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仿佛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似地喃喃自语道:“她就这么讨厌我么?”
宋成低着头,双眉微微一挑,然后垂下,轻声道:“是洛儿姑娘不懂殿下的心思,天下佳人何其多,殿下身体要紧,还是先换上衣服吧。”说完,宋成朝两名太监使个眼色,那两人立即走到太子身边,好生劝说着才说服他前往竹林隐秘处换衣服。宋成紧跟其后,却频频回头看着那小屋,眉头深蹙,若有所思。
没走几步,太子突然停了下来,恍然大悟般地啊了一声,猛地一个回身折返,兴冲冲地朝着宋成喊道:“我差点忘了!那天在巷子口救下的那个人,不是和洛儿姑娘一起进城的么?宋成,那个人后来去哪了?”
“殿下不是吩咐卑职将他送往叶府公子处疗伤了么?”
“哦……我都把他给忘记了。”太子的双眸突然变得湛亮,两道眉毛飞一般地扬起,心里好似得到了至宝一样得乐呵,得意道:“摆驾叶府!”
叶府,是先皇御赐给鼎鼎有名的太傅叶南天的府邸,位于皇宫的西北角,若说那是一处住宅,还不如说是一座恢宏壮丽的园林。叶南天偏爱收集奇石,于是这叶府随处可见假山异石,一条小流从玉带湖引入叶府,将府中央的凌翠阁环绕。叶南天也爱结交一些文人雅士,常常四五人汇聚凌翠阁,评诗词、道风雅,细数花前月下碎语,感叹浮华尘世流年。
时值初秋,日光隐照于浮云之上,温暖却不炙热。金黄的雏菊、火红的山茶、富贵的芙蓉、五颜六色的月季,开得如火如荼。不过整个西陵城的百姓皆知,叶府最美最明艳动人的花并不是这些,而是叶南天的爱女叶紫依。
传言这叶紫依出生时,一片紫色祥瑞之气从东方飘来,凝聚于叶府上空,直至她呱呱落地,紫气才缓缓消散。这也只是叶南天把叶紫依当成掌中之宝的原因其一;其二,这女娃从小便能熟读四书五经,精通琴棋书画,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其三便是,西陵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叶府的叶紫依乃是京城第一美女,其容貌好比月宫嫦娥。而今叶紫依年方十八,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上门求亲的人可说是足以从叶府的大门排到城门,可叶南天却迟迟未将女儿嫁出。城内纷纷传言,在朝中举足轻重的皇后娘娘,早已相中了她为太子妃的最佳人选,所以,叶紫依要嫁,也只会嫁给当今的太子,而今年百花祭的花魁之位,毫无悬念地会由她所得。
文才博博的父亲能够生出如此贤德淑惠的女儿本在常理之中,而这叶南天偏偏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即叶紫依的长兄叶文修。叶南天曾对他寄予了深切的期望,盼望他能和自己一样荣登文坛顶峰,可他对那些诗词完全不感兴趣,整日耍刀弄枪,和一些三教九流之徒混在一起,不务正业。好在叶南天管教得紧,总算没让他在外败坏了叶府的名声。叶南天也想过让他早日成家,好让他收敛一点,可他却稀里糊涂地像是对女子毫无感觉,相了一个又一个大家闺秀,就是没他中意的,这么一拖也就拖到了十九岁。于是叶南天决定,等叶紫依的婚事一办完,不管叶文修同不同意,也要马上找个门当户对的媳妇领回家门。而宋成口中的叶府公子,正是叶文修。
马车在叶府门口停下,宋成先行下来,掀起车帘,却见太子一脸神秘地招呼他,示意他把头凑过去,对着他耳朵小声说道:“你带本太子从后墙跳进去,别让人家发现我来过。”
宋成点点头,明白太子是怕叶太傅看见后到皇后那告状。还有两天就是百花祭,按照风俗,太子这几天不可私自出宫与女子会面,何况,这未来的太子妃就在叶府。虽说太子来这并非为了叶紫依,但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总会对皇家的声誉产生影响。
马车在叶府别院的墙外停下,宋成挽住太子,在随行太监们忐忑惊惶的眼神下轻盈地越墙而入。只要是服侍过太子的人都知道,他是大禹国唯一的血脉,从小娇宠惯了,什么事情都是皇后为他打理好,所以他根本就像个孩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随心所欲。不过今天这事做得确实有些不妥啊,虽然有宋成寸步不离保护着,还是不能够叫人放心,有位公公想得细致,贴着墙用尖细的嗓子小声道:“殿下可要小心!奴才们在这为殿下把风,时辰不早了,殿下可要早些返回啊。”
一阵风吹过,墙内早已没了动静。
叶府的花草奇石遍布,溪流潺潺,曲径幽深,虽说不间断地有巡逻的侍卫经过,对于宋成来说,躲避这些人的视线简直是小菜一碟,更何况太子对叶府熟悉得就好像自己的宫殿一样。
两人很快摸到了叶文修所住的皓月楼,却正巧看见叶紫依和随同的两个丫鬟从里面走出来。她身材高挑,白皙丰润,第一美女的殊荣令她浑身洋溢着高贵的不凡气息,她的步履优雅而稳重,芙蓉般的面颊巧施薄粉,灵动的双眸闪亮,嘴角微微扬起,似乎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少女特有的妩媚令她浑身光芒四射。
太子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他急忙示意宋成退后,两人悄无声息地躲进了花丛里,叶紫依已经朝着他们的方向越来越近,一股淡雅的清香幽幽飘来,比满园的花香更令人心醉,可是一向爱看美女的太子却一副紧张兮兮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