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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再打宸濠

王阳明先生先派遣探子打听到南昌伏兵千余,并得知其准确位置,然后派遣刘守绪,领精兵四百,从小路逆袭,出其不意攻击。伏兵一时全线溃散,一齐逃遁到南昌城来。城中骤闻王阳明的队伍来了,而且杀退伏兵,人人无不惊骇,争相传告,一时间人心惶惶。

六月二十日早上,各哨都按照计划一起进发。王阳明先生再次申明约定的军律,说道:“一鼓伏城,再鼓登城,三鼓不攻克的话,诛其伍长,四鼓不进城的话,就诛其副将。”

各哨统兵官,都知道王阳明先生军令严肃,一闻鼓声,呼噪并进。伍文定的兵士,率先挂梯先登。守贼军士见军势浩大,纷纷倒戈逃跑。城中喊声此起彼伏,各路官兵也纷纷破城门而入。于是擒宜春王栱樤,及宁王之子三哥、四哥,还有太监万锐等,总共千余人。宫眷情急都匆忙纵火自焚。可怜宁王后宫眷属百数人,顷刻间灰飞烟灭,世事轮回此般无常着实令人慨叹。

火势猛烈,延烧居民房屋。王阳明先生统大队军兵入城,传令各官分道救火,抚慰居民。火熄后,伍文定等都来参见,将期间投降的将士押解到王阳明堂下。王阳明先生命部下封南昌府库,捜获原收大小衙门印信九十六枚。

府中人心开始平稳下来。这期间曾经私通朱宸濠的胡濂、刘斐等人及南昌知府郑瓛、知县何继周等,皆前来向王阳明投首。王阳明先生都一一对他们进行安抚。

有诗为证。

皖城方逞螳螂臂,

谁料洪都巢已倾。

赫赫大功成一鼓,

令人千载羡文成。

王阳明先生又打探得宁王已解安庆之围,移兵于沅子港,先分兵二万遣凌十一、闵廿四分别率领残部,疾速向南昌靠近。王阳明亲自帅大军随后进攻。此时已经是这个月的二十二日,王阳明先生闻此报于是召集众将咨询大家的看法。

众将皆说道:“贼势强盛。我们既可以在省城南昌镇守,此时而且也适宜敛兵入城。坚壁观衅,待四方援兵到来后,然后再作打算。”

王阳明先生笑说道:“不然。贼势虽强,未逢大敌。只有以爵赏为诱饵诱他们易弦更张,故无义勇之心。今进不得逞,退无所归。其气已开始出现沮丧的迹象。若出奇兵击其惰归,一挫其锐,将不战自溃。这就是所谓的先发制人。”

就在这个时候,抚州知府陈槐、进贤知县刘源清,分别引兵来助战。王阳明先生于是派遣伍文定、邢珣、徐琏、戴德孺各领五百人马,分作四路一起发起进攻,又派遣余恩以兵四百往来于鄱阳湖上,诱致贼兵。同时派遣陈槐、王轼、刘守绪、刘源清等,各引兵百余,四面张疑设伏。等待伍文定与贼兵交锋的时候,合力制敌。分布既已约定好,于是官兵们便打开粮仓,大赈城中军民人等,此举真是大快人心。

王阳明先生又考虑到宗室郡王将军有可能成为内应而导致生变,于是亲自前往慰谕,以安其心。且出告示云:

督府示谕南昌城七门内外军民杂役人等。除真正造逆者不赦外,其原役宁府被胁伪授指挥、较尉等官者,及为乱贼出苦力杂役、家属在省城者,尽可安居乐业,勿得逃窜。父兄子弟有能寄信本犯、迁善改过者,擒获恶徒、诣军门报捷者,一体论功给赏。从贼处逃回投首者,免其本罪。其有收藏军器,许尽数送于官府。各宜悔过,勿徒取灭亡。特示。

这封告示誊抄了二十余通,传布于城门内外各处,以解散军民之党。

二十三日,朱宸濠先锋凌十一、闵廿四,已至樵舍。风帆蔽江,前后绵延数里。王阳明的部队奉照军令,乘夜趋进。伍文定以主力军当其正前方,余恩尾随其后。邢珣则引兵绕出贼背。徐琏、戴德孺,分左右翼,各自攻击,以分其势。

二十四日早,北风大起,贼兵皷噪。乘风而前,直逼黄家渡,离南昌仅三十里。伍文定的部队刚一交战,便佯败而撤走。余恩接下来迎战,未几也佯作退兵。贼得志各船争前趋利,前后不相连。邢珣兵从后而进,直捣贼人后背。贼船一时间大乱。

伍文定、余恩督兵乘之。徐琏、戴德孺合势夹攻。四面伏兵纷纷扰扰,呼噪而至。鄱阳湖上满湖都是官军,几乎没有一块空闲的地方。贼军先锋凌十一、闵廿四一干人等不过江湖行劫之流,何曾见过这等战阵,一时间心胆倶裂,连忙回船打算逃命。

贼兵很快就全线崩盘,朝廷官军在其后面紧跟着追赶数里,一共擒斩二千余人首级。贼匪凌十一中箭落水而死,贼徒死于水者万数。贼匪闵廿四引领着残卒败兵数千人,一路退守到八字脑的寨中。手下兵士渐渐逃散无几。

朱宸濠获悉失败的讯息后十分惊恐,于是将之前投放镇守九江、南康二府的守城之兵招募起来,以壮大军势。

王阳明先生探听到朱宸濠的实况,说道:“贼兵已经撤退,九江、南康二府也已经彻底空虚。如果我们不收复九江府,则南康府的兵马始终不敢跨越九江来支援我们。倘若不收复南康府,则我的兵马也不能逾越南康来威慑贼寇。”

于是王阳明派遣抚州知府陈槐,领兵四百,配合饶州知府林瑊的部队,往攻九江。此时正好建昌知府曾玙的部队也赶到。王阳明立即派遣曾玙率兵四百,配合广信知府周朝佐之兵,一起前往攻打南康。

二十五日,朱宸濠立赏格以激励将士:当先冲锋者,赏银千两;对阵受伤者,赏银百两,传令并力大战。其日北风甚大,贼船乘风奋击。

伍文定率兵打头阵,因风势不顺,被杀者数十人。王阳明望见官军将有退却之意,急取令牌,将剑交给中军官,令斩下领兵官伍文定的人头示众,且暗嘱云:“如果你还能作战的话,请一定要坚持下去。”

伍文定见牌,大惊,亲握军器立于船头,督率军士,施放铳炮。因风势相反,迎面折返回来,火燎到他的须髯他也没时间顾及。麾下的军士们更舍身奋战。邢珣等兵此时也赶到前线,一齐放炮进攻。炮声连连,如雷震天,将朱宸濠所乘坐的指挥船击破。在这场战役中,贼匪闵廿四中炮而死。朱宸濠见状惊骇万分,便将船移至他处。

贼于是溃败,被擒斩复二千余人,溺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朱宸濠便聚兵屯于樵舍,连舟结为方阵,四面应敌,尽出金银赏犒将士,约来日决一死战。

王阳明先生见状于是私下做火攻的准备,命令邢珣攻打朱宸濠的左面,徐琏、戴德孺攻打朱宸濠的右面。余恩等各官则分兵四面暗伏,只望见火光出现,届时一齐作战。

二十六日早,朱宸濠刚朝见群臣,斥责因为诸将不能力战而导致战事连败,然后召见三司各官杨璋、潘鹏等十余人,打算将其斩首以明军法,杨璋等立辩求免。正在争论之际,忽然听闻四下里喊声大作。伍文定引着官军,用小船载着荻草乘风纵火。一时间火烈风猛,延烧至贼战船。其情景恰似赤壁古战的情景,蔚为大观。

各路伏兵望见火光,于是一起发动向战场中心杀来。朱宸濠的战船四面都着了火,其得力属下栱、栟二人被火焚烧,奔出船舱的过程中被官军所杀。其他贼匪例如王春、吴十三也被悉数擒获。王阳明先生使人持大牌,晓谕各军。牌上写道:

逆濠已擒。诸军勿得纵杀,愿降者听。

上述字面意思很简单,也充分体现了王阳明先生对于朱宸濠余孽的态度。讨伐逆贼的各军听闻此讯,一时间勇气百倍、士气陡增,而另一方的朱宸濠的军士们则莫不垂头丧气,哪有心思继续卖命,个个寻找小舟四散自顾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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