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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卿须怜我我怜卿

镜子里,她的影子梨花般淡而清幽,那是一种世外的美,美在一种韵味,只可远观,不可触碰,那喀索斯的美也不过如此,只是雨凝是清醒的,她清醒的知道镜子里那个人就是自己,不必像那喀索斯一样爱上自己的影子,投水而死,只是这美丽生来作何用呢?“瘦影正临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不知不觉中,清泪已如铅水……

晚上,罗子安刚进了自己的汽车,就看见墨玉从酒吧走出来。他又从车上下来,“阿玉,今天这么早?”

“你也这么早!”

“我?我送你回去吧。”墨玉一这样问才让他觉察了自己有赖酒吧的习惯。坐进车里,子安又问她身体怎么样,完全恢复了吗?墨玉一边扯了扯自己一裙子一边轻描淡写地答着没事了。

“在酒吧里弹琴可不是长久之计。”子安大概是想起了前些天她的颓唐,不禁担心地说。

“那在哪里弹琴才是长久之计?”墨玉坐定了,侧头问他,脸上带着些许微笑。

“阿玉——”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们都是地球上的过客,讲什么长久之计?”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消极?”子安看了她一眼。问过后又觉得后悔,因为他无法应对她的答案,对她的生活状态更是无能为力,说出来只会让人尴尬,可是他又不放心。

“我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如果这个世界上不再有什么让我留恋,我宁愿选择放弃。”墨玉看起来比较轻松。

“你在说什么?”他惊了一下。

“我在说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人值得我留恋,我宁愿选择一个人。”

“哦——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还以为我会选择离开这个世界吗?”

“阿玉——别开玩笑了,这种玩笑不好笑。”

“呵呵,谈谈你吧,最近怎样?还好吗?”墨玉不以为然地笑着。

“温水煮青蛙。”子安慢腾腾地说。

“你就能忍受这样的无聊吗?”墨玉仍旧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问:“思飞呢?”

“她就要进入爱情的坟墓了。”

“啊?她要结婚了?”

子安握着方向盘没有说话,看起来好像是因为过于认真开车而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墨玉自然知道他听清楚了,不肯罢休地说下去:“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我并不喜欢你这一点,你牺牲的不是自己还有思飞,你这样做,我不知道应该说你虚伪还是自私。”

“思飞不爱我!”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你这句话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就像一个陀螺,被外在的力量抽打着转啊转啊,都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事情赶上了,不那样就不行了……”

思飞还没有回来,雨凝一个人呆在家里。镜子里,她的影子梨花般淡而清幽,那是一种世外的美,美在一种韵味,那喀索斯的美也不过如此,只是雨凝是清醒的,她清醒的知道镜子里那个人就是自己,不必像那喀索斯一样爱上自己的影子,投水而死,只是这美丽生来作何用呢?“瘦影正临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

不知不觉中,清泪已如铅水……

“不要前行!前面是无边的森林:

古老的树现着野兽身上的斑纹,

半生半死的藤蟒一样交缠着,

密叶里漏不下一颗星星。

你将怯怯地不敢放下第二步,

当你听见了第一步空寥的回声。”

“年轻的神?我并不是神!”雨凝自语道。

林疏桐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可是这次对方氏集团的打击也不小,林茂源从中渔利,方氏资金周转不灵,小宇和思飞绞尽脑汁筹款却也是杯水车薪。

方小宇自怨自艾,一会儿说自己没用,一会儿说让母亲失望了。思飞却安慰他,说情况复杂,不能只怪了一个人。小宇认为就算以前有什么事,他也应该能够摆平,可是结果呢?一团糟。

思飞看着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说:“这么快就自暴自弃了,序幕才刚刚开始,你的人生之路还长着呢。”

小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微笑着说:“只是发发牢骚,怎么能轻易放弃呢?我一定会努力的,不然怎么好意思娶你啊!”

“说得好像我真的很势力一样——哎,没那么严重吧,那个查尔斯先生不是同意给我们投资了嘛!”

“也不可以乐观,他的要求我们未必能接受。”小宇说。

查尔斯想买下方氏的度假村?那是方茗一手建立起来的,当时方氏集团内忧外患,她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建立了渡假村,才使方氏渡过难关,那是她的心血,而且现在那里也成了方茗经常去散心的地方,仿佛寻找年轻时创业的感觉。小宇自然不想卖。

思飞想,他很爱自己的母亲。而她,从来就没有母亲。她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来,认真地说:“尽管我对她没什么好感,可是,那天我看见她在林荫路上踽踽独行,好凄凉;我想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苦衷,你应该回去陪陪她。”

“思飞,你变了——变得越来越可爱了,你学会了体贴别人,再不是以前那副我行我素,随心所欲的样子。”小宇站到她面前,煞是惊奇。

变了吗?没有,只是你从不了解我。思飞心想。她皱起眉头说:“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感觉到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不会吧,受这么大的打击,看破了红尘似的。”

“不是打击,是历练,只是有些人会把这种历练当作生命中的一次教训,一种磨砺,而它却让我看到了人生的无常。”

梅雪穿着泳衣躺在沙滩椅上,林茂源坐在她旁边的另一把沙滩椅上。他们正在谈论查尔斯注资方氏的事情。

“放心吧,条件是买下度假村,小宇是不会卖的,也就是说查尔斯对我们没有威胁,对他们也毫无帮助。”梅雪还是一脸的淡漠,可是这番话却不容置疑。

林茂源总是不大相信,他说:“为什么不卖?他总不会因小失大吧,现在失去了一个度假村,可以保住整个方氏集团。”

“他是个意气用事的人,一个人出身贵族家庭,从小就被呵护在精神至上的环境中,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在乎结果。” 梅雪仍旧一副淡然。

“你对方小宇还挺了解嘛。”林茂源开始有了揶揄的口气。

“我以前可是他的得力助手。”梅雪没有察觉他话里有话,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有些洋洋快意。

“仅仅是助手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他就从来没动过心?就算他没有,那么你呢?小宇可是才貌双全,家境又好又有修养——”

“茂源,你今天怎么说起了这些话?生意刚刚好起来,你就开始心有旁骛了。”梅雪急了,从沙滩椅上坐起来,把脸扭向一边,“如果你不相信我,我无话可说。”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如果我不相信你从一开始就不会相信了,又何必等到今天呢?”茂源也有些动怒。

“因为今天我的价值已经被你利用尽了。”

“梅雪,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我对你可是真心的,为了你,我都准备跟她离婚了。”

“我从未这样要求过。”

“是的,你没有,这都是我自愿的,因为爱你!”

“真的是因为爱我吗?”梅雪冷笑了一下,站起来,捡起椅背上的外衣披在身上,向大海深处走去。

林茂源跟上来,“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肯满意?不要以为我林茂源没有你不行。”

“当然,你没有我当然行,这个世界谁没有谁都可以。何况你林董事长,巨甲一方,多少香车美人围着你转呢!”

“梅雪,你今天是真的想跟我翻脸是吧?好,好。”林茂源说着退回去,拿上自己的衣服离开了。

其实每个人都可以转身,先转身的那个才是赢家,早知道要分手,何必坚持呢?对于林茂源,梅雪是一点爱意都没有,有的只是利用,在她心里,林茂源对她也是利用,就算有那么一点喜欢,也只是觊觎她的美貌。心像个冰窖,仿佛永远停留在冬天里,她的世界阴暗潮湿。然而林茂源还可以用来取暖,可是今天,再谨慎的人也要放纵一下。

林茂源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了方小宇和秦思飞,不由要跑过去奚落一番:“方总倒还坐得住啊,听说方氏要把度假村卖给查尔斯了。”

小宇一回头看见了林茂源,有些意外,但还是彬彬有礼地说:“空穴来风,林老板不会对这些小道谣传也感兴趣吧。”

“小道谣传不感兴趣,不过方总少年得志,家传祖业可要好好看管,别一不小心全部败光了。”

“林老板受了什么刺激了,我们知道的是凌茂集团的董事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杂货店的小老板呢。”秦思飞走上前来笑笑地说。

“看来方总身边卧虎藏龙,全都是女将,都快成脂粉世家了。”

“林老板,梅雪以前是我的部下,可是她现在进了你的公司,就是你的职员,与我方氏再无任何关系。”小宇已经猜到他刚才跟梅雪闹翻了,所以跑这里来出气。

“要说方总可真够绝情的,秦小姐,不得不物伤其类啊!”他看了看思飞,狡黠地眯起眼睛。

思飞自然听出他的意思,断然地说:“我跟梅雪并不是同一类人,也没有可比性。”

思飞很晚才回到家里,雨凝已经睡了,她洗完澡也匆忙躺下,真的是很累了。然而她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自从出院后这些天来,她的空虚仿佛又回来了。她穿着睡衣下床来,走到电脑旁,打开博客,又开始写日志。

——悲剧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然中的人类;

如今,要靠闹钟叫醒,要靠咖啡熬夜。

人类已经兑化成非人类,变成了卡夫卡的大甲虫。当悲剧成为习惯的时候也就不再是悲剧,当悲剧不再是悲剧的时候,才是人类真正的悲哀!

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喜欢看悲剧。当自己沦为悲剧中的角色时,才知道只是叶公好龙,才明白悲剧之所以美是因为它的距离感。

夜深人静时,灵魂从疲惫的躯壳里脱离出来,高高在上地审视自身,一个怎样平庸渺小可怜的自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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