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顽童,典型的越老越不正经的老顽童,人前就摆出一副威严得不得了的模样,人后就一副肆无忌惮的嬉皮笑脸,水琳琅板起脸来,咬牙切齿地朝燕擎天说道:“燕——擎——天,你若是敢在咱儿媳妇面前戳穿我,老娘我这辈子都跟你没完!”
月痕小筑。
眼见燕老前辈和燕夫人已经走远,该提示的我们都拐着弯儿地提示了,燕老前辈和燕夫人他们两个呀,很快就可以享受到那壮观的日出东方、很快就可以享受到那浪漫温馨的二人世界了,呵呵呵~
“月儿,这深秋寒夜的时分,夜里湿气特别重,小心着凉了!”无痕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我来,小心翼翼用自己温暖的体温严严实实地拥着我,回到了屋内。
“夫君~”我用小巧的鼻尖在无痕怀里磳鼻涕似的磳了磳,汲取着他身上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味道,柔声问道:“夫君对月儿刚才的表现,可还算是满意?”
“月儿,你如此的贤能淑惠,叫我夫复何求?”无痕趁机迅速低下头来,偷香窃玉般地在我的唇上印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宠溺至极地反问道。
“呀,讨厌啦!小心,我可是名副其实的‘闲妻凉母’哦!”我轻轻地娇声嗔道,纤细嫩白的食指又抵到了无痕光滑如玉的额头上,轻轻顶了一下他的额头,无限娇憨,无限妩媚。
“我的小调皮!”黑如子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无痕作势又要向前强吻我,我刚想嬉笑着闪身避过,却发现自己早就已经被他紧紧地钳制在怀里,逃都逃不掉。
“哎呀~真是讨厌啦,快放开月儿啦!”檀香小口中,照例是只对他一个人的娇嗔,婉转而甜美,身体在轻轻地挣扎着,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想要逃开的意愿,呵呵,我又怎么会……舍得离开这个既安全又温暖、还专属于我一个人的怀抱呢?
“我的月儿,昨晚……我们洞房花烛……缠绵至深夜……今日一早你又坚持要这么早就起床奉茶,一定把你给累坏了!不如,我们还是快回房歇息吧!”建议性的口吻,霸道性的动作,无痕把我一把从地面上拦腰抱起,一步一步地走向我们的卧室,就如同童话里面的王子抱着公主走出巫婆的黑森林一样,呵呵,又是最浪漫的公主式抱法,温馨得无以复加,口中,依然是那最让我感动的温柔和宠爱。
“嗯……喔哦~”我在无痕怀中毫无形象地打了个疲惫的、大大的哈欠,同时也彻底地伸了一个大懒腰,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这般动作,在无痕眼中却显得我更加的可爱起来。
继续懒懒地、舒舒服服地像只小猫咪一样窝在无痕怀里,双眼也开始疲惫地半阖起来,口中依然坚持倔倔地对无痕呢喃而道:“无痕,你一定要抱着月儿睡哦!一步也……哦不,半步也不许离开月儿哦!不然月儿会好没有安全感的!”
“是是是,娘子最大,月儿,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了,月儿乖,快睡罢!”轻轻地把怀中心爱的娇妻放回床榻之上,燕无痕忙不迭地轻声应道。呵呵,从此就要变成“妻管严”了么?那他也是无比的心甘情愿,只愿……此生都能爱她、宠她、守护她,为她遮风挡雨,包容她所有的任性,拥有她所有的美好……那便够了,那他此生也别无它求了。
放下帘帐,拥她入怀,口鼻间,尽是只属于她的幽幽芳香,沁人心肺,丝丝入骨,使他宛若睡在了云端、睡在了兰花丛中一般,如梦似幻,心旷神怡。
“月儿,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收了收铁臂,只想把怀中已经浅浅入睡的心爱的娇妻,拥得紧一些、更紧一些,直到嵌入他的心房,直到融入他的血肉,直到山崩地裂,直到地老天荒……
她已经是他今生最爱的妻了,她终于成为他今生唯一的妻了,她终于已经……完完全全地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他再也不会放手,至死……也不会放手了!
济州边界,珞缳镇,如归客栈。
苍岚江流入济州境内的时候,已是下游部分,分流较多,水势也没有上游部分和中游部分那般湍急,行军改行陆路。
三三两两地又打了几场战役,邶州境内的敌军已经不成气候,只消地那么轻轻一击,便溃不成军。但是,现在已经进入了济州。济州,是七皇叔的驻兵之处,将是那最后的战役,将要打响的地方。从此,这个天下,归属于谁,就看下面的较量了。
已是戌末时分,取下灯罩,吹灭烛火,余下的青烟,便在这漆黑一片的屋子里袅袅地盘旋。房间里一片暗淡,窗外的月色浅浅一钩,却极是明亮,如水银般直倾泄下来。轻轻推开一面窗,让月光照进来得更加透彻些,洒在乌砖的地上,却更加的冰凉透骨了。
窗外的虞美人沐浴在这如水的月儿下,悄然展瓣,薄薄的花瓣质薄如绫,光洁如缎;轻盈花冠更似那朵朵的红云、片片的彩绸,虽无风亦似自摇,风动时更是飘然欲飞;原来弯曲柔弱的花枝,此时竟也挺直了身子撑起了花朵……
实在是令人难以想像,原本看上去如此柔弱、如此朴素的虞美人草,竟然也能……开出如此浓艳华丽的花朵来?
俯首,叹气,铺天盖地的痛意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向他直直地袭来,五脏俱伤,六腑俱损,使得原本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一日比一日、一刻比一刻、一秒比一秒地愈益剧痛起来。
身体内的每一寸骨血,都被那刻骨的痛意似蟒蛇般死死地纠缠住,让他痛得几乎要窒息而亡,又像是有无数根极细的钢针密密的扎进了他的身体里,把什么东西,生生地扎碎了。
什么时候,朕竟然,变得像个女人一般地脆弱了?什么时候,朕竟然,变得像个女人一般地伤春悲秋、多愁善感起来了?!
不,朕不能这样!
月儿,朕的皇后,朕知道,你一定不会希望朕为了你一个人而弃整个军队不顾、弃整个天下不顾;你也一定不会希望朕为了你而无故地牵连、无故地责罚其他的任何一个人……
月儿,这些,朕做到了,朕做到了在所有的人面前恢复冷静、恢复理智,朕也努力做到不让那些对朕忠心耿耿的人担心朕……
但你可知道,朕心中是多么的痛?!
你可知道,朕在独自面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几欲发疯、频临癫狂?!
忍,他必须忍。
他必须一个人独自忍受这种钻心剜骨的痛苦。
忍字头上一把刀。但是,他还是必须要忍。
只因,他是帝王。只因,他的肩上,背负着整个江山社稷的重担,承担着整个天乾王朝的责任。
所以,他必须忍。哪怕掩在紫色镏金衣袖下的手已经握到僵硬,哪怕胸口已经痛到麻木,他也必须……忍下去。
月儿,你又可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可以像你这样抚平朕的心、宽慰朕的灵魂?你又可知道,若是失去了你,朕就算是坐拥着这万里的江山,又有何意义?
月儿,你是不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朕?是不是?以至于连离去……也如此的决绝、如此的残忍、如此的了无踪迹?为什么自始至终都不肯爱朕,为什么、为什么?
即便……你不爱朕,那,你留在朕的身边、不要离开朕好么?即便是可以远远地看你一眼、见你一面,朕就足够了、足够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朕身为一国之君,连这样小小的愿望也无法达到?!为什么朕身为万民之主,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子也留不住?!
为什么……
痴痴地抬头望着窗外皎洁如镜、明亮如洗的一轮皓月,直至一片乌云翻腾而过,遮蔽住了那轮美轮美奂的圆月,他才缓缓地摇了摇头,将彻骨的痛苦和思念,深深地、深深地……沉淀下去。
他强迫自己想着自己今日定下的计策,强迫自己想着几日后的第一场战役、第一场突袭是否还有漏洞存在,强迫自己想着新增的三万新兵应该如何安排……但是,他就是无法抑制自己,无法抑制地……刻骨地思念着她。
再一次,重重地叹息,李若寒像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般的说道:“铁手,你可以出来罢!”
只是一息之间,天影十大高手之一的铁手,便已经呼吸不闻地跪在他面前,低垂了脸,看不到表情,“皇上!”
一拂袖,房间内便兀然地亮起了好几盏的灯火,不住地摇曳,走前几步,李若寒站到了他面前,面无表情,语调平和,波澜不惊,“找到皇后她了么?”
“皇上,卑职无能,请皇上赐罪!”铁手低垂了头,看到那悉明黄刺眼的帝袍,带着微微的褶皱在他面前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