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一怔,泪眼朦胧地看向船舱,江面上的大风将黑黑高耸的北秦大旗呼呼地吹响,船舱外,已经看不到洛儿的身影。
秦天云一言不发,冷眼看着宋成的离开,转头上船,挥剑劈开了连接河畔的绳索,船帆拉起,几十条大船迎风北上,激起阵阵浪花。
小敏呆滞地站着,然后飞快地爬上了最高的岩石,看着江中的船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她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缓缓地跪下,朝着江中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一把厚重的剑搁在了她的额前,冰冷如江旁的岩石。
“宋将军?”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宋成的目光灼灼闪亮:“公主有任务交给了我们。”
小敏有些愕然,宋成收起剑,拿出了那个火药包,说道:“公主在里面缝了一张字条,要我们带领大禹军在北蒙山设下埋伏,她会设法让北秦军沿路返回,然后来个瓮中捉鳖!这个时候,皇上亲率的大军应该已经到了北蒙,我们赶快与他们会合。”
小敏抹了抹泪,接过那个火药包,恍然大悟:“这个我见过,在出发前一晚,公主就一直在缝制这个。当时我还以为是送给凤公子的,没想到公主是用来这个用途。”
原先一脸沉静的宋成突然变了脸色,骇然道:“你确定公主在出发前一晚就已经缝好了?”
“是的,我不会记错。”
宋成顿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的刺杀计划是在前一晚下午决定的,当时楚傲宸的命令是尽快让北秦军撤退,大禹军沿路跟上,然后过了北蒙便劫持秦天云返回,在北蒙山来个彻底的决断。可是先前他迟迟收不到公主刺杀的受令,还以为公主是另有了计划,可是照此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如此。难道公主在出发前就做了另外的准备?
宋成急忙登上最高处,眺望着远处快要消失的船影,脑中突然蹦出一个令人狂乱的想法,问道:“公主一共缝了几个这样的香包?”
小敏回忆道:“好像是两个,当时我还问公主的,是不是和凤离公子一人一个,公主只是笑着说,一个是送给她自己,另一个是给能够拯救大禹的人。”
宋成的心蹬地沉了下去,他明白了,公主是打算要与秦天云玉石俱焚!
他倏地转身,冲着手下喊道:“你们两个,赶快备马赶去北蒙报信你们!立即做一个木筏,我们必须追上公主的船!”
小敏惊慌失措道:“将军,出了什么事?”
宋成心头一紧,抓起小敏三下跳下了石崖:“来不及解释了,公主可能想牺牲自己!”
话落,江中心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宋成浑身一颤,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快要爆发出来,压抑得他浑身动弹不得。
远处江心,火光连天,红色的火龙张开血盆大口,紧挨着的数十只船全部被吞噬其中,骤然升起的高温形成了逆流的气团,红光上空,黑色的烟雾紧紧地缠绕在一起盘旋着,宣告事情的突然。
“公主——”
宋成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双腿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眼中簌簌地留下了热泪。
滚滚硝烟如黑色魔障覆盖了整个江面,听不到人的呼喊,却只有一根根粗壮的木杆倒下的毁灭之声,一股股热浪向着江边袭来,吹得脸庞辣辣得生疼。
小敏似乎也回过了神,瞪圆的双眼中倒映着残忍的火光,仿佛那大火烧的不是船只,而是她的心!
悲戚的哭声在风中席卷而上,伤透了每个人的灵魂,洛儿最后那句话毅然清晰在耳:“你若就这样死了,不光是我,所有的大禹百姓都会谴责你。”
如洛儿预想中的那样,愤怒的北秦士兵卸下了船帆,捣起船桨往回折返。可是爆炸让他们的士兵少了近一半的兵力,但是北秦军血性方刚,他们怎堪忍受就此战败而归!
与此同时,一身戎装的楚傲宸亲率二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抵达了北蒙,悄然埋伏在了山林之中。
“报——前方发现马匹,似乎是宋将军!”
楚傲宸心中一喜,忽而又问道:“快否看见公主?”
通报者微微颔首,低低道:“回皇上,天色昏暗,只看见宋将军怀中有个女子身影,看不出是否为公主。”
楚傲宸心中一寒,披了件外衣便向外走去:“朕要亲自去看看。”
马匹嘶叫着在夜色中疾驰而来,楚傲宸站立在山脚,前面的马匹一个急停,马上人翻身下马,面色悲怅,重重地叩首在地。
“属下该死,公主她……”
“什么!”楚傲宸的双眸一紧:“你说清楚点!”
宋成抬起头,满脸泪水与沙尘:“公主以身引爆火药,炸毁了敌军十三艘战船,恐怕、恐怕……”是以泣不成声。
楚傲宸一个踉跄,双眸像是要沁出血来,咬牙道:“朕临走时怎么嘱咐你的?宋成!你们几个安然而回,却独独将她……你自行了断吧。”
宋成再度落泪,他紧紧握住胸襟内的火药包,一咬牙抬头道:“皇上,臣有罪,请皇上容许臣杀往前阵,用秦军的鲜血来祭奠公主!这样,臣会觉得心里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