几天去美国的事情准备好没有,这里不是你呆得到地方……”
就在他又一次叮嘱她时,他们都听到了“治禹”,他感觉到靑涔的身形一怔,顿时失了心神,她脸上的笑容就像流星般骤逝,慌乱地解下身上的围裙,声音有些颤微,“我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金波凶狠的眼神斥退其他人投来的关心的眼神,他也脱下身上的白袍,嘱咐道,“我送她回去,你们罩着点。”
厨房的其他人不解地目送着老板扶着失魂落魄老板娘从厨房的后门出去。
让靑涔又反常的人,应该不是寻常人,而他就是那个人。
第一次金波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第二次来,隔了三年去而复返,他就肯定了。
“你已经猜中了为什么我在这里。”
“她的伤好了吗?”
“她在哪里?”
“你是谁?”
“她过的好吗?”
……
金波什么话也不说,他似乎打算一直无视治禹,两个人无声对峙着,而治禹输给了金波,他的心变得焦躁,难熬。
金波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是靑涔的事情,他却有有话要说。他等到治禹已经按捺不住的时候,他似乎才有了兴致,“她过的不好,呆在这样的地方,上班下班,下了班还要来这里帮忙,偶然也要熬病苦撑。这也是我能给她的生活,饭店生意好些,她自然就轻松一些。你不知道这家饭店都是靠她卖笑才有现在的样子吗?”
金波这么说是事实,他亦很满意在治禹的眼里看到了伤痛。
治禹突然拉着金波的衬领,直逼着金波,金波轻蔑地笑,过了一分钟,两分钟,治禹放开了他,颓坐在椅子上,声音低靡飘忽,“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她!”
“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这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她是你太太,你就有责任让她……”靑涔本该过那种富足的生活。
“我想你根本没有资格说我,你是连最简单的生活都给不起她的人。”
治禹哑口无言,的确,他选择了放逐了靑涔的感情,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外面流浪。
“……在金钱上我可以给你帮助……”
这一次换做是金波,他直接掀了面前的张桌子,桌上的碗碟摔在地上,但是金波怒吼的声音盖过摔碎的破声,“你混蛋!除了金钱,你什么都给不起靑涔。”
治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能给靑涔就只剩下这些。他变了吗?
治禹知道他已经不适宜再再金波和靑涔的关系上再说什么,他只剩下了请求,“……我可不可以见见她。”
“我不能让你见她。”金波不相信这样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的伤痛和悔恨,他可以是世界上最骄傲的男人,但是现在他就像被抽干了精气,形神枯槁,金波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到底这个男人,他爱靑涔吗?
金波从来不知道以前在靑涔发生了什么事,靑涔从来不说,但是他知道靑涔的过去和这个男人有关。
他唯一了解的事实就是靑涔爱上这个男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你找错地方了,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想法,都放弃吧!在这里你找不到她。”
治禹倏地看着他,他的眼神有些迷离。
金波觉的那些事情就好像在眼前一样。
那时候靑涔辍学离开学校后,只身跑到了B市,金波在大街上偶然碰到她,当时的靑涔身上根本没有带任何的东西,情绪也很不稳定。金波和靑涔是小时候的同学,金波就把她带回了家。
那时候的金波,自己的工作都不稳定,只住在一间十多平方米的房间。狭小的房间,根本放不下两张床。所以青涔睡床,他睡地板。金波在餐馆做厨师,靑涔在家里写一些文字投稿。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愿意走出房间。
“她当时的情绪很不稳定,一起什么都不肯说。整整三年,她的情绪才稳定,好不容易习惯普通人的生活,她付出了艰辛不是你能理解的。虽然三年前我猜到了你是谁,但是算是入股,等饭馆赚了钱就送青涔出国留学。
金波一直认为靑涔会站在很高的舞台,根本不应该受这样的委屈,所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在保护她的梦想。他的想法竟然和蒋少秦的一样。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我们中间最优秀的,我们都认定她以后会站得很高很远。都是你,你的出现,她也不会从家里出那时候你还并不适宜出现。我怕靑涔再见到你后,会恐慌、会逃跑,那时候,她就真的只是只剩下一个人了。所以在我在还是不确定时候我不会让你接近她。”
金波后来受不了老板的气辞职,当时靑涔并没有说什么,但是第二天靑涔出门了,她去了夜市摆地摊。金波知道她这么做了,继续找了一份工作,两个一起筹钱,那时候两个人为了节约钱,都遭了很多罪。靑涔把这两年赚的钱投入了金波的小饭馆,金波起先不答应,他总觉得这样像是占了青涔的便宜,但是青涔说了这样的一段话:“现在我们两个就像是彼此的脚,任何一个倒了,就站不稳了,只有相互扶持,才能站的稳稳当当的。” 后来遂有了现在的小饭馆。
也是在那时候靑涔决定出国留学继续服装设计的学习。所以他们把钱先投入到饭店,青涔的钱来,只剩下一个人,落得孤孤单单。”
金波曾经也问过靑涔,“你想家吗?”
那时候靑涔回答,“我没有家!”
“你让靑涔为你背弃了一切,但是你还是没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保护她。你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靑涔认识你真是衰了,她值得更好的。”
金波后面的话治禹已经没有听进去了,他迷惑了,分不清真假,这些年,他到底错过了靑涔的多少事情。
“后来怎么样了……”
“在一年后,靑涔去美国学服装设计。”靑涔期间一直都没有不联络金波,直到在三年前,靑涔一生伤地回到了B市。金波还记得自己那时候再看到她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她的左脸上是火红的伤痕,右手臂连着手掌、手指都被货烧伤。金波是个粗壮的男人,但是见到这样子的靑涔他也忍不住的哭了。
“她回来的时候,已经被火烧的只剩下半条命了……”这一次的她的身上都是伤,但是她的心很平静。
为了这个面前的男人,靑涔真的失去太多了,失去她的容貌和她的右手。
金波找了一个老旧的公寓,安排她住在那里,靑涔受的火伤养了一年多才好,但是她的手几乎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在以后的日子里,她都呆在公寓,而金波每个星期都会去看她。
后来在金波的追问下,他才知道了靑涔在回国前遇上了火灾。
靑涔在七年后重遇到治禹后慌得躲进了衣柜,但是第二天青涔还是忍不住站在涵雨的公寓楼下,望着亮着的灯,窗边偶然有人走过,是他,他的背影在她的脑海里反复浮现的记忆。
以为今生不会再见,以为以后的日子只能在回忆想念中继续,想不到还能让她再见。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等她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在涵雨的公寓楼下,她看到治禹和涵雨一起回来,她慌地躲在暗处,在治禹的回头时,她见到她这些年一直留在她心上的那个名字的人的脸。
再一次见到他,她留下了眼泪,就如初见般。当年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面前,就如刚刚经历一般,就连身体的皮肤恢复了触觉,当年的微凉的空气,轻软的风,和煦的阳光。
时间在回望中国的飞快,她由生了一种渴望,她渴求再一次见到治禹。
她像看星星一般抬头看着涵雨的房子,沉浸在想念中,知道她不止被什么撞了,她踉跄地摔在地上。
靑涔下意识想看看是什么装了她,她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看不清楚,黑夜给他披上了黑色的斗篷,只是一双眼睛,犀利冰冷。
靑涔觉得有些熟悉,脚上的额刺痛提醒她,不再看他,她查看自己的脚,牛仔裤膝盖的地方破了洞,擦破了皮的额地方渗着血丝。但是她知道刚刚摔倒的时候她听到了声响,那种骨头断裂清脆的声响,她按着自己曾经骨折过的左脚。
青涔知道附近有一家私人诊所,她挣扎着起来,平时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她可以瘸着走过去。
她拖着脚,还走了不到五分钟,头上已经冒了汗,警鸣的声音由远而近,消防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靑涔回头看时,后面已经是不寻常的红光火乱窜,青烟弥漫,靑涔的心跳漏了一拍,那里是涵雨住的地方。靑涔完全忘了身上的疼痛,她往回跑,房子的前面停留着不少围观的人,当她拼命挤到前面的时候,被消防火警拦了下来,她看到滚滚浓烟从七楼翻出来,那是涵雨住的地方。
火警在忙着装置救生梯,水枪……
在五分钟前,治禹和涵雨不知道还在房间,青涔已经什么都不敢想了,她只想冲进去,她拼命喊叫,“MY FRIENGDS IN SIAD ! MY FRIENGDS IN SIAD !……”
她的身躯相较高大的外国人,根本是无济于事,她猫下身子,闪了进去,跑得飞快,他们想追却已经是有心无力,现在已经一片混乱,喊叫声像火焰一样窜到最高。
青涔一口气从爬到七楼,楼梯间也是烟雾丛生,霍斯已经蔓延了,很多人推挤地从逃生楼梯逃跑,到她好不容易到大到涵雨的房间门口时,门是关着的,上面着了火,还有浓烟不断从门里钻出来,向两边的墙面、走廊顶蔓延,火似乎就是从涵雨家里开始的。
这里被瞬间熏黑了,就像是被上帝遗弃的地方,没有了生机。靑涔感觉到自己好像就要失去治禹了。
青涔退后一大步,深呼一口气,就像拼尽她平生力气一般,狠狠地朝门冲撞过去,炙热的门,可以听到皮肤上“滋”的声音,“砰”,巨大的声响,火从房里喷出,房里着了火,青涔穿过火丛,“嗤嗤”的声音,头发烧焦的味道。
“爱情是一个虚化的东西,但是就是这种无形的东西,能让一个女人瞬间变得强大,也可以让一个女人变得一无所有。靑涔,自从遇到你之后,失去了很多的东西,但是,也是你,让她变的强大。”金波身上突然孵化了文艺的气息,也许他也受了靑涔这些年来的影响。
治禹不明白金波的意思。
金波曾经和治禹一样不明白。所以他曾经质问靑涔,“你是不是因为脸上的伤才离开?”
“即便容颜发生了怎么样的改变,我都无所谓。”靑涔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放在心上。就像她当初不在乎自己会变成瘸子。她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发生怎样的改变,她在乎只有自己的那颗心,那颗还年轻的等待的心。
靑涔离开后就开始在等待了,不管她在那里,她的心却一直都在原地等待,她对自己发誓,“你不来,我就在在这里等你。想不到,你来了,我又离开了。想不到,我也那么一天,抛开你,自己走了。在这一刻,我不是不爱你了,也不是忘记了你,只是,我想把回忆丢了。”
和治禹重遇过后,靑涔就已经做了决定,她不用等治禹了,他们已经不会再有在一起的一天。
靑涔不局限于等待一个爱人了。她的生命已经不再局限于爱情了,她更宽广了,她更豁达了,对于她的整个生命来说,这是好的开端了。
靑涔太过好胜,太过执着,放弃等候的靑涔,从此更孤独了。
“我不管靑涔是什么想法,我也不管你是怎样的打算,如果你还是个男人,你早就该去找她。”
如果靑涔不能和这个男人在一起,这个世界就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