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一切能怪她吗?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她好想大声地告诉他们她不是那个“蝶洛儿”,可是她又说不出口,毕竟,就算说了出来,恐怕他们也不会相信。更何况,就如幽夜所说的,她寄居着“蝶洛儿”的躯壳,背负着“蝶洛儿”的深仇大恨,即使她逃到了天涯海角,也逃不开心里的愧责。
清遥凝视着她,柔顺的发丝披在两侧,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凉风夹着血腥味从中间穿插而过。
许久,清遥的眼神黯淡了,失望了,脸上却没有一丝波动。
“算了,若是你真想离开,我也不会强留你。翻过前面那个山头就是凤凰山,出去后要小心莫颜,他认得你的容貌,所以他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但是在你走之前,有句话我必须说,那是宫主在临死前嘱咐我交代于你的。”
她的心一颤,愕然地看着他。
“宫主死在了自己最爱的男人莫颜手里,临终前,她把自己的内力全部给了你,并让我在你一醒来便告诉你,你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十七年前,是夜冥把还是婴儿的你叼到了蝶宫门口,这也是为什么夜冥对你这般好的原因。”
她浑身僵住,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黯然一笑,转身离去。
“等等!”她匆匆喊住他,轻声道:“能不能帮我一起埋了夜冥?”
未等他回答,她继续说道:“对不起,请给我一段时间。”
他那一汪平静的心湖忽然泛起了涟漪,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的心里紧紧纠结着,这个“蝶洛儿”,究竟丢给了她怎样的一个烂摊子。
幽夜静静地站在山洞门口,遥望着他们的方向,眼波流转,心潮澎湃。
直到那熟悉的两个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他才匆匆地躲开,可是谁也没有看见他转过头时脸上洋溢出的如获重释的微笑。
日子在指尖中飞快地滑过,寂冷的山谷中因为她和小狼崽的加入而变得热闹起来。为了纪念夜冥,她把狼崽也称呼为夜冥,除了照顾小夜冥,她的时间就全部放在了练功上。
扎实的基本功加上深厚的内力,使得她的进步非常神速,她不再选择逃避现实,甚至感觉自己已经慢慢与这颗心相融合。或许,这就是天意!
心里终于下了这个决定,以后,她的名字就叫蝶洛儿——蝶宫未来的宫主!
清晨,如纱的薄雾淡淡地将狼谷笼罩,天幕被一抹朝霞染红。
自从睡在寒玉床上后,她每晚都睡得很沉。刚开始接触寒玉床,就像是真的睡在了一块千年寒冰上,冷得直打哆嗦,而慢慢地,体内会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热流,与彻骨的寒意相结合,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团气流平缓地在体内游走,竟是从未有过的祥和、安宁。清遥说,这样可以让她更快地提高功力。
直到脸颊上有点酥麻麻的感觉,她才猛然惊醒,只见一大捧黄色的东西盖在自己头顶上方。
她的身子如猎豹般一跃而起,同时右手唰地抽出床边的赤影剑,一道寒光闪过,她还没看清那金黄是什么东西,便将它挥了个粉身碎骨。
幽夜那邪魅似妖的脸庞露了出来,一脸委屈地看着她,手中只剩下了一把雏菊的细茎。
她立即回以白眼:“怎么是你!一大清早搞那么大一捧雏菊来干嘛!”
“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小雏菊,本想讨好你的,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走下床,冷冷道:“不需要。”
“洛儿……”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还在生气吗?都过了一个月了。”
她学着他那晚的姿势,挥手一扬,赤影剑丝毫不差地插入了剑鞘。
“请给我一个可以不生气的理由。”
“好!”幽夜深邃的眸子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嘴角扬了扬,邪魅道:“带你去一个地方。”说完,她已经被他抱出了山洞。
阳光明媚的秋日,天空蓝得就像倒过来的海。白日的狼谷与夜晚截然不同,没有暗藏的危机和杀气,处处鸟语花香、生机勃勃。
幽夜紧搂着她的小蛮腰,在丛林之间穿梭,如飞翔的双蝶。清香的风抚过她的耳际,伴着他幽幽的气息。
转眼间,两人翩翩落地,落在了几乎一望无际的雏菊的海洋中。
两人被这满地的鹅黄包围,微风像一只温柔的手从花瓣上一一掠过,沾上了沁人的淡淡的花香,惹得小小的花朵欢心起舞。
从惊讶到惊喜,她的心一如这娇美的雏菊完全绽开。
她陶醉地闭上眼,融化在暖洋洋的阳光里,融化在这惬意的芬芳里,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心也跟着飞扬起来。这一切让她感到舒心,甚至可以暂时忘记那些所谓的仇恨、所谓的使命。
“洛儿,喜欢吗?”幽夜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意:“它们只为你而绽放。”
“不,”她的唇角缓缓上扬,睫毛在风中微颤:“它们是为自己而绽放,因为它们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愿望,不会因为自己的弱小而屈服,即使花期短暂,却同样可以开得如火如荼。没有想到,在这里也能看见这麽多的雏菊,幽夜,你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