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把舞妃逼火了,上官厉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虽然我有心想偏袒上官厉,只怕也不好办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请求舞妃不要发动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毕竟,两国的老百姓何其无辜,不该受到牵连的!至于他,静姬和上官厉之间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坤宁宫
殿中光线晦暗,宫人们忙忙碌碌的走来走去,而舞妃则静默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侧脸望去他的脸庞苍白得毫无血色,被模糊的烛光照着,像蒙了一层细灰,黯淡无光,显出孩童一般的软弱无依。印象之中,舞妃很少显露出如此软弱的一面。看来,静姬的事情,对他的影响很大!
我玉色的手慢慢的抬起,轻轻地伸出,碰着了舞妃的肩膀,我缓缓地、轻轻地拥住了他。
“舞妃,静姬会没事的!我们应该要相信御医,好吗?”
我的面颊贴着舞妃的额头,舞妃下意识地轻轻伸出手腕,缠住我优美的颈项,轻轻的触碰着我的鼻尖。
“念儿”
舞妃的手颤抖着拥抱着我,喃喃的低语在我耳边响起,那么的彷徨脆弱、无措而美丽。
“念儿,静姬到底会怎么样?”
也许是怕失去,也许是感觉到久违的温暖,舞妃像是惧怕再次失去绝世珍宝一般,用力抱住了我。这个仿佛在寻求依靠和解救的拥抱,似乎把我们溶进彼此的血肉乃至魂魄之中。
然后,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沉沉的夜色中飘荡。
“她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
摇曳的烛光映着两个紧紧相拥的人影,那种情景是如此的温馨,如此的浓情,仿若一对衷情的人,正在脉脉地、深情地交缠着,谁也舍不得放开谁。
不知道过了多久,御医们终于出来了。
“御医,静姬公主怎么样了?”我淡淡的问道。
“启禀静北帝,启禀念绮皇后,静姬公主小产了!”说完这话,老御医已经紧张得不敢抬头看静北帝了,一身的冷汗,直比寒九天的冰雨还冻人。
“这点,本宫和静北帝已经知道了!……她现在怎么样了?”见舞妃不语,我便开口道。
我深知,如今的御医,心里只怕比我和舞妃更紧张,他们生怕一个不好,就会受到牵连,被帝王责怪。所以,御医这一行也是不好当的!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御医突然跪下,一个劲的磕头。
转瞬,我的黑眸落在老御医的那张忧色满聚的老脸上,细密的汗水清晰可见。薄唇未启,老御医身子轻轻一缩,他的忐忑,印在黑眸中,却显得可笑。
“御医,你突然这么说是为何?……静姬公主的身体究竟还有什么问题?”拧了拧眉头,我沉声问道。
“皇后娘娘,静姬公主因为先前气血攻心,外加外力所致,导致小产!如今,静姬公主更是因为小产而引发血崩,只怕……只怕……”老御医躬身向坐在椅子上的静北帝和念绮皇后禀告着,瞧之面容无丝毫表情,心下更是忐忑不安。
“快说,只怕什么?”舞妃突然厉声问道。
“只怕……只怕……静姬公主捱不下去了”御医战战兢兢的说道。
“你胡说,静姬才那么年轻,她怎么会那么早就……就……”舞妃的话语始终没有完全说出口。
见此情景,我忙道,“舞妃,你先别激动,先让御医把话都说完”
撇过头,我看向御医,又道,“御医,现在,你们可有什么可行的方法吗?”
“臣等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去医治静姬公主的!但是,……”御医抬头看了我一眼,复又慌忙的把头低下。
“但是什么?”我淡淡的问道。
“即使,臣等有幸把静姬公主医治稳妥,恐怕,静姬公主以后……”御医欲言又止,头低了又低。
“难道会有什么后遗症?”脸上的表情换了又换,我问道。
“不是!而是,……恐怕静姬公主日后都将失去生育的能力”御医顿了顿,竭力掩饰的声线带着战栗,道。
舞妃狠狠的敲了一下椅子的扶把,闷声吼道,“可恶”
而舞妃的这个举动让在场的御医们更是彷徨不安,生怕遭受到鱼池之灾。我无奈地看了看舞妃,后把目光又转向御医们,淡淡的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去吧!要记住,一定要竭尽所能的去医治静姬公主!不得有误”
御医们也是尽人事,听天命。只要他们尽心尽责,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没有权利去追究!
站起身,舞妃静立半晌后,仍是缓步进入内殿,落坐于床侧。我也紧随其后进入。
柔和的烛光,映在静姬公主苍白的面上。她还在昏迷着,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长长的睫毛极不安稳的颤抖着,她那乌黑的长发亦被冷汗湿透,紧紧地贴在苍白的前额上。
此刻的静姬公主仿佛很难受,也很痛苦,只见她紧抿着的双唇正不住的颤抖着。
我就这样默默的注视着床上的少女。而凝视着静姬的舞妃,神色中则隐约有着复杂。
想了一想,我伸出左手,掐指一算,果然……
命中注定,这个女子将一生无子!
我默默的闭上双眼,把所有的情绪都下意识的掩藏起来。
这个,此刻躺在床上的少女,还那么年轻,却因为这意外的事故,她的生命将要过早的凋零。这一切的过错究竟该由谁来承担?如果她可以不爱上官厉,或者,如果上官厉可以不要选择这种残忍的报复方式,那么,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呢?
此刻,御医的话语不断地在我的脑海中回响。
“如果有幸能把静姬公主医治稳妥,恐怕静姬公主日后都将失去生育的能力”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一生只饰演三个重要的角色,’女儿’,’妻子’,’母亲’,如果一个女子不能够生育的话,那么,她就将永远也不能胜任’母亲’这个光荣而神圣的职责。
我身为巫女,命中本就不可能有孩子,所以,不能生育我和迦洛的孩子,对于这一点,我和迦洛还是看的很开的!但是,静姬公主,她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失去了生育能力,对她来说,就意味着失去一切。试问,在这个保守的年代,谁愿意娶一个不能生儿育女的女人为正妻?哪怕这个女人再有地位,身份再高贵。……即使是放在我们那个开放的年代,为了爱情而舍弃为人父母的权利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啊!
为了追寻自己的爱情,静姬公主为此而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不知道等到她醒来之后,当她知道了所有的事实真相之后,她还有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她是否还有勇气去面对自己这具残破的身躯呢?
如今,我只希望,这个倔强而又骄傲的女孩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上官厉啊上官厉,将来的某一天,当他想通一切的时候,他会不会为当初自己做下的这些蠢事,为当初自己对静姬公主的伤害而忏悔呢?
只是,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即使忏悔了,恐怕也是于事无补!
人生其实就是这样无奈,每个人都不想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可惜,真正做到’不后悔’这一点的又有几人?恐怕即使是天上的神仙,只怕也有后悔难当的时候吧!
突然,床上的静姬公主的眼角不断的有眼泪流落下来。
舞妃则举手,指拭泪滴,却抑不住那颗伤心的源头。
突地,舞妃收回了手,却又禁不住,指腹摩娑上哭得红肿一片的眼角,脸颊,湿濡濡的发鬓。
薄唇欲启,无声。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大手紧握,舞妃面色又恢复了淡然,袍袖一甩,旋身离开了。
生怕舞妃会因为静姬而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所以见舞妃一走,我也紧跟了上去。
“舞妃,”我走在他的身后,轻轻的低唤出声。
闻言,舞妃止住了前行的步伐,却没有转身,仅仅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念儿,别跟着我!”
说完,便准备继续往前走。
呼出一口气,我大声的叫道,“不让我跟着你也可以,但是,至少你也该告诉我,你究竟想怎么办?”
“……”一阵窒息般的沉默,舞妃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见舞妃不语,我有些着急了,“舞妃,至少,……你要答应我,不要引起两国之间的战争,好吗?……老百姓何其无辜,他们不该为上官厉的行为买单”
过了半响,舞妃终于转过身,对我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了?”
舞妃知道,不管处于何时何地,他都不可能让眼前的这个女子失望的!几千年来的相守,让他已经习惯性的把她作为自己生命中的全部来看待了!
虽然,他也为静姬——自己今生的皇妹而心疼,但是,几千年来,由于他特殊的身份,他的性子其实是极其淡薄的,何况,这件事情,静姬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所以,舞妃之所以这么生气,静姬的原因仅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原因罢了。更重要的原因,其实是,舞妃看到上官厉对念绮疯狂的敌视,让他心生不满!