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想喝水。”
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桌上的杯子。
他立即为她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她的面前,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茶杯。
“啪”地一声,茶杯猝然从她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支离破碎。
她怔怔地看着那堆碎片,豆大的泪珠霎时从眼角滑落。她,居然连一杯水都端不动了!
幽夜焦急地看着她的脸,安慰道:“一杯水而已,你再给你倒一杯。”说完,他便要起身。
凤雨卿终于忍不住一头埋进他的怀里,无力的小手揪住他的衣襟,泪水瞬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她毕竟还年轻,她只是个十几岁的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尽管她平时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多坚强,但是她还没有成熟到能够淡然直视人生的悲惨,还没有超脱到可以无视生命的衰亡。她的一生,终日在瓶瓶罐罐的中药陪伴下度过,她不能像其她的女子一样尽情地在日光下奔跑,不能在喜庆的节日里穿越热闹的街头,她有太多太多的遗憾,太多太多的幻想,可是,这些都是她这辈子无法实现的了。
她从无声的抽泣转而成了放声大哭,仿佛要将自己这一辈子所有的委屈全部在这一刻发泄出来,没有世俗纷扰,没有礼仪约束,就在这个夜晚,就在这个男人的怀抱里。
幽夜静静地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思绪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飞出来似地,而他的心里,被重重了撞了一下,直觉告诉他,有这么一个女子,曾经也是这样窝在他的怀里哭泣。他的手拂过雨卿的发丝,试图将那模糊的影子与她重叠,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怎么也无法做到。
他的双眉紧紧地皱起,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这时,门外传来了冷青的声音。
“谁准许你们让他呆在里面的!”
“是……小姐她……”
冷青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凤雨卿从幽夜的怀里抬起头,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青儿。”
冷青怒哼了一声,看到地上的碎片,瞪目道:“小姐,他又欺负你了是不是!”
雨卿的脸微红,忙解释道:“不管他的事,是我一时失态。对了,你刚才去哪了。”
冷青走到床边,不满地将他挤了出去,幽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对着雨卿道:“她来了我就放心了,明早我再来看你。”
雨卿朝他羞涩地点了点头,冷青则白了他一眼,坐在了床边正色道:“庄主和我爹去找少庄主了,刚才蓝掌门连夜赶了来,正准备去接应庄主时,遇到了庄主派来报信的。”
“我哥他们怎样了?”
“听说少庄主跟那个洛儿姑娘立了大功,现在正一起往回赶呢。”
刚走到门口的幽夜忽然停下了脚步,听到这句话时心里蓦然震了一下。
洛儿……。他在心里浅声念道,这名字,怎么如此熟悉。
洛儿醒来时,已是隔日正午。
她依稀记得昨晚在马车上,有人替她和凤离清理伤口,随后,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挑起胸前的衣服一看,没错,肩胛部已经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被冰珠打中的地方也都上了药,有几块暗红的淤痕也被抹上了一层油亮亮的药膏,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芝麻味清香。
她侧头看了看这个房间,古色古香的桌椅,惟妙惟肖的山水画,简单明了的装饰,这里,应该是落霞山庄吧。夜冥呢?这家伙估计自己跑出去玩了,希望不要吓到别人才好。 6+3+6
她刚想下床,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一声爽朗开心的笑声。
她情不自禁地走向窗户,这样的笑声,让她倍感羡慕,能够这么毫无负担、没有顾虑的放声大笑,对于她来说,竟是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出于习惯,她并没有一下子将窗户打开,而是轻轻地推开一道缝,夹带了花香的秋风立即迎面扑来,令她浑身一振奋。她的目光投向远处,只见灿烂的花树间,两个女子正沿着一条长廊一前一后地朝着她的房间走来。
走在前面的女子穿着一件水红色的罗衫,外罩一件莹白色毛茸茸的风衣,腰束了一根别致的银色腰带,走起路来英姿飒爽,就像烈冬里的一支红梅。她的头上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翠绿的簪子别着,娇艳如花的脸蛋儿白里透红,不施粉黛却明艳动人。看似十六七的年纪,一双灵气十足的眸子四处顾盼,眼波流转,满脸洋溢着一种大户人家女子的娇俏,却又不似一般的骄纵高傲。
她大踏着脚步,走得轻快,身后的小丫鬟紧紧地跟着,步履慌乱。
“小姐,那个女子可是蝶宫的。”
“蝶宫的怎么啦。”女子双眉一挑,嘟哝道:“难道还会吃了我不成?离哥哥和雨卿姐姐都下不了床,要是这个蝶洛儿也跟他们一样病怏怏的,我还找谁玩去,难不成找那凤老夫子?”
小丫鬟涨红了脸:“小姐,不可以这么说啊,小心被人家听到。”
“哈哈哈,怕什么,他本来就是老夫子嘛。”女子恶作剧般地吐了吐舌头:“既古板又啰嗦,比文绉绉的孔夫子还要厉害,当然只能叫他凤老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