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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信的后面,留了深圳布吉一家制衣厂的联系地址,想来这个叫阿梅的女孩,是在这家制衣厂打工了。老乌又读了其他的信,有些写得简短,大意是祝福好人一生平安,有些信洋洋洒洒几千字,介绍自己的经历,希望能和老乌成为笔友,还有些信里夹着照片,表示愿和老乌一起担起抚养乔乔的责任,共同走完人生路……读着来信,就是读着一颗颗善良的心。越读老乌就越发惭愧。想,乔乔若不是阿湘的孩子,我会收养他吗?就算收养了,当黄叔提出想收养乔乔,并答应给一笔丰厚报酬时,我还会那样选择吗?老乌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当晚,他就写了封公开回信。大意是说他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现在他和乔乔生活得很好,感谢大家。说他收养乔乔,看似他在付出,其实,他从乔乔身上得到的更多,他很幸福,是乔乔让他体会到了做父亲的感受,有了乔乔,也让他体会到了父母对自己的爱,现在,他又从大家这里收获了太多太多……老乌写完信,觉得有些信,单独这样公开回复还是不太好,于是,又挑了那些寄来东西的,一一写了回信表示感谢。给那个叫阿梅的女子回信颇长,说他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寄来的衣服他收下,并代乔乔感谢她,现把乔乔的照片寄来,是春节前才照的。但是,寄来的钱,无论如何不能收,现在一并寄回。回完信,已是次日凌晨。老乌半点睡意也无。脑子里一会儿是阿霞,一会儿又是阿湘,一会儿是李钟,一会儿又是张主编。折腾到天亮,带着乔乔,去邮局把信寄了,又给乔乔报了名,正月十二,幼儿园就要开学。

才回到店里,李钟来了,说:“老乌你怎么啦?像只大熊猫。”

老乌说:“没什么,一宿没睡着。”

李钟说:“想什么心思呢?”

老乌指着那堆来信,打着哈欠:“回了半宿信。”

李钟扒拉着那些信,说:“我的神,原来《异乡人》这么大影响?”

老乌说:“可不,发行量十多万册,一本杂志十个人读,最少有一百万读者。”

李钟略有所思,说:“店子怎么还没盘出去?”老乌说:“那两口子怪了,交了订金,一天都不见影子。可能有事吧,今天该会来的。”李钟说:“不好说,现在闹怪病,谁还有心思盘店。”老乌想:“正好,店若盘不出去,那就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果然,次日那两口子没来,第三天,还是没来。李钟催老乌:“再多写几个本店转让贴出去。”老乌也写了,但写了也是白写,如今人心惶惶,哪里有人问津。李钟劝老乌:“不如把店关了。”老乌想到张若邻描绘的美好示来,想,对不起了李哥,我也得为自己自私一回,便说:“关了店一个月得一千五房租往外拿。李哥,不好意思,只好等这店盘出去,我们再合作。”老乌这样说时,脸上的胎记又变得艳红,脸也发烫,仿佛吃醉了酒。好在李钟也没多说什么,只说老乌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做事不爽快,温吞水性格。老乌说:“是的是的。”李钟说:“性格即命运,你这性格要改。”老乌说:“奔四的人了,怎么改?”李钟说:“也是。看来你这店一时半会儿盘不出去……你和《异乡人》的张主编很熟么?”老乌听李钟提到张主编,脸上的胎记又红了。李钟说:“我做东,你帮我约他出来吃顿饭。”老乌说:“找他有事?”李钟说:“我的打工经历、生存状态,也是有代表性的,看能不能也为我做一期。”老乌说:“做这有什么意思呢?我是盛情难却,才让他们做的。”李钟说:“给你做了也许没用,给我做那就不一样了。”老乌说:“那,我见到张主编,跟他说说这事。”

过了十五,老乌给张若邻打电话,说他已把回信写好,一会送到杂志社。张若邻说不用,他自己来拿就是。老乌说他正好要去图书馆还书,正好路过杂志社。张若邻说:“那你就送过来吧。”老乌坐公汽去杂志社,车上好多人都戴口罩,个个面无表情,在在透着怪异。老乌看见那些口罩,就觉胸口发闷、嗓子发痒,忍不住干咳一声,这一咳不打紧,坐在他身边的人,哗地站起来,离他远远地。越是这样,老乌越发觉得嗓子难受,脸都憋红了,一口气生生憋在嗓子眼儿里。司机“吱”地一声停了车,打开车门,回头瞅着老乌。老乌像做了错事样逃下车,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感觉胸口好受了许多。

到了杂志社楼下,查体温、登记身份、住址、电话,一通折腾后才上了楼。见了张若邻,先是把回了的信给了张若邻。张若邻简要地看了,连声说:“不错,不错,文笔很好嘛。”老乌说:“这样行么?”张若邻说:“行,当然行。我上次提到的事,你考虑得怎样?”老乌说:“什么事?……哦,您是说?我那店现在盘不出去,这病闹得人心惶惶,一时半会怕是没人接手。”张若邻意味深长地说:“这样就好。我就说你是聪明人,一点就透的。”张若邻这样一说,老乌倒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内心那点隐秘与龌龊都被人知晓,想解释一下。张若邻说:“别不好意思,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力,只要你的幸福不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有什么不好意思呢。这个时代,就是个策划时代,我要好好策划一番,让你这样的老实人能够出人头地。”

老乌说:“……”

张若邻说:“安安心心做你的事,还和过去一样。其他的你不用管。”

老乌说:“我听您的。”又说:“我有个朋友,是您的崇拜者,想请您吃饭,不知您肯不肯赏脸。”

张若邻说:“我的崇拜者。开玩笑吧,男的女的?”

老乌就把李钟的情况给说了,自然说到了李钟当年如何和他一起打工,如何罢工,后来如何坐牢,现在如何做起维权律师。张若邻说:“这个人的经历倒是有点意思。只是他坐牢的事,牵扯到治安队,我们刊物是政府出钱办的,也不能太给政府抹黑。况且现在到处在传闹病,吃饭就免了,我派个记者去跟跟他,看能不能挖出点别的东西来。”说着就叫了那姓曾的记者,问他现在跟什么选题。曾记者说有个打工妹患了绝症,向医院提出死后捐献眼角膜,他现在在跟这个选题。张若邻说:“那,你把老刀叫过来。”

不一会,过来一小个子,顶多一米六,长了张娃娃脸,却剃了光头,留一蓬大胡子,穿一件可以装得下两个他的衣服,走起路来晃晃荡荡,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张若邻说:“这位是我们编辑部的才子,诗人老刀。也是我们的首席策划。”老乌说:“您好。去年笔会没有见到您。”老刀说:“我是今年才加盟的。”张若邻说:“这位是老乌,咱们的标题书法都是他写的。”老刀说:“字写得不错嘛。”言语中,对他的书法并未有肯定,老乌于是谦逊地说:“我是瞎写,”张若邻说:“老乌介绍了一个人,经历有些意思,你去跟跟,看有没有可挖的料。”老刀于是拿了张纸片,写个电话给老乌,说:“你让他联系我。”老乌小坐了一会儿,见张若邻有事,起身告辞。张若邻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就不留你吃饭了。”老乌去图书馆还书,自然又是一番登记、测体温的程序才放行,老乌借了两本书,一本《存在与虚无》,一本《傅雷家书》,都是刘泽推荐给他看的。

回到瑶台,老乌给李钟去电话,李钟说他在外办案子,晚上回来再找老乌。老乌百无聊赖,坐在店里看书。眼角余光感觉有人从门口一闪而过,老乌心里咯噔一响,追出去看,却不见人影,想,怕是自己疑心生暗鬼。去看那本《存在与虚无》,却怎么也读不进去,那些名词,把他绕得头昏脑涨。想起刘泽说过,这本书是顶难读的,但读一读,却是必要的。老乌性子如此之好,已然是耐着性子,实在读不下去,丢在一边,读那本《傅雷家书》,原来是傅雷写给儿子傅聪的信。开始是漫不经心地读,不想一读就被迷住。老乌读时,自然想到乔乔,同是为人父者,颇有心灵共鸣。不觉看到日影西斜,没吃午饭也未觉饿。从去年乔乔上学始,老乌每天接送,一开始几天,心里会涌动着特别的幸福与骄傲,渐渐地,只是把接送孩子当成生活日常,那份特殊幸福也就渐渐淡去。这天读《傅雷家书》,一时间感慨万千,再去接乔乔时,心中有了别样的感受。又想,傅雷夫妇,是何等智慧?给儿子的信中,除了对儿子的深爱,更是他们人生智慧的结晶。想,乔乔一日日长大,作为父亲,我给乔乔留下了什么?是物质的财富,还是精神的滋养?心里便有些不安与惭愧。虽说收养了乔乔,可他除了照顾孩子吃喝拉撒,还尽到了什么责任?接乔乔往回走时,就恨自己无用。想,也许当初该把乔乔给黄叔抚养,自己当初为何舍不得呢,和乔乔有感情之外,是否还缘于自私?想以此唤回阿湘回心转意?或是因自己寂寞孤单,有个孩子,让心灵有所慰藉?老乌把乔乔顶在肩上往回走,一路走一路和乔乔说着话,但总觉背后有双眼睛远远地窥着,一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眼花,还是神经过敏,也许,是潜意识在作怪。自那怪病被确定为非典,而且迅速蔓延,生活在非典重灾区,不免心情阴郁,神思恍惚。老乌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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