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突然激动地冲了进来,半跪在地,口中高呼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水凌宫的凌容妃娘娘怀上了龙胎了!”
万事万物,在此瞬间,都已……停止……
只剩下我一脸的苍白。
什么?!
我霎然浑身一震,我……我听到什么了?!
一刹那,我只觉得气血直直地往我的脑袋上涌来,脑子顿觉一阵涨晕,胸口如刀割般的痛楚攫住了我的思绪,几乎窒息。李若寒环住我的双臂顿时变得僵硬万分,我强迫自己平静地抬头看去,只见他也一脸震惊地望着那个报喜的侍卫,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无法动弹,脑海里混沌不清,我该哭?该笑?还是该尖声大叫?明明知道他是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皇室的子嗣,自然是越多越好,为什么我还是会心有不甘?!明明知道他的爱和欲可以分开,他需要对后宫中的妃嫔媵嫱雨露均沾,我这个做皇后的,也只不过是在他的身边潜伏而已,时机一到,便可以离开,但为什么我听到了这个消息,还是会觉得受伤?!
还有,凌容妃?凌容妃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怀上了龙胎的?!
许许多多的问题朝我的大脑齐齐地涌来,令我头痛欲裂。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到底所有问题的根本出在哪里?答案到底是什么……
“此事当真?”终于,李若寒向那个侍卫问道。
“千真万确,皇上,三位太医都到水凌宫给凌容妃娘娘亲自诊断过了,都判断出凌容妃娘娘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三个月的身孕?!
三个月……三个月前,不就是,我杀了董心莞的那个时候吗……
蓝蓝的白云天,悠悠水边柳。玉手扬鞭马儿走,月上柳梢头。
红红的美人脸,淡淡柳眉愁。飞针走线荷包绣,相思在心头。
风儿轻水长流,哥哥天边走。自古美女爱英雄,一诺千金到尽头。
风声紧雷声吼,妹妹苦争斗。自古红颜多薄命,玉碎瓦全到西楼。
“怎么样?”一曲既毕,我问道。
“这实在是……太好了!妹妹谢过姐姐的大恩大德!”凌容妃高兴得两眼有些放光起来,虽然她还在尽力地维持着自己的淑雅形象。
“容妃妹妹喜欢就好,若是由你来唱,定能……打动皇上呢!”我微笑道。
“那贵妃姐姐,妹妹我就先告辞了!”
“好,不送了!”
“皇上,你快听!这是容妃姐姐在……”我轻声提醒道。
“这曲子倒是悠扬动听、不落俗韵。”李若寒倾耳听着,客观地评论道。
“那,皇上还不进去?容妃姐姐一定等了皇上你好久了!”董心莞为了让李若寒不再宠幸我,竟然宁愿牺牲自己的机会把它拱手让给凌容妃,也不愿让李若寒再到我奉月宫来。真是的,这句对白本来应该是由我来说的,现在居然被人抢台词了。
“可是,朕……”
“哎呀,皇上,别可是了,既然喜欢,那不妨……今晚就留宿水凌宫罢了,别辜负冷落了容妃姐姐的一番心意,臣妾与莞妃妹妹一同回去就行了。”我也大方地说道。怎么,董心莞,想气我?没那么容易!
“既然两位爱妃都这么说了,那朕今晚,就留宿这水凌宫罢了。算算也好久没来看凌容妃了,怕是怪朕冷落了她呢!”
“今天,是什么时候发现莞妃不见了的?”李若寒朝跪在大殿之中的宫女小绿道。
“回皇上的话,是今个儿一早辰时之前,奴婢想来伺候莞妃娘娘更衣梳妆,谁知道……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有回应……奴婢便推门而入……谁知房间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奴婢本来以为娘娘已经起来了,就向良莞宫里面的其他人打听了一下,但是……但是没有一个人今天是见过莞妃娘娘和她的贴身宫女红喜的,于是奴婢便找遍了整个良莞宫,依然找不到娘娘的身影,所以……所以奴婢只好斗胆前去水凌宫禀告皇上……”小绿跪在地上,对李若寒以及众多的妃嫔,断断续续地把董心莞突然失踪的大致过程再陈述了一次。
三个月前,董心莞意图毒害我的那一晚,李若寒他就是留宿在水凌宫凌容妃那里的。第二天早上,由于董心莞突然失踪的消息传来,他们两个大概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就直接急急地赶到了寒天宫召见所有的妃嫔媵嫱。那日早上如此的匆忙,可能凌容妃还没有来得及喝下那碗避孕的汤药,而且李若寒大概也忘记了这回事。想不到……想不到就是那一次,凌容妃就有了身孕,而且,那天还是我亲手把李若寒推到她身边的……
“月儿,朕……”李若寒大概也跟我一样,马上就联想到了那一个晚上,他急急地钳住我,望着我颓然低下的头,想说些什么,但又一时语塞,什么也说不出来。
“若寒,月儿已经没事了,容妃姐姐已经有了身孕,若寒还不赶紧去看看她?”慢慢地重新抬起头来,我过滤掉眼中所有的怨恨、妒忌、震惊以及其它所有的情绪,用最纯真无邪、最毫无心机的眼神看着他,柔声说道。
“月儿,你……”你难道一点都不介意?一点都不妒忌吗?!
“若寒,若说月儿一点都不介意、一点都妒忌,那是骗人的,月儿与你在一起那么久,都还是……得不到任何的子嗣……可是,月儿是你正宫的皇后啊,如果做正宫皇后的,连这么一点气量都没有的话,以后又该怎么统领六宫、又该如何母仪天下呢?若寒还是快点去看看容妃姐姐吧!”我这番话,是作为一个皇后最知书识礼、最体贴万分、最识全大局的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才能把这番这么虚伪、这么恶心的话说出口的。
“可是月儿……”
“去吧……”
李若寒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祥凤宫,与那侍卫一同走了出去。我无力地躺回床上,无神地看着床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凌容妃怀上了龙胎……
呸!什么龙胎!不就是一个孩子吗,我还龙眼呢!我还火龙果呢!
凌容妃她的孩子若是生下来,那便是李若寒的皇长子了。自古以来,封建社会的妃嫔媵嫱们,都是母凭子贵,现在凌容妃她有了李若寒的第一个孩子,那么,我这个做皇后的,便再也不可能独得他的宠爱了。
“娘娘,你每次与皇上同床共枕过后,都坚持要喝避孕汤药,现在你怎么又妒忌起凌容妃她有了皇上的龙胎起来了?”念奴推门而入,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轻声地、却一针见血地指出我的想法来。
“妒忌?!呵呵……我妒忌什么?我哪里有妒忌?你把我堂堂武林盟主看作是什么了,妒妇吗?再说了,我又怎么可能怀上那些所谓的龙胎呢?”我蔑然一笑,口中冷冷地说道:“念奴,扶我起来,把桌上的那碗什么乱七八糟的大补汤给我倒掉。”
“好吧,娘娘。”
一动不动地坐在空荡无人的祥凤宫大殿内,我面无表情地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一个点,周遭静得可怕,只有念奴一个人默默地、同样也是一声不吭地站在我的身边。
祥凤宫殿内,死寂一片,正如我现在的心情,也是如此,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愤怒,总之就是没有的心情,不知道怎样表达的心情,仿佛我已经没有了心,喜怒哀乐都通通被抽离了,只剩下不断的死寂。
赤金镂花的大熏炉里,焚着祥凤宫惯用的兰草的香熏,幽幽不绝,如丝如缕,静静地弥漫在空气里,好似舞姬摇曳的轻纱裙摆,笼罩着整个宫殿。周围连呼吸的气息都几乎听不见,只有水漏计时器那“滴嗒滴嗒”的滴水声响,分外的清晰。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五个时辰过去了,六个时辰过去了……
但我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仿佛可以一直就这样坐下去,直到整个世界都灰飞湮灭。
没有点灯,暮色渐渐笼罩了进来,念奴却忽然动了动,她朝宫门之外走去,我没有阻止她,任由她这么做。不一会儿,她便从容不迫了回了来,轻轻地关上宫门,对我说道:“娘娘,听皇上身边的小德子说,皇上已经离开水凌宫了,现在正在他自己的寒天宫内。皇上今天已经压下了一大堆的事务,需要在寒天宫里通宵达旦地处理,所以便让小德子通告一声,说今晚不来祥凤宫了。”
“知道了。”我并没有动,简单地应了一声。但念奴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我忍不住震了震。
“娘娘,你动了杀机了。”念奴轻轻地说道。
“你……胡说,好端端的,我为何要动杀机?”我反驳道。
“那,娘娘,看看你的双手下面的椅子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